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为罗艺迟走了三天,才避免了在洛阳北门群山中的一次大难。窦建德和高士达出了龙门城便马不停蹄的去和自己藏在山中的队伍汇合,并且提前埋伏好就能着罗艺上钩了。
可惜,李向提前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计划,并且拖延了罗艺的行程,致使窦建德的计划落空了。当然窦建德并不知情,傻傻的在山中等了三日。第三天的晚上,窦建德和高士达都清楚这次针对罗艺的行动一定是出了什么岔子,所以两人很无奈的决定明日就启程返回河北。
天下的事情总是脱不开凑巧一说,就在这一晚窦建德下决心要回河北的时候,他们埋伏的山道小路上突然出现了马蹄声。
深夜的群山中哪怕是再小的马蹄声也是相当清脆的,这支人马人数还不少,因此窦建德第一时间得到了暗哨的禀报。
高士达也同时来找他,两人商议一下决定亲自去观察一下。远远的就见到崎岖的山道上一条蜿蜒的火把长龙正浩浩荡荡的朝着他们过来,顿时窦建德和高士达踌躇了。
因为是晚上,又隔着有些距离,两人还真的不清楚这是哪路人马,不过按照时间来算的话,经过洛阳北门的队伍,还是在夜间行军的,第一绝对不会是官军,官军不会走城外,况且离得洛阳如此之近,兵马调动怎么说都要和洛阳守军有个交待。
排除了官军那剩下来的就是其他势力的人马了,不是山贼就是各地据守一方的地方势力。恰恰这个时间段比较敏感,窦建德临出龙门时就知道李向留下了罗艺,但他没想到回留这么久,所以他才判断这支人马十有八九就是罗艺的队伍。
但从队伍的规模来看又不太可能,罗艺来的时候也就那燕云十八骑,虽说后来罗艺也从涿郡调来了兵马,却不知道有多少人。
窦建德把自己的想法和高士达一说,高士达也点头表示同意。两人又合计半天,最后决定不管是什么人马,罗艺的可能性很大,既然这样,那干脆就当做是罗艺的人马打他一顿就是了,如果真的是罗艺的人马那就歪打正着了。
就这样,这个夜晚注定要发生一场双方都不知所以然的战斗,从而影响了今后几年整个中原的格局。
远来的队伍行军颇有章法,前边是探路的骑兵四十来人,身后隔了一段距离是端着长枪大刀的队伍,有一里路长,接着便是几员大将,再然后是两三个文人打扮的中年人,最后依然是一大队兵士,期间还夹杂着四五十辆牛车驴车。队伍浩浩荡荡,非常壮观。
窦建德和高士达分别带着人马埋伏在山路两边的小山丘上,一个个瞪大眼睛努力的观察着。说来也奇怪,这个年代不管是正规军还是山贼草寇,每每在江湖上行走时,只要是能组成一支队伍的,那必定是有自己旗号的,哪怕旗号叫“顶榻天”也好,反正都要有的。
这样也有个方便的地方,路上不管遇到正经的官军也好,还是其他的山贼也罢,起码第一时间先就把自己家门亮了出来,是朋友自然就免去了不必要的麻烦,是敌人哪怕最后你死我活,起码知道和谁交上手了。
像这支无名无号的队伍不管怎么说在窦建德眼中都不正常,江湖是有江湖规矩的。
就在他还猜测到底是什么人的时候,队伍前边探路的人马已经过去了,然后那些带着兵器的队伍就出现在窦建德他们眼皮底下了。
一里长的队伍也就五百多人,没一会儿就过去了,窦建德的注意力集中在中间那几个带兵人身上。江湖混的久了,只要不是新出来的山贼野人,窦建德看上一眼,基本上就能知道大致是哪个势力的人,毕竟大势力都熟悉,能出名的小势力也就那几个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
让窦建德再次郁闷的是,这支队伍中的那几员将领他一个都不认识,而且接着火把可以看出这几个将领年纪太轻了,要不是见过李向的年轻,窦建德觉得会感叹一下的。
对面的高士达也纳闷儿了,他也没见过这样的队伍和将领,没弄清楚人家的虚实,就这样贸贸然动手的话,很有可能就得罪了一个什么势力,那样就得不偿失了。江湖中的事情流传的很快,那时候他们的名声可就一败涂地了。
于是高士达用眼睛和对面的窦建德交流了一下,还是放弃了这次进攻,想要等这支人马过去后,两人再汇合在一起,等待明日收拾收拾回河北。
有句话叫山不来就我,那我就去就山吧。那意思本来是你不来找我,我就去找你。可放到这里却不一定行得通。
人家行军好端端的,跟窦建德又扯不上关系,凭啥就必须去就你呢!
当然这也不能全怪窦建德,他在观察完人家后,便觉得这次不能偷袭,放他们过去就好了。谁知道他手下的小喽啰头目也不知发什么疯,在没有得到准确命令的情况下居然敢明晃晃的出现在那支军队面前,还是以最不文明的方式,撒尿来欢迎这支没有名号的军队,可想而知接下来的事情会是什么样的。
也许那个喽啰真的是无心之失,也许是他过分想替自己老大出头,反正是孤零零一身是胆的挡住了前进的人马,窦建德想阻止已经晚了。
单说这支人马前边的队伍都已经过去了,正好那几个将军骑马过来,看到一人站在前边挡路,马上就勒住了马,叫手下过去盘问。当然他们也不相信这大晚上的,见到这么多兵马还有人敢一个人出来劫道的。
就在兵士前去询问的时候,后边的文人装扮的人也跟了上来。看看远处的那个喽啰,其中一人便皱皱眉道:“士彟,情况好像不对啊!”
另一个文人装扮的人点头道:“恩,蒲山公以为会是什么人在这里找我们的麻烦?”
“不是瓦岗的,就是龙门的,洛阳的人是没有这个胆量的。”文人不急不缓的说出来他的想法。
两人对话很简单,可前边的三个将军早就围在两人身边了,听他们这样一说,其中一个不屑的道:“寨主,不必大惊小怪的,不就是一个汉子吗?这荒郊野岭的,又是大晚上,就算真的遇到山贼了,咱们还会怕他?”
另一个也帮腔道:“是啊,再说了,真要遇上劫道的,我可得好好问问他,到底知不知道他遇上的可是咱们这劫道的祖宗啊,哈哈哈!”
说完后大笑起来,引得两个将军和身后跟上的一群小兵一阵大笑。
两个文人打扮的先生此时却更加沉默了,“士彟,不可掉以轻心啊,这个地方离洛阳北门也就几里路,而且周围全是群山,只有这么一条路能通出去,要是真的遇到了我说的那些人,还真的不好办了。”
士彟非常赞同,便对着将领们道:“还是小心为妙,这样,伯当去前边照看着,金虎你去后边,小心驶得万年船,咱们是去投奔人的,最好不要在路上惹什么麻烦。”
三个将领中一直没说话的那人只是应了一声便拨马往前去了,见他走了,其中一个将领不情不愿的也朝着后队走去。
这时那个探信儿的人回来对着文人道:“寨主,那人是个傻子,问啥都不知道,好像喝酒了,耍酒疯呢!”
“走,过去看看!”文人一挥手,一众人骑着马奔了过去。刚停下,就见伯当已经下马,直接将手中的长枪扎向喽啰的胸口。
要说这个喽啰也是个怪人,他本来也就是憋不住起来撒泡尿,可刚起身就见自己的小头目对他招手,等过去了才知道老大有任务给他,而且告诉他做的好了,回到河北好好赏他些东西。
本身都是毛贼,因为活不下去才投奔了窦建德,再加上跟着窦建德也没干多少好事,成日里不是欺负老百姓就是偷鸡摸狗。这次出来本来还以为又是去哪里打牙祭,谁知道躲在这山沟沟里一待就是十几天,早就不耐烦了。好不容易等到窦建德回来又猫了三天,这些自由惯了的人哪里能挨得住。
正好头目听说首领之所以在这里埋伏是为了要伏击罗艺,便动了心思,想要立一功,也好从窦建德哪里套要些好处,可头目又觉得这件事情没有首领允许风险比较大,就让自己这个手下去做了,反正做好了,他有功,做不好,他也不会担责。就这样,喽啰得了命令,光明正大的拦下了通过的这支人马。
当然如果他知道这支人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的话,他就没有胆子这么干了。这不,跟小兵装疯卖傻还行,叫伯当的那个将军一过来,二话没说就要他的命,一下子这家伙就瘫了。
正好队伍的几个领军的主要人都过来,一看喽啰的样子就知道刚才那个兵士被耍了,寨主喝止住伯当问道:“那汉子,你是什么人,为何半夜要在这里拦住我们?”
吓了半天,喽啰才看清楚这支队伍中除了凶神恶煞般的几个将军外,还有个看上去文文静静的人,心里镇定了一下便道:“俺,俺就住在这山里,打,打猎迷路才到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