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岳摁灭手中的烟,面无表情地把一个酒红色羊皮面记事本递到阮夏面前。
阮夏怔了一下才记起,这个记事本是很早之前自己故意藏到傅岳办公室的。
到现在才发现?
“怎么不快递给我或让nicole送给我?”阮夏的表情很好的诠释了什么叫得了便宜还卖乖。
“顺路。”说完这句,傅岳向阮夏身后看去。
韦既明追了过来,把一只卡包递到阮夏手中:“你的?落在我车上了。”
感受到傅岳的注视,韦既明温和地冲傅岳笑了笑,问阮夏:“你朋友?”
“男朋友。”傅岳先于阮夏开口,又回了个笑给韦既明。
听到“男朋友”这三个字,阮夏和韦既明同时一愣。
韦既明走后,阮夏自然不会放过傅岳:“你是我男朋友……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傅先生真准备以身相许么?”
“你帮我挡了三朵烂桃花,我总得帮你挡一朵当回报。”
“你怎么知道对我来说韦教授是烂桃花?”阮夏用傅岳的话反问他,“韦教授成熟儒雅有风度还顾家,我们学校好多女生把他当作人生目标。”
傅岳神情冷淡,没再出声。
看出端倪的阮夏在心中窃喜,见好就收地解释道:“当然,有你在前,我是看不出他有什么好。你才是我的人生目标!我之前给韦教授的儿子做家教,刚刚已经把家教的工作给辞掉了。韦教授人很好,只是把我当学生而已,他晚上有选修课要上才顺道载我回来的,才不是什么烂桃花呢。”
“他对你没企图,听说我是你男朋友,为什么会怔住?”
“他大概是没想到我男朋友的年纪居然这么大。”
“年纪大?”
阮夏挽上傅岳的胳膊,笑问:“人生目标先生,我好饿,你还欠我顿饭呢!你请我吃晚饭!”
“想吃什么?”傅岳抽出胳膊,边往停车场走边问她。
“想吃你做的饭。”
“……”
“说好饭你来请,吃什么我选的!我就想去你家吃你做的饭。你家有菜吗?我们要不要先去买?”
傅岳的冰箱里只有茶叶、咖啡豆、矿泉水和鸡蛋,自然不能撑起一顿晚餐。
这还是阮夏有记忆以来头一次买菜,进了超市看到什么都要拿一份,结账的时候足足装了四大包。
车驶进小区,阮夏才发现,傅岳的家离自己家竟近到仅隔了一条街。
“傅先生,我以后能常来你家吗?”
“我说不能你就真不来了吗?”
傅岳的公寓不大,不过一百平,仅有一间卧室,书房和客厅连在一起,居然没有沙发区。
他一个人住,冰箱自然小。傅岳泡茶的间隙,阮夏挑出今晚准备做的菜和配料后,把其它东西一股脑塞入冰箱。
傅岳见状,皱着眉把她片刻前塞入的东西全数拿出来,一样样整齐地排列好后才重新放进冰箱。
阮夏“切”了一声,拎了包薯片坐到书柜前的地毯上环视这间公寓。
地板、家具、墙面、窗帘统统纤尘不染,整洁到连一片纸、一只袜子都看不到,卧室的床单也平整地像刚刚熨过,居然还叠了被子,完全不像男人住的地方。
或许人人都潜藏着破坏的*,傅岳的公寓越整洁,阮夏就越想弄乱它,他本人越冷静淡定,她就越期待看到他慌乱抓狂。
啃了半包薯片,阮夏去冰箱找水喝,路过厨房,看到边百度食谱边切菜的傅岳,惊讶道:“你不会做鳕鱼么?”
“嗯。”
“那在超市你为什么还说想吃什么随便拿?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会做呢?”
“我什么都没做过,所以你拿什么都一样。”
“……”阮夏拿矿泉水的同时,又偷偷带了袋饼干,她虽在心中叫苦,脸上却满满都是感动,“傅先生,我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荣幸了。”
“你吃零食的时候不要到处走,就呆在一个地方吃。”
“为什么?”
“碎屑撒的到处都是,不好清理。”
“能不能把你家的钟点工介绍给我?看起来她比我家的阿姨敬业多了。”
“我不用钟点工。”
阮夏诧异了一下,随即笑道:“早知道就不逼你做饭给我吃,让你去我家帮我打扫屋子了。”
“……”
傅岳正煎鳕鱼,手机忽而响了,挂上电话,他回头对阮夏说:“nicole送了份文件给我,能不能替我下楼拿?”
阮夏拍了拍身上的饼干碎屑,嘀咕了一句:“让她送上来不就得了,你对助理可真好。”
然而见到nicole她才知道,傅岳最不喜欢旁人进他的公寓,难怪工作再忙,也宁肯自己打扫。
那么说来,对他而言,自己是特别的?
但即使有百分之一百的胜算,阮夏也绝不会主动对傅岳说“请你当我的男朋友”。
她虽然不介意每天都表白,虽然享受追求中意的男人的过程,但至关重要的一步总要对方先迈出,总要对方低一次头,才能算真正成功。
再次回到公寓的时候,牛排、香煎银鳕鱼和海鲜意面已经摆到了桌上,她之前弄歪的地毯也恢复了原样,扫地机器人正清理她制造出的碎屑,傅岳在打扫厨房。
她洗个手的工夫,厨房便整洁如初,这人做律师太屈才,应该开个培训保洁阿姨的公司当霸道总裁。
傅岳做的饭谈不上好吃,味道勉强算过得去,但作为新手,已经非常难得。
吃过饭,阮夏抢着洗碗,傅岳执意不让她动手。
阮夏倚在厨房的门前,笑着问:“傅先生,做家务其实是你的爱好对吧?”
“谁会有这种爱好。”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洗碗,是怕累着我么?”
“你洗不干净我还要再洗一次,倒不如自己动手。”
“……”
傅岳把阮夏送到硕博宿舍楼下的时候,已经接近十点。
宿舍是两人间,阮夏虽不习惯与人同住,却觉得集体生活新鲜热闹,决定先住上一段,待和同学混熟了再搬回家去。
室友未娜很好相处,她的父母皆是这所大学的老师,从小在这儿长大,无需像阮夏般适应环境。
未娜本科念的也是这所学校,人缘极好,她在宿舍的时候,串门的人从来不断。
八卦是多数女人的终生爱好,阮夏也不例外,因此对自己的宿舍总没安静的时候并不反感。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不介意成为八卦的主角。
她惹人注目的原因无非就是外貌太出众,一进校便招蜂引蝶,只是那些又傻又自大的男生她连看都不屑看一眼,实在想不通屋里那位正讲她是非的女生在酸什么。
阮夏在宿舍门外立了片刻,为了避免尴尬,正想悄悄离开,却听未娜出声打断了那位酸言酸语的女生的话。
“长得漂亮也不是阮夏的错啊,她背景很深,还那么和气,比起某个人,算是很好很低调了。”
听到“背景很深”,已经走出了几步的阮夏停住了脚。
屋里的几个女生来了兴趣,立刻追问:“什么背景?”
未娜压低了声音说:“阮夏是外籍生,虽然考试形式和我们不同,但正常也是要考的,可她连过场都没走,而且之前要入的是文学院,临近开学才改到音乐学院……她本科虽是名校,但专业也和音乐无关。”
几个女人纷纷猜测她的来头,阮夏只觉得好笑,离开宿舍楼,走到校外买了几份夜宵才又回来。
是招生办搞错了录取通知而已,居然以讹传讹到这种地步。
她哪有什么背景,更不是什么外籍生。
听秦婧说,她唯一的亲人是单身了一辈子的妈妈,她妈妈在她十六岁的时候就过世了,妈妈年轻时又与外公断绝了关系,她根本没有别的近亲。
未娜编排她有背景,是不愿意相信她又美又有才华、考上这所学校是靠自己么?
阮夏进屋的时候,四个女生正讲老师的八卦,见她特意带了夜宵给她们,略微尴尬了几秒,便格外殷勤地给她让位子,酸她招蜂引蝶的那位因为不好意思尤其热情。
“阮夏,后天司菲过来做讲座,估计位子不好占,你去么,你想去的话我们替你占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