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1)

从珠宝店出来,阮夏直接去了韦拓拓家。

韦拓拓是一个五岁的小男孩,父母离异,在大学教书的父亲独自带他。韦教授每周有两晚要回学校上课,无暇照看儿子,便请了阮夏做韦拓拓的家教。

韦拓拓有专门的大提琴老师,阮夏只需看着他练琴即可。

阮夏早到了半个钟头,遇到了正要出门的韦教授。

简单的寒暄之后,阮夏上了楼,韦拓拓正缠着保姆要巧克力,见到她,立刻笑得露出两颗蛀掉了一半的门牙。

“阮姐姐,今天的奖励是什么?”

“完成了任务再说。”

五岁正是坐不住的年纪,每晚两个小时的练琴时间于韦拓拓来说,原本是最煎熬的时刻。

阮夏来了之后,他的积极性高了许多。

阮夏从不死守两个小时,只要韦拓拓能准确无误地拉够二十遍规定曲目,便可以结束练习,得到奖励。

虽然每周阮夏只过来两次,但为了能尽早地得到奖励,余下的五天韦拓拓也会自觉自愿地用心练习。

阮夏把琴谱翻到周末要复课的那首练习曲,见他又用铅笔在五线谱上标了简谱,立刻拿眼斜他。

“你这样偷懒,永远看不熟五线谱。”

韦拓拓合上琴谱转移话题:“我已经背下来了,不用看这个。”

阮夏拿出火柴盒,把里头的火柴全数倒出来,刚好是二十根,完美地拉完一遍才可以放回去一根。

韦拓拓看了眼火柴,摆好姿势,开始拉琴。

练习曲很是枯燥,阮夏又十分严格,即使没有错音,节奏掌握得不好也不能作数。

一个多月的磨合后,韦拓拓已经习惯了她的严格,听到她说这遍不算,最多只嘟嘟嘴,绝不敢抗议。因为抗议没用。

完成二十遍只用了四十五分钟。韦拓拓急着要奖励,连保姆送上来的葡萄汁也顾不上喝。

阮夏从包中找出新买的裸眼3d游戏机,递到了他的手里。

韦拓拓欢呼一声,阮姐姐总能给他惊喜。

韦教授回来的时候,离阮夏离开还有一刻钟,上楼时看到儿子正玩游戏机,他虽意外,并没说什么。

阮夏见他进来,起身打了个招呼:“韦教授……”

韦教授笑着打断了她的解释:“叫我韦既明就好。拓拓这一个多月进步很快,你的方法很好。”

阮夏松了口气。她做家教不过是想打发时间,若不是家长够开明,以她的性格,未必能坚持下去。

见阮夏朝自己伸出手,韦拓拓恋恋不舍地交回了游戏机。

“阮姐姐,下周的奖励是什么?”

“下周再说。”

保姆进来带韦拓拓去洗澡,韦既明亲自送她出去。

“我九月初就开学了,学校离这儿比较远,您可以提前给拓拓找新家教。”

“研究生?哪个学校?”

“z大。”

“我正好在z大上班,拓拓不好管,难得愿意听你的,如果可以,还是希望你能继续教他。离得远不是问题,时间可以定的灵活一点,我下班的时候顺道载你过来。”

韦既明虽称不上英俊,但高大挺拔,气质儒雅,嗓音也让人如沐春风。

他的态度太诚恳,害阮夏不好意思立刻回绝,只说:“到时候看看学校的课程安排,时间来得及的话,我也挺舍不得拓拓的。”

韦既明一直把她送到小区门外,阮夏同他挥手道别,心中却浮起了另一个身影。

同是三十多岁的高学历成功人士,韦教授如此温和,某些人却拽上了天。

切。

……

隔日阮夏又接到了小乐团的面试电话,比起平面模特,她对做大提琴手的机会要重视的多。

没有能证明自己的证书,唯有用实力说话,她从巴赫无伴奏大提琴组曲中选了支最拿手的,练足了两个钟头,才背上琴打车到了位于市图书馆一角的乐团办公地。

哪知面试的团长及副团长连琴盒都没让她打开,只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便对望一眼,请她……签试用合同?

阮夏本想问“你们怎么知道我行”,又唯恐露怯,便佯装出淡定,面带职业化的微笑,起身同他们握手。

从乐团出来,阮夏心情大好地给秦婧打了通电话,要她到百货公司等自己。

总要准备几条气质脱俗的长裙待排练和演出时穿。

正想和秦婧吃顿大餐庆祝终于迈出了第一步,阮夏便接到了副团长的电话。

到酒店包间的时候,阮夏才知道饭局是为赞助商而设,自己不过是饭桌上的“调味品”。

除了她,包间里还有另两位“调味品”,皆有几分姿色。经副团长介绍过,阮夏才知道,她们一位是钢琴手,一位是小提琴手。

或许是她的面孔最新鲜漂亮,副团长把她安排到了赞助商的右手边。

瞥见赞助商那张干瘦而布满褶皱的脸,阮夏只觉得满心腻歪。

而另两位“调味品”的目光里竟有……妒忌?

阮夏毫无俗世经验,并不明白这种应酬十分寻常,她对这个所谓的乐团倍感失望,板下脸正准备离开,包间的门又开了。

瞥见进来的人,阮夏不由得一怔。

团长和副团长并不认识傅岳,出声问:“您是?”

傅岳不语,赞助商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起身:“傅先生?”

傅岳的眼神扫到阮夏,迅速移开:“不好意思,走错门了。”

不等他离开,赞助商便快走了几步迎了上去:“傅先生,我们见过的,您还记得吗?”

瞥见赞助商殷勤伸出的手,傅岳虽面露疑惑,却也递上了自己的手,同他握了握。

抛开傅家的背景不谈,傅岳为诸多上市公司争取过利益,又与一众商界名流交好,若能得他牵线,认识一位牛人,日后必能财源广进。

听到赞助商介绍说傅律师十分热爱古典音乐,不久前还曾赞助过选秀比赛,副团长马上一脸殷切地递上名片,向他诉起了追求艺术的苦。

赞助商让出了上座,或许是不忍心驳他的面子,走错门的傅岳竟真的坐到了阮夏身边。

团长和副团长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堆,傅岳才开口:“我不懂音乐。和禇君是朋友,律所正好有笔经费,所以借花献佛。”

虽然听出了这话里的婉拒,团长的热情却丝毫未减:“您和禇君是朋友?他可不简单,眼下这行情,我们圈里也就他能轻轻松松赚大钱,他手下名家多,若是能请一两个到我们团帮我们助演……”

“这个不难。”傅岳笑了笑,眼神在阮夏的背后流连了片刻,而后抬手看表,起身告辞。

团长会意,立刻吩咐阮夏送傅岳。

阮夏冷着脸瞥了下对自己颐指气使的团长,看懂他神色里的暗示,瞪了他一眼,先于傅岳走出了包间。

幸而上午签的只是试用合同,三个月内,双方觉得不合适,合同随时可以中止。

不想再拿热脸换冷眼的阮夏没有回头,径直往酒店大门处走。

出了酒店,走在后面的傅岳却主动问:“送你回家?”

意外之余,阮夏定住脚,回过头冲傅岳莞尔笑道:“不好意思财神先生,半分钟前我已经把老板炒了,不需要再奉命卖笑。”

傅岳闻言怔了几秒,忽而一笑,笑容顷刻间由嘴角眉梢蔓延至眼底。

这还是阮夏头一次见他笑,她恍惚了片刻,再次被美色蛊惑。

笑起来明明这么暖,装什么冰山男。

切。

阮夏弯了弯嘴角,扬起脸说:“虽然不需要继续作为乐团员工卖笑,可身为两次被你拯救出水火的弱女子,我实在不能不请你喝一杯……傅先生,赏个脸吧?”

弱女子……

傅岳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般,表情一言难尽。

她被母亲独自抚养长大,母女俩在温德米尔生活了十六年。阮阿姨四十多岁时依旧美丽,家中没有男人保护,母亲又太过温婉,她的性格自然强悍。

如果他晚到一步,把三流商人捧为座上宾的九流乐团团长倘若为了赞助强迫她做什么,或许要他救的就是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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