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上午,傅岳刚到办公室,助理就说司菲小姐来了,正等在外头。
“告诉她我出差了。”
然而傅岳却没料到,直到午休的时候,司菲仍旧没走。
“你就这么怕见我?”来之前,司菲精心装扮过,却仍旧能看出糟糕的气色。
“找我有事儿?”
司菲无奈地一笑:“我找你什么事儿,你会不知道?”
傅岳不想和她多纠缠,抬手看了看表。
他脸上的冷淡和看时间的动作令司菲心中一痛,却努力装作若无其事:“我有事跟你讲,请你吃午饭?”
“不好意思,我约人了。”傅岳说着便往楼梯间走。
“傅岳,你会帮我,真的仅仅是因为司斐?”司菲执拗地追上傅岳,绕到他面前,盯着他的眼睛问。
“对。但也是因为我当时不知道你对她做过什么。”
“她都跟你说什么了?你真的信她是无辜的,和我爸什么关系都没有?你这是在自欺欺人!”
“我不信她难道信你?你不喜欢她是你的问题,可我和司先生都认为她值得最好的。”不等司菲再开口,傅岳又说,“司菲,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还要来找我,你不是没有退路,对你来说回英国不是更好?知道你对阮夏做了什么后,我仅仅是收回了不明真相时替她补偿给你的东西,这已经算是非常宽容了……我不希望你再出现在我和她面前,这要求应该不过分。”
电梯到了,傅岳正要上去,却听到司菲说:“你以为我为什么恨她?嫉妒你和我爸只喜欢她吗?你也太小瞧我了。因为司斐,我被她舅舅的朋友□□过你知道吗?她舅舅和那个人后来不断用这事儿勒索我,不断地跟我要钱,我怎么敢回去?”
傅岳诧异地回过头,皱眉看了泪流满面的司菲片刻,说:“你跟我来。”
一坐进傅岳的办公室,司菲便放声大哭,傅岳抽完整根烟,见她仍在抽泣,试着打断她:“她舅舅最近跟你联系过吗?你知不知道他的下落,阮夏的车祸是不是也和他有关?”
“你叫我进来,只是关心她舅舅的下落?”
“……先说说你的事儿。”
司菲彻底冷了心,擦掉眼泪语调平静地对傅岳讲述了那个噩梦般的夜晚。她来找傅岳,原本是想倾诉多年来的深情和委屈,以期望他能理解自己,却不料他竟会如此薄情。
听完司菲的讲述,傅岳又点了根烟,久久没有说话。
“司斐毁了我的人生。如果没有她,我爸就不会死,我也不会遇到这种事儿,我怎么能不恨她?”
司菲生性保守,这件事对她来说的确非常残忍,但对于不相干的人,傅岳向来没什么同情心,作为律师,他很快找到了司菲话里的漏洞,立刻替阮夏洗脱“罪名”。
“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是司菲,如果你的心中对阮夏毫无恶意,这事儿根本不会发生。”
司菲诧异地看着傅岳。
“如果不是你,阮夏的舅舅根本不会以为她外公给过她一大笔钱,怎么会三番五次地过来纠缠?你说的那个时间,我记得我刚刚揍过他,他和阮夏的关系恶劣成了那样,家里又只有你们两个人,明知道他喝得烂醉带人来家里是想找阮夏的麻烦,你为什么要给他们开门?如果阮夏那晚没有溜出来找我,遭遇不幸的就不止是你了。这关阮夏什么事儿?你该恨的是她舅舅和自己的嫉妒心。你不是不知道,她以前是真心把你当姐姐。”
司菲万万没想到傅岳竟会如此评价这件事,她一脸不可思议地望了这个自己爱慕了十年的男人许久许久,大失所望之余冷笑了两声——她终于可以把这个人从心中彻底清除了。
“这事儿别让阮夏知道。如果你能做到不再找她麻烦,回英国之后,你有什么想做的工作,我会尽我所能的帮你。假如阮夏的舅舅再找你,第一时间通知我。”
“不需要,傅先生,我没准备回去。”司菲起身就走,目光中满是怨恨。
傅岳顿感头痛,阮夏看着没心没肺,其实特别爱钻牛角尖,被她知道这件事,指不定要怎么负疚。
……
傅岳还没逼走司菲,跟着司裴出席活动的阮夏就先遇到了她。
见到司菲挽着圈内出名的矮富丑高调亮相,擦肩而过时,感受到司菲目光里的挑衅和轻蔑,阮夏冲矮富丑莞尔一笑,惹得那人顿时失了神。
而后她又附在司菲耳边,悄声说:“姐姐,你这可真是为了追求‘艺术’甘愿献身。”
司菲冷笑一声:“你有时间阴阳怪气,不如好好琢磨琢磨怎么才能讨到傅太太的欢心,她今天也来了,你怎么连招呼都不过去和她打?想嫁到这种人家,光靠男人的喜欢是远远不够的,趁着傅岳没腻歪你可得赶紧嫁给他……谁能一辈子年轻漂亮?”
在旁人眼中,她是司载阳唯一的女儿,名校毕业,长相气质也都拿得出手,自然不会被未来公婆挑剔,而阮夏却完全不同。
可还没等阮夏反驳,傅太太就走了过来。
“夏夏?还真是你呀。”
傅太太突如其来的亲昵,让阮夏很不适应,怔了片刻,才挤出了一个不算失礼的笑。
“上周叫你和傅岳回家吃饭,你怎么不来?这周一定要过来,阿姨亲自下厨。”
阮夏只犹疑了一秒便说:“好,周末一定去。”
傅太太的语气虽然亲昵,眼神中却有藏不住的尴尬,想必是已经知道了她就是司斐,为了避免尴尬却只能装傻。
她向来是睚眦必报的性子,可为了不叫傅岳左右为难,却宁愿选择性失忆,安分地藏在阮夏的身份里。
跟傅太太寒暄了几句后,阮夏一脸得意地冲司菲挑了挑眉,站到立在远处的司裴身边去。
晚宴一结束,阮夏就给出差在外的傅岳打了通电话。
“今天见到你妈妈了,她叫我们周末回去吃饭。”
“你要是不想去就算。”
“我为什么不去?你家除了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哥哥嫂子还有谁?我怕漏了谁的礼物被讨厌。”
“还有我,你都没送过我礼物。”
“要不要我帮你回忆回忆为什么我不送你礼物?”
“……我这边的月亮特别亮,你那边能看到月亮吗?”
……
挂断电话前,傅岳诚恳地说了句“谢谢”。
阮夏虽然只“切”了一声,他却满心感动地松了一口气。
当初他是为了避免母亲为难她才刻意把她藏在身后,最坏的情形发生后,他再也没了顾忌,直截了当地对母亲说阮夏就是司斐,如果得不到家人的祝福,他就带女朋友移民英国,再也不回来。
傅太太无计可施,气病了一场后只好在失去儿子和接受阮夏之间选择了后者,为了在公婆、丈夫面前保住面子,不让大儿媳把阮夏比下去,从林润处听到的不堪的事她非但不愿意再想再信,更比阮夏自己还怕被人提起。
母亲好搞定,因为傅岳深知,虽然她虚荣势利,却也深爱自己、生怕自己离她而去。
而阮夏,因为先前母亲做的太过,他不确定她能否为了自己立刻妥协。
他甚至已经做好了阮夏当众折母亲的面子后面对母亲的怒火的准备。
他何其有幸,他爱的那个人刚好也爱着他,这段感情里并不是只有他在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