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谁在暗处帮自己?
江承紫站在大风肆虐的楼道上,仔细想了想方才那人来时的情景。
那人是少年人身形,与杨清让的身形颇为相像。另外,那人来时的脚步与嗓音都刻意模仿杨清让,才让处于高度紧张中的江承紫没觉察出来。
要不然,凭借自身的视力、听力与判断力,江承紫早就认出门外之人并不是杨清让。
这少年到底是谁,又为何帮助自己?
江承紫目前接触的人和事,都让她在这件事上理不出头绪。她索性也不做过多纠缠,而是蹑手蹑脚摸索到杨清让的房门口,仔细听了听里面的动静。确认没有任何异常。江承紫才拿了一根发簪撬开锁进屋,拿了杨清让一套男装穿上,这才出得门来。
她出门来,楼道上大风肆虐,有几盏灯笼已熄灭,剩下惨白的灯笼在风中摇曳。若是常人所见,这楼道黑漆漆的,瞧不清楚。但江承紫有夜视能力,却是将这楼道瞬间就打量得清清楚楚。楼道里没有任何的不妥帖,只是在靠山一边的一间房间里,有呼吸浓重之人。
那人的呼吸起起落落,如同潮水来去。听在耳朵里,就像是竭尽全力在呼吸,要将肺都要呼穿似的。从此状况可判断此人已濒临死亡。
江承紫眉头一皱,她怕是方才引走歹人的那个少年遭难。便顾不得许多,快步向前。
她刚转过一个拐,就瞧见一间房门骤然打开,正是先前抱着锦被小孩的妇人端着洗脚的木盆出门。
妇人唇红齿白,鬓边插着一朵小白花,一身素服,可见是在守丧。她见到急速奔跑的江承紫,顿时一愣,随即举着木盘就要往江承紫打来。
江承紫对这伙人早有防备,一下子闪身躲开,同时以袖掩面。那妇人果然一把粉末就随手撒过来。
到底是什么粉末,她也来不及计较,只快步跑过这妇认一段距离才粗着嗓子喝道:“你这娘子好不晓事,我自回我房间,碍着你什么事?”
那妇人一听,立马赔笑,说:“我,我只是骤然出门瞧你忽然跑来,一时慌乱,才,才做出不敬的举动,公子莫要恼。”
江承紫冷哼一声,说:“歹人若要收拾你,你且能瞧见歹人?没个见识的东西。本公子也不与你计较。”
“多谢公子。”那妇人盈盈一福身。
江承紫没理会,径直跑过这个楼道,拐个角就到了靠山的那排房间,那人的呼吸越来越困难,像是随时还有一口气提不起来似的。
她跑到房门口站定,四处瞧瞧,又仔细听听,没什么异动,这才轻轻推开门。
房内没有点灯,乌漆墨黑,但江承紫一眼就瞧见躺在地上成年男子,头歪向里,胸口起伏,呼吸如同潮水状。那人的身下有一滩血,正慢慢渗开,如一大朵盛放的巨型玫瑰。
这身受重伤的是成年男子,并不是先前引走歹人的少年,江承紫略略松了一口气。
那么,现在该不该离去?
本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应该拔腿就走。但她听着那潮水状呼吸之声,以及濒临死亡时的那种呼吸挣扎,她实在做不出见死不救的事。
所以,她查看一下周围情况,便快步上前查看。
那人一张白如纸的脸赫然呈现在她面前,竟然是杨家护卫里的杨鹏。原来杨氏护卫竟然遭难,难怪之前那些贼人居然那样猖獗,敢对她下手。而且她出门来也没见着杨云与杨迪。
看杨鹏这状态,怕杨云与杨迪也是遇上了不得了的对手。
“杨鹏,杨鹏。”江承紫轻声喊。
杨鹏没有知觉,对于她的呼喊毫无知觉。江承紫只得使劲吃奶的力气将他挪了挪,检查一下他的伤。
他身上只有一处伤,就是在后背处,深入背心,血还在往外冒。
江承紫查看一下伤口,是刀伤。从刀口的形状与角度来看,杨鹏是在毫无防备之下被人从后背插入。
江承紫上辈子在部队里混,知晓一个刀口舔血的武者,断不会将自己的后背暴露给一个陌生人,或者说对一个陌生人毫无防备。
那么,杨鹏的伤应该是他极其熟悉的人所为。
这熟人若不是这次同行的护卫里的,那就该是杨老夫人派出的。看来老太婆的人也已开始行动,如今再加上猖獗的人牙子,这客栈就有两拨人要对付他们。
这一路上,看来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危险,形势比预计的还要严峻。
江承紫蹙眉,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拿手帕将捂住杨鹏的伤口,又摸出杨鹏随身携带的白布条,为他勒住伤口,拿了床上的被子裹住杨鹏,她才轻轻关上门。
出了房门,江承紫并没有原路返回,反而是找寻到后楼梯,从黑漆漆的后楼梯蹑手蹑脚地下楼。
后楼梯通向后院,以及后厨。江承紫躲在暗处,观察后院并没有任何异动,正想要趁人不备从后院矮墙翻出去瞧瞧。却听见大堂那边骤然喧闹起来。她还没听出因为什么而喧闹,楼上的各个房间都有人在开窗户。
“呀,前头打起来了!”后厨里有人惊呼。
“管你们什么事?上菜不及时,那些都是刀口舔血的人会宰了你们,还不做事?”厨房里有大嗓门喝道。
厨房里一群人顿时压低声音骂骂咧咧,没了兴致。
江承紫则是从旁边一扇虚掩的侧门溜出去,躲在一扇楼梯下的暗处,查看大堂里的情况。
大堂里的一批人基本上都是住不起店铺的人,但他们也不想露宿野外,就一帮人叫几盘菜在这大堂里喝酒到天明,再渡河赶路。所以,大堂里三教九流鱼龙混杂。此刻,这些人都来了兴致,挤在临街的窗口前瞧着门外大路上。
门外大路上,似乎有五六个人起起落落,刀光剑影正在动手。因江承紫所在地的视线问题,又因大堂里的人挤在窗口挡住视线,所以,她倒是看不到门外到底发生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