“我送你回家?”电话里,费牧一开口便问道。
白羽芊没有发现矢车菊赠送人的铭牌,又将手里的那朵随手插了回去。
“不用了,团里安排统一的大巴,我跟同事一块走,”白羽芊婉拒,随即道:“感觉你刚下飞机吧,我没想到你今晚会来。”
“我爸妈说想来看你演出,所以我改签了机票,一下飞机就过来了,不好意思,只赶上了谢幕。”费牧笑了笑道。
上周白羽芊就听说了,费牧要参加国外一个重要的学术会议,今天应该是会议最后一天,理论上讲,他根本赶不回来,却没想到,费牧不仅出现,还送上了祝贺的百合花。
“没来得及看演出啊,那也好,我刚才还担心,你别看着看着,就睡着了。”白羽芊开玩笑地道。
费牧立刻认真地承诺:“我明天还会过来,一定看满全场。”
“好呀,不过,别再送花了,捧回家很重的哎!”白羽芊嗔了一句。
“不好意思,花是在机场临时买的,我送过之后才想起来,《吉赛尔》里面也有送百合花的桥段,”费牧说着,笑道:“请相信,我不是那个不负责任,只知道忏悔的伯爵。”
白羽芊又看了看别的花篮,不出意外地发现了傅老夫人送来的玫瑰。
“你快回去吧,别太辛苦了!”白羽芊对着电话里的费牧道。
“还好啦,对了,我爸妈看完演出非常兴奋,他们跟我说,你简直就是吉赛尔的化身,老俩口已经是你粉丝了。”费牧兴致勃勃地道,白羽芊却听见手机那头,似乎有其他人在说话。
“过奖了吧,代我谢谢伯父伯母的鼓励。”意识到人家父母就在电话边上,白羽芊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费牧似乎犹豫了一下,问道:“如果我说,想让你尽快和我爸妈见面,你觉得合适吗?”
白羽芊:“……”
一时没听到白羽芊的回答,费牧又赶紧给自己打圆场:“我只是随便说说,你不用太在意。”
“要不……过一段时间?”白羽芊低头想了想,道:“等我这个演出季结束,应该差不多了吧!”
费牧稍顿了片刻,随之便笑起来:“我那帮学生跟我传授经验,如果喜欢上一个女孩,千万不要将恋爱拖得太久,最聪明的办法是快刀斩乱麻。”
白羽芊有些失笑,费牧那些学生大概也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哪来那么多经验。
其实认真想一想,费牧这个男人不错,忠厚而且诚恳,目测日后会是一位很好的丈夫,只是在白羽芊的规划中,一切都还没有那么快。
费牧到底是体贴的,话题到此为止,嘱咐了两句白羽芊路上小心,便和她说了“再见”。
白羽芊将手机放进背包,目光再次落到了那簇矢车菊上,本来打算摘几朵回家,可随之却迟疑起来,想了一会,白羽芊还是转身离开。
大剧院外的停车场,白羽芊站在几个小姑娘后面,正准备排队上大巴,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团长的叫声:“羽芊,过来聊一聊!”
白羽芊转过头,一眼看到的,居然是站在团长旁边的徐导,心里禁不住抖了一下。
说起白羽芊最怵的人,真是非这位徐导莫属,每回见他,就莫名其妙紧张到,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半个月前,白羽芊坚决拒绝了《云之岭》女主角的邀约,当时她心里还松了口气,特别有一种逃过一劫的感觉,可此时再见到徐导,白羽芊竟有些心虚。
磨蹭了半天,将怀里百合花交给站在她前面的一个小姑娘,白羽芊这才抬脚往团长和徐导那边走去。
“徐导,没想到您也来看演出。”白羽芊强自镇定,还跟人家打了个招呼。
徐导“嗯”了一声,也没跟白羽芊客气:“我今天是来挑毛病的。”
白羽芊立刻不吭声了,脑子里开始使劲回忆,刚才自己那些舞蹈动作里,有没有哪些会让徐导发现的问题,这么一想,白羽芊背后便出了一层冷汗,感觉处处都是问题。
“毛病不少,”徐导抱着双臂,表情严肃地看向白羽芊:“最后一幕,你做阿尔贝斯克动作的时候,有轻微晃动,也许观众看不出来,如果我是今天的评委,这地方一定要扣分。”
“徐总,您看得真仔细。”团长在旁边笑道,随即暗暗地给白羽芊递眼色,自然是示意她要谦虚地听着。
白羽芊不敢不谦虚,低头乖乖地受训,她当时的确有晃了一下,本来还以为立刻控制住了,没想到还是被抓了包。
“客观地说,整体的水准比我去年看你演出时有所提高,”徐导又道:“不过,想要达到最高峰,你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谢谢您指导!”白羽芊赶忙点了点头,心里庆幸,今天只是出了一个小疏漏,否则以徐导的风格,绝对会直言不讳地全说出来。
“羽芊,后面几场可得更加认真了,徐导刚才说,只要他在蓉城,每场演出都会过来看。”团长笑道。
就这一句,白羽芊头皮开始发麻了。
“羽芊姐,快上车了!”大巴车那边,有人在喊白羽芊。
白羽芊回头看了看,正准备借机遁走,却听见徐导沉着声:“刚才我和你们团长讨论过,既然你一心想跳舞,我们也不能勉强,不过,我那部《云之岭》女主角的所有舞蹈动作,都交由你来完成。”
团长立刻代白羽芊回答:“徐导您放心,我们羽芊绝不会让您失望。”
白羽芊半天没说话,倒是团长对她挥了挥手:“快上车吧,今晚好好休息,明天还有演出。”
坐进车里,白羽芊回过味来,徐导三言两语,她就要给人做舞蹈替身了,而且还没办法拒绝。
“羽芊姐,徐导刚才跟你说什么,你瞧着好紧张物!”帮白羽芊捧花的小姑娘坐到了她旁边。
白羽芊将那束百合花接过去,叹道:“被骂了,我有动作做得不规范,行家眼里,一点点小毛病都能被瞧出来。”
“天哪!”小姑娘吃惊地叫起来。
瞧着小姑娘惊愕的表情,白羽芊倒笑了,拿手指指前后左右望过来的小姑娘们:“徐导说了,以后有时间,每场都会过来看,你们给我都打起精神啊,人家可是几个国际顶尖舞蹈大赛的终身评委,到台上都不许掉链子,给他抓到了,一辈子翻不了身!”
在一片哀嚎声中,白羽芊长舒了一口气,刚才那股子紧张,算是让这帮小姑娘们分摊了。
等白羽芊到家,老白已经先回来了,大概听到门响,老白亲自替白羽芊开了门。
“你怎么还不睡?”白羽芊诧异地问老白。
“怕你回来饿着,下午临出门,我特意炖好白粥,喝一点再睡?”老白说着,接过白羽芊怀里的花,不免问道:“刚才有小伙子上台献花,你们说得还挺开心,认识啊?”
“是费牧。”白羽芊坦白地回了一句。
老白眼睛亮了起来:“我就觉得,那小伙子看上去与众不同,文质彬彬的。”
白羽芊已经换过拖鞋,这时笑道:“人还不错吧,老白,我最近在戒碳水,这粥晚上不喝了。”
“怎么不喝呀!”老白有些无奈,转身走进厨房。
“留着明天早上,我会喝的!”白羽芊朝老白说了一句,便进了自己房间。
换过一身家居服,白羽芊从卧室出来,在厨房里找到那瓶上回傅君若送的白葡萄酒,替自己倒了一杯之后,她便坐到客厅沙发上,看着老白笨手笨脚地在茶几前插花。
“老白,你真不是养花人!”白羽芊调笑了一句。
“你平常喝酒?”老白这时瞧着白羽芊手上那杯白葡萄酒,疑惑地问道。
白羽芊将酒杯对着灯光照了照,解释道:“好几年的习惯,只要有演出,回来之后都得喝上一杯,否则睡不好觉。”
“这习惯挺像你妈,她以前也这样,没事就喜欢喝一点红酒,说是美容养颜。”老白笑了起来。
“可不可以不要在这时候提赵尹霞?”白羽芊埋怨了一句。
老白朝白羽芊笑了笑,却叹了一声:“其实我之前给你妈打过电话,想请她来看你演出,不过……”
“她把你臭骂一顿?”白羽芊大笑了起来。
“最近她家里好像又不太顺,你妈心情不好,”老白摇摇头:“没说两句就挂了,也没骂我。”
白羽芊舒服地伸了个懒腰:“你还真替古人担心,赵尹霞什么时候心情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