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得很好。我们彼此不过也是自私,遵循自己的内心的声音去生活。那么,既然如此,阿芝,你也莫阻止我遵循我的内心去生活。”张嘉立马就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江承紫一愣,随后便说:“公子所言极是。”
这一句呛得张嘉一时无言,只生气地瞪着她,瞪了片刻,说:“杨敏芝,我认输。”
江承紫听他无奈,便是“噗嗤”一笑,缓和了语气,说:“哪里来的输赢呀?我们三人既然得上天眷顾,再聚首,就不该拘泥于上辈子的束缚,而是应该利用我的优势,创造不朽的基业。”
张嘉眸色一沉,神情一凝,有些狐疑地问:“你的意思是?”
“别误会,我对权力很喜欢,但我没耐心去玩政治与阴谋,也不想去让自己累。”江承紫连忙以委婉的方式向张嘉说明自己不是要造反夺取天下做女皇。嗯,第一位女皇现在还是个小屁孩呢。
张嘉听闻,神情明显放松下来,问:“那阿芝的意思是?”
“创造不朽的事业啊。”江承紫一边说,一边亲自剥开烤红薯,拿勺子轻轻刮着吃,吃得十分淑女。
“这,这就是你种植出的?”张嘉在一旁看着她吃得津津有味,却又是他从未见过的东西,便想到这几日她轰轰烈烈的丰收宴一事。
“正是。张公子也请享受一二,可否?”江承紫对他作了个请的姿势。
张嘉笑道:“听闻来自虚无缥缈的仙山,仙境之物,能享用一二,在下求之不得。我就不客气。”他说着。就拿起一个红薯,学着江承紫那般将外面焦黑的皮剥开,露出里面绵软金黄略略泛红的红薯肉。
那红薯冒着丝丝热气,在屋内氤氲,张嘉亦拿起勺子轻轻刮了刮放到嘴里一尝,神情一亮,“呀”了一声。说:“如此甜软。果真仙品。”
“什么仙品。不过是在海外的物品,我师父觉得这物品可暂解百姓饥饿,才让我带回来。这带回来。便是给大家填肚子所用,世间俗物而已。”江承紫缓缓地说。
张嘉摇摇头,说:“阿芝,你所言差矣。这红薯与马铃薯是世间没有。你带回来,若从商业来看。毕竟能赚金山银山,可你就这样无偿贡献给朝廷,给予天下百姓。这物品即便俗物,却也不俗。”
“张公子谬赞。这种作物早一日到百姓手中。就能早一天造福。若是要走商业道路,未免太愚蠢。”江承紫一边吃,一边与张嘉攀谈。
她方才与张嘉咄咄逼人的对话时。忽然想到都是上辈子的事,这辈子为何又有纠结。被上辈子束缚呢?人们若是知晓可能的未来,不是更应该避免重蹈覆辙么?所以,她觉得与其与这人对立,时时刻刻提防着他的致命一击,还不如与他合作。有张氏的助力,无论是盐、茶叶、农作物,还是以后可能开创的别的产业,都会容易得多。
与其敌对,不如合作,还可以双赢。
所以,她选择了合作这一条路,便缓和了神情,开始游说河东张氏的未来继承人参与她要做的事业。
“阿芝以天下百姓为先,倒是我俗气,亵渎阿芝。”张嘉起身盈盈一拜。
江承紫轻轻一笑,说:“张公子莫多礼。”她说完,便朗声吩咐外面的人去请姚公子前来。
“请他作甚?”张嘉颇为狐疑。他这一路上暗中跟着江承紫,也知晓姚子秋与阿芝交情匪浅,而且姚子秋对阿芝是颇为相护。
作为男人,张嘉很清楚姚子秋的心思,因此,他也喜欢不起姚子秋。
“今日,我是诚心邀请张公子加入我们,与我们一起创建不朽的事业。嗯,暂且将这不朽的事业定为‘神农计划’,张公子可有意?”江承紫缓缓地说。
如果说她获得马铃薯与红薯时,想的是种植一番,小打小闹,赚钱大笔的钱财,但经过这一路的奔波,又与李恪相遇之后,她忽然想的是将这个时空完全变成另外一个样子,或者李恪就可以不用面对他悲剧的命运,而且还不用在孤寂的王座上荒废一生。
当然,关于是否登顶王座这件事,阿念明确地与她说过,若是可以就那样守住他在乎人,他绝对不会想要那个孤寂的位置。
他是清醒的人,说那个位置每日里都要被人各种算计。而他不过是想过平凡的生活,与自己在乎的人白头到老。
因他有这一份儿心思,她就不能走政治的路线,而是另辟蹊径,嗯,比如,在大唐打造一个中科院,而自己与李恪就是这中科院里有着巨大贡献之人。
这样的人,天下百姓爱戴,国家需要的栋梁之才,一旦动了,就是动摇国之根本。再者,一边醉心于科研之人,基本会给别人政治无害之感。
这一条路,或者会走得通。嗯,当然,若是将来能去得长安,她得想办法祸害一下那些可能成为威胁的老少爷们儿,革新一下他们的价值观、人生观、世界观。嗯,颠覆三观之后,再为他们再度打造一个强大的大唐。
这个时候,所有的人都会沉浸在大唐帝国隆隆的车轮声里,哪里还会再去纠结一个醉心于科技的庶出三皇子会不会对帝王的位置造成危险了。
这就是江承紫在与李恪互吐衷肠后,她苦思之后觉得最靠谱的路。
张嘉这一生,原本不想要接手河东张氏,但他怕如果自己不将河东张氏紧紧握在手中,到时候,张氏要对她不利的话,自己就无能为力。
所以,他还是经历九死一生拿到张氏继承人的权力。当然,上辈子当他将刀狠狠插入她的胸口,看到她的血喷射出来时,就已后悔。
这辈子,他竭尽全力保护她。不让她受一丝一毫的伤害,哪怕要与家族为敌,与全天下无敌。哪怕要丢掉自己的性命。
这就是他发现自己居然重生回到小婴儿时,唯一的想法。为此,他一直在全力以赴地让自己变得更强大。当然,他没有在规定的时间遇见她,他既惆怅。又觉得高兴。
因为没有遇见她。就意味着这一世已经改变,或者她的命运也可以改变,他因此而高兴;但没有遇见她。他不知这个时空是否还有她,或者她会不会与自己的生命有所交集。
当他可以自由活动,辗转打听到她这一世的悲剧命运时,他想:无论她是痴傻也好。丑陋也罢。张氏一族向来尊重族长的选择,他会向杨氏提亲。娶她为妻,守护她一辈子。
他觉得杨氏没有任何理由会拒绝他的提亲,毕竟她在众人眼里形容痴傻,可有可无。
可后来的情况是他始料未及的。她不仅仅不是痴傻。其光芒更比上辈子更甚。他第一次求亲失败后,就想若是与她在一处就好,能陪在她身边就好。哪怕她终究不爱他。
他从洛水河畔一路追随她入蜀,到达晋原县。他发现无论自己做什么都没办法靠近他。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恪一步一步靠近他,状若亲密无间。
他逼于无奈,才上门提亲。他可以肯定的是她一定会拒绝。他甚至想过,她或者从此之后,当他是路人,或者仇人。
可他没想到她竟然会对自己和颜悦色,并邀请他一起开创伟大的事业。
“我可以?”张嘉小心翼翼地询问,生怕这是一场梦境。至少能得到她这般和颜悦色的对待,对于他来说,似乎都在梦境里。
“河东张氏,可是最务实的家族,河东张氏乃隐者家族,其根基深厚,不是平凡的名门贵族可比拟。就凭这一点,河东张氏绝对有资格与蜀王府、杨氏六房、暮云山庄联手。再者,我与阿念和张公子乃是这世间仅有的旧相识,我们合作,定然会更加锐利。”江承紫笑着说。
“我真的可以。”张嘉有些激动。
“自是可以。”江承紫笑道。
门口却响起清雅的声音,和颜悦色的男子站在门口,问:“阿芝,这位兄台是谁?”
“姚兄,这位正是河东张氏新任族长张嘉。张公子乃我与蜀王旧识,对我们所要开创的事业也很有兴趣。愿意在各方面为我们的事业提供帮助,并且参与到我们的研究中来。故而,我特让人请你前来商榷。”江承紫施施然站起身。
一袭淡青衣衫的姚子秋轻甩衣袖,衣袖上的祥云飘洒开来,举手投足都是惊艳。他施施然走到屋内坐下来,端详了一下张嘉,又瞧了瞧失魂落魄的阿念,缓缓地说:“河东张氏之名,暮云山庄亦听过,据说是特别务实的家族,有河东张氏的加入,我们开创事业定然如虎添翼。我是无异议。只是,张公子亦要清楚一点,我们开创的事业,是造福人类的不朽事业,自然跟封侯拜相金钱万千有所相悖。这一点,张公子可要想清楚。”
“在下亦不是慕名利之人,阿芝所说的此等事业,正是在下求之不得的。”张嘉客套地说。
姚子秋抬眸轻笑,道:“我自是无异议,但若有一人有异议,怕公子也不能入得这不朽事业。”
他说完,瞧了瞧阿念。姚子秋这分明是知晓两人不对付,这番是表明立场站在阿念那边。
张嘉一听,也明了姚子秋的做法,他立刻就说:“能与蜀王、姚二公子以及杨氏六房合作,是我河东张氏之幸。从今往后,就是合作者,不分彼此。”
阿念还是失魂落魄,兀自沉在自己的心魔里,姚子秋略略着急,却也不敢说什么。江承紫施施然,起身,笑道:“这是自然。从今往后,我们就要同气连枝,争取在有生之年,创造盛世。让大唐的粮仓,不论公私,不论家国,全都满仓。”
“好,说得好。”姚子秋连连拍手。
是的,若说这一次有谁是最高兴的,那就该是姚子秋。他长久以来的梦想就是能找寻合适的农作物,提高产量、缩短收获日期,让百姓能解决温饱,无奈典籍很少,他只能缓慢地进行这伟大的事业,还要被自己的父亲说成没出息。
如今,他遇见杨氏阿芝,她天生的凝聚力凝聚一帮奇人,更重要的是她做着与他相同的梦。只不过,她对于梦想的实现非常有信心,并且有条不紊地着手去做。
他跟在她身边,忽然庆幸,能遇见她。他甚至想过,也许这一生最美的时刻就是遇见她。
“阿芝所言,让我觉得有一种莫名的热血沸腾。昔年,我接受家族历练,曾走过很多地方,看到饿殍遍野。不是百姓不勤劳,而是灾荒、兵祸、赋税,让他们没有活路。如今,我们寻找产量极高之作物,对百姓来说,无疑是天降甘露。”张嘉缓缓地说。
江承紫看他这样说,就想着把他所知道的张氏秘密都套出来。因为据阿念所言,前世的张氏很是强大,而且他们的先祖曾成功地预言历朝历代的走向,大大小小,事事巨细。当时,江承紫怀疑张氏家族是有历史疯子穿越了,又不想后代破坏历史走向,就利用鬼神之说,来捏造一个所谓的守正僻邪、守护历史的祖训。
另外,江承紫还听李恪说过河东张氏有很强大的技术。她搭上张嘉,也是想将这部分隐藏的科技给挖掘出来,或者就能创造一个辉煌的帝国大唐。
“张公子今日算是正式入主我们不朽事业,本应该由我来做地主之谊,但今日我实在有要事,就不招待张公子,便由姚二公子来为你介绍神农计划,可否?”江承紫笑着说,却又不经意地瞟了姚子秋一眼,又瞧瞧阿念。
姚子秋也是聪明人,知晓阿念情况不对,阿芝此番离开,定然要是处理阿念之事。所以,他没等张嘉回应,立刻就附和江承紫说:“阿芝尽管放心,介绍神农计划,就由我来,包在我身上。”
“如此,便劳姚兄了。”江承紫对他一边,又与张嘉行了别礼,这便提着衣衫出去,到了门口,便又吩咐守在门口的小九,说,“你家阿念公子似乎身体不适,去扶他休息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