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空如洗,看不到一朵云,骄阳火辣辣的照在雁门关内外。虽说是金秋,但依然叫人大汗淋漓。隋军和突厥兵都聚精会神的站着,他们的王正在较劲儿。
杨广一开始只是想显示一下自己的威仪,等始毕先开口。等了半天,始毕都没有说话,杨广越发不能先说话了,只好盯着始毕。
始毕本来是要说话的,但看到杨广脸上那种不屑和鄙夷,一下就来了火气,也等着杨广先说,这样一来,两人都存着要折辱对方的心思,一时间倒是叫身边的人都跟着受罪了。
虽说始毕和杨广年纪差不多,但杨广整日留恋宫中,始毕却是到处作战,身体素质就不一样了。两刻钟后,杨广就有些受不了了,眼睛开始发晕,站在城墙上也有些摇晃。
云定兴及时发现情况,赶紧拿起旁边城垛上绑着的隋军军旗给杨广遮阳。整个战场上,只有云定兴一个人动了,瞬间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像他。
始毕终于大笑道:“杨广,你沉迷酒色,身子已经被掏空了,看看,连这么点儿阳光都受不了了,还怎么坐你的皇位,退位吧,让给我,我保证让你安稳的过完后半生。”
他身后的那些突厥将领们跟着哈哈大笑起来,顿时战场上一阵骚动。
杨广自己也没想到真的身子就差到这样,一下子被始毕说破,心里很不舒服,不过毕竟是一国之皇,不动声色的微笑道:“始毕,好歹你也算是一方枭雄了,当了几年的可汗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区区十几万人马就想把朕困在雁门关吗?这次你的如意算盘要落空了。”
他笑着,双臂张开大声道:“看看这大好河山,都是朕的,你当真以为朕这次就是来巡视的吗?”他忽然用手指指远处道:“朕早就知道你的狼子野心了,之所以亲身犯险,就是要看看你到底有多大的胆量。”
始毕眯着眼等着杨广的动作,头脑中飞快的转动着。“难道杨广真的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这次来的目的?不,不可能,他可能知道一些,但绝不是做了准备的,要不然也不会被困二十多天才有援军的。”
想到这里始毕也大笑道:“你不要把自己说的多么神通广大,本汗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决定要围困你的,你怎会提前得知。再说,你的那些援兵虽然到了,也不过是让你苟延残喘几日罢了,等本汗解决了他们,看你还有何话说!”
杨广不经意皱了一下眉,继续道:“始毕,朕还是劝你早日退兵吧,看在你父亲的份儿上,这次朕不再追究了,回到草原上安分守己,不要再染指中原,朕也网开一面,不去草原讨伐你了。要不然,等朕的援兵将你们这些人围起来的时候,可就回不去了。”
“你以为凭着那几支杂牌兵,就能对抗本汗的铁骑吗?杨广,本汗倒是要劝你一句,早点儿投降吧,本汗会信守承诺,保你后半生的富贵。”
宇文述看看两个人居然在城前,一人一句的开始互相攻讦起来,心里突然有些不舒服。他曾经跟着杨广南征北战,统一大隋天下,那时候的杨广意气风发,胯下玉骢马,掌中金蛇枪,帅旗所指,所向披靡,何曾和敌人有这样斗过嘴,看看杨广现在的样子,宇文述暗暗的摇摇头。
虞世南倒是聚精会神的听着两人说话,忽然眼前一亮,低声在杨广身边说了几句。杨广眼睛稍稍往远处突厥的兵士中看了看,微微点头道:“始毕,你不要故作镇定了。现在你是什么情形,不会不清楚吧!”
杨广说着大声笑道:“突厥的勇士们,你们的可汗一直再骗你们呢。”始毕愣了一下,没想到杨广居然直接和他的兵士们说话,正好开口,杨广又道:“你们以为现在将朕围在这雁门关中就万事大吉了吗?错了!你们身后,朕的大军已经将你们包围了,要是你们还跟着他在这里待下去的话,估计你们真的再也回不去草原了。”
始毕脸色铁青的望着杨广,心中却惊讶杨广的观察力。他得知后营五城丢失的消息后,怕影响士气,并没有和下层的将士们说。只是和几个高级将领之间通了气,没想到杨广居然一下子就找到了破绽。
杨广还在继续道:“也许你们不信,但朕说的话金口玉言,从无假话。你们不相信的话,可以找找你们在后营的兄弟们,他们现在已经是我们的俘虏了。你们的可汗到现在都不和你们说真实的情况,这是想干什么?你们自己想想吧!”
突厥兵士们还真的开始起疑了。其实不是他们不团结,关键是突厥的兵制问题。突厥人口不多,每次有战争的时候,可汗就会下达征兵令到各个部落。再有各个部落的俟斤选送数量不等的精壮男子出征。
突厥是人人皆兵的民族,不论女子还是小孩儿,拿起兵器都敢杀人,所以,每次出征的时候,几乎都是将各个部落里的有生力量全部带走。而且这些部落又分属于不同的叶护、设、特勤等可汗分下去的高级官员。
和可汗亲近的人分到的就是十几个好的部落,水草丰美,牛羊遍地。其余的人只能分刮那些不好的地域。有了差别,就有了斗争。每个部落都有自己的算盘,他们相应可汗的号召出征,就是为了在战争胜利后多拿到一些好处。
可要是战争失败的话,富庶的部落顶多过的拮据一些,而那些本来就不富裕部落的牧民们却要忍饥挨饿了。因此从那些部落里出来的突厥兵士们就会有不一样的想法了。
听杨广这样一说,兵士们就开始交头接耳,互相打听着消息。还别说,真的有许多兵士有在图都手下当差的朋友,一打听便知道好像杨广说的是真的,这下子就麻烦了。
没一会儿功夫,兵士们就开始乱哄哄的吵闹开了。
始毕和身边的将领们一下子就不淡定了。手下的兵士们现在闹起来,那可是丢了大人了。始毕咬牙切齿的叫手下赶紧去制止骚动,悄悄将右手举了起来。跟在身边的神射手们都注意着他的动作。
始毕面色阴沉的大声道:“杨广老儿,你好卑鄙,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就想扰乱我军心,实在该死!”
他边说话,边将右手重重的落下。几名神射手得到信号,同时弯弓,特制的长箭,瞬间飞出,闪着寒光便朝着杨广飞去。
就这一眨眼的功夫,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谁也没想到始毕会突然发难。始毕也很紧张,要是这一箭成功了,那他这段时间所有的损失都是值当的。
城楼上包括杨广在内所有人都愣住了。始毕既然就这样要射杀隋朝的皇帝,要是他得逞了,那雁门关旦夕之间就城破人亡了。
一众文官都傻了,面的突如其来的箭支,愣愣的站在那里,不知想到了什么。还好宇文述和云定兴都是久经沙场的大将,最先反应过来。
“陛下,小心!”两人同时出声提醒,都一个健步往杨广身前挡来,这是下意识的一个举动,也正是这个举动,救了杨广一命。
杨广自己也愣神儿了,怎么说的好好的,就要他的命了。就在电光火石间,听到提醒,他猛地往后倒去。
身后是保护他的亲兵们,见杨广倒下,亲兵们马上来扶他。箭支已经到了,突厥的神射手可是草原上射鹰练出来的,真正的好射手据说真的可以一箭双雕,那臂力和准头不是一般将士可以比的。
杨广身前宇文述和云定兴先后赶到,七八支长箭穿透云定兴的身子,又穿过宇文述的身体,直插到杨广胸前。
杨广感到一阵剧痛,顿时汗就留了下来。身前的云定兴和宇文述已经双双倒地。这时城楼上所有人才反应过来,呼啦一下便将这些高官们都围在了中间。
萧禹最先大叫着保护陛下,接着苏威也叫道:“先将两位将军送到一边救治,快看陛下伤到没有!”
城楼上一阵大乱,始毕眼看着杨广向后倒去,顿时哈哈大笑道:“勇士们,看到了吗?杨广老儿已经被我们的神射手射杀了,集合军队,进攻!”
“唯呼,唯呼!”始毕身后的将领们率先举起手中的兵器不断的想着天上大喊着,意思相当于“威武”的意思。随后那些反应过来的兵士们才跟着喊起来。几声之后,两个叶护分别带着两路兵士开始往城下冲来。刚刚还寂静的战场,一下子便开了锅。
云定兴是挡在最前边的,所以他的伤势最重,几支箭都射穿了他的身体,而且有两支是射中他的左胸的,当时就不省人事了。宇文述比他好些,因为有了他身体的缓冲,只有三支射到了宇文述。
可惜神射手的臂力真的很大,这三支箭穿透了云定兴,又穿过宇文述的铠甲,直接命中他的右胸和右臂,也是穿胸而过。不过还好他没有昏迷,忍着剧痛,看到突厥兵士开始进攻了,便吩咐守城的副将赶紧组织防御。
杨广也受伤了,穿过宇文述身体的箭支还是射进了他的身体,不过并不是什么危及到生命的伤势,比起伤势来,杨广更多是被吓到了。
宇文述大叫防守的时候,杨广也反应过来了,便叫兵士们护送着自己和几位文官赶紧下城楼,顺便还交待另一名将军一定要守住城池。
始毕得意的骑在马上,看着雁门关上的一切,心里笑道:“杨广死了,这大隋的花花世界一定是我的了,哈哈哈!”
突厥大队人马轮流攻城,雁门关上的将士们也是拼命的往城下射箭,扔滚木雷石,一场大战就这样不期而至了。
雁门关外十里处的一座山坡上,李渊望着雁门关的方向,心中有些挣扎,他本来是想拖到杨广撑不下去的时候再出现的,没想到其他的勤王军队来的这样快,只好叫李世民带着玄甲军当先锋,去露个脸。
这几日见倒是没有听到雁门关那边有什么消息,可昨日他却收到了密探送来了另一个让他震惊的消息,不得不对自己的计划做出调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