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再赢一场,林城小学队就能八进四,完成前往平京的目标了。
白浩南显然没在乎自己是不是能上电视,对他来说,因为U12的比赛登上电视屏幕甚至有点掉份。
在他和马儿的谋划里面,参加这个全国大赛,第一目的是取悦张锐,让张校长能觉得搞足球特色是有好处的,这样才能为训练营提供一个完备的校园基地,而且是高质量的文化教学校园,不是马儿他们以前找那种随便什么学校合办的足校。
其次才是希望借着这次看起来比报名时候还要隆重的电视大赛,推广下宗明足球训练营的名字,假若能够获得比较好的名次,在对全国各地招商加盟训练营的时候,是个极好的噱头。
至于白浩南想打造自己的名声,那还早,可以说绝大多数球迷从不关心顶级联赛之外的青训,这次要不是国家电视台承办介入了新的模式,这种全国小学生比赛从来都是闭门造车一般就在某个训练基地悄无声息的就举办了,除了参赛球队和孩子们的家长,整个社会都一无所知。
所以白浩南压根儿就没指望过在这上面打造自己的名声,更何况他给自己的名声形象还设想得有点那啥,用在青训球队上多少有点不合适。
先做好一个真正的青训教练吧。
中午没有给孩子们施加更多压力,甚至都没有特别强调八进四的比赛有多么不同,吃饭的时候也只是挨个儿表扬了下每个上场球员的表现,对刘大丰都没有过分宣扬,但是把他作为一个榜样来调侃了的:“他平时没事儿就把球带在身边多喜欢你们是看了的,我知道,在训练营有人说他是装样子挣表现,今天大家应该都看到了,只有你随时都在熟悉足球感受足球,在球场上的时候,足球才能作为你最好的朋友,非常棒,今天大家都表现得很棒,做后勤服务的伙伴也都明白了场上的队友有多努力,期待下一次你们能有更好的表现走上场!”
和孩子沟通与成年球员有很多的不同,说得不能复杂,不要有那么多但是可是的转折,孩子听不懂那么多旁敲侧击,直接表达自己的态度,最后要求吃过饭赶紧去睡半小时,没睡着的估计下午就不用上场了。
不过在其他队身上压力就太大了,也许关系到教练的收入、职称甚至更多,连篇累牍开会的不少,还有中午就把孩子们拉到场地上强调新暴露出来问题的,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白浩南靠在体育馆门厅,看着里外场地上都呆着不少队伍,反而觉得还是眼前已经被淘汰的球队这些孩子,在欢快的打游戏玩桌游是最开心的。
在中国的教育理论里面,孩子是什么都不懂的,就得严格要求按照模板去勤学苦练,哪怕这会限制掉很多想象力和灵性,也能保证起码成才,就像白浩南这样足球天赋并不高的家伙也可以用。
但国外相比之下更讲究个性化发展,不限制孩子们的天性。
到底那种方式更好,在国内外都走过看过,虽然没有接触过欧美国家的足球青训,但白浩南从其他方面懂了个道理,一定守着老规矩肯定不对,全盘否定学别人也有点脑残,最好是别人的优点多看看多吸收,看菜下碟的取长补短才是最合理的做法。
眼前这种有点世间万象的青训百态,让他不由自主的走进体育馆,就在看台最后排的角落坐下来,看那些孩子在只开了部分照明灯光的球场上继续演练……?
白浩南真是随意待在体育馆看看而已,今天下午四场比赛,全都在这个体育馆内进行,要的就是全部高清摄录,据说在接下来的一周时间里,会有一系列的专题栏目一直延续到平京决赛阶段的开始,用四个赛区这些比较重要的半决赛场面把热度一直保持下去,整个电视大赛持续的时间才能放大到一个月。
毕竟相比歌唱选秀大赛,报名费和比赛过程的演唱会就能基本赚回成本,更不用说每位选手只是一两个人的各种食宿费用都很低,集中抓紧了录个几期,一周放一期节目也能搞两三个月,这足球比赛可拖不了这么久,这多人!
连体育馆里面现在都有上千人在午休打盹,可能其中有很多观众是为了占座吧。
白浩南只是怕自己回宾馆给孩子们太大压力紧张,让陈素芬和助教们招呼督促孩子们午休就行了,自己信步游荡到这里来的。
结果就坐在稀稀拉拉的看台上最后一排,看见球场上几个小身影正在教练指导下,反复演练几个突防套路。
刚开始看的时候真是无心的,多看得几眼白浩南就有点哑然失笑,因为对方身上的球衣赫然写着江州七小的字样,正是林城小学下午的对手。
白浩南自己小时候就挂着第七小学的学籍,因为这就是江州全市最有足球传统的小学,也几乎是唯一一所,所有进了少体校足球队的孩子多半都会在这所小学上课,白浩南他们都是同时挂着第七小学校队和少体校足球队两重身份参加江州教育系统跟体育系统的比赛。
只是随着白连军当教练的那所少体校拆迁变成了商业中心,江州所有少体校传统几乎一片空白,可以说所有体育项目再也没有了以前举国体制下的体校培训系统,而民间其他各种项目的运动队又没有。
用白连军的话来说,江州专业体育就在最近十来年已经一盘散沙,几十年积累的人才经验之类全都没了,在市场化冲击下体校招不到学生,稍有见识的家庭都不会让孩子去那个学不到知识文化的地方浪费青春。
白浩南以为第七小学的传统也丢失了,结果现在看起来,能打进西部八强的队伍已经说明了自己的实力。
场上那个身材臃肿的中年教练让白浩南使劲皱紧眉头也没看出来,可一举一动显然是把队伍带得相当扎实,又有点操之过急的味道。
毕竟下午三点过比赛,这时候让孩子们适当睡个半小时左右,赛前两小时内保证清醒和平静状态,是最基本的体能保证。
而不是非要这时候强行要求演练什么战术,成年队都未见得能在一两个小时内搞清楚一些复杂的战术,更何况U12的孩子了,所以出于对那个中年男人身影的揣测,白浩南站起身来走下去。
顺着两层看台的台阶走下去,白浩南甚至都没掩饰自己身上标注着林城字样的黑色运动T恤,只是那件背上宗明足球训练营,胸口精美标志的运动衣早就脱下来系在腰间,台阶边有些观众或者运动队的球员教练稍微抬眼看了看他。
一直走到了看台边缘。
这是个标准的老式篮球、排球馆,看台和木地板之间还有两米不到的高度,白浩南就双手撑在这栏杆上,目光愈发专注的锁定这个教练,而不是周围那些正在移动跑位的小球员。
毕竟一排排的大型舞台灯光耗电量还是很大的,非比赛时间转播方把大部分灯光都关掉了,除了主席台上的技术人员那边依旧在各种设备前面忙碌做准备,只留下几盏朝着各个方向提供点照明,所以球场上的人反而看得不太清楚,但越看白浩南越觉得似曾相识。
正好这个时候他兜里的手机响起来,响亮的铃声甚至惊动了周围座位上打盹的观众。
白浩南摸出来低头一看是陈素芬的号码,心里就是一动,抬头再看球场,其实翻过栏杆跳下去距离球场边的广告牌只有三五米距离,也许就是手机铃声的打扰,那个教练也对着这边抬头,和白浩南四目相对,再没移开。
白浩南的手指已经接通了手机,就那么看着对方的表情,表情奇异的对话筒开口:“下午不是跟江州七小比赛么,你猜猜教练是谁。”
那边正问白浩南在哪的陈素芬顿了下:“啊?谁啊……”
这边的中年男人已经走到看台栏杆前面来了,稍微仰头,有点油光的脸上带着中年男人的肥腻,或者说是横肉,表情戏谑:“白浩南,没想到你居然也在带青训队,你不是跟着那个什么教练还打上了职业联赛么,混得这么惨啊?”
白浩南闻言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再看看对方:“还行吧,退役五六年,体重多了五斤,体脂率一直都还没什么变化,我觉得我混得还人模人样的啊。”
中年男人手臂抱在胸前:“之前在报纸还是电视上看见过江州搞的那个青训营有你的名字,还以为你当大老板呢,原来还是个青训教练。”
白浩南笑了,他没有居高临下的倨傲,甚至还为了迁就对方弯腰把双肘放在栏杆上说话:“你不也是青训教练么,能在这个全国大赛打到西部区前八,已经很厉害了。”
中年男人脸上没有半点喜色,甚至讥讽:“什么大赛前八,陪当官的做戏,你这算什么?刺探军情打探消息?”
白浩南的目光这才朝着对方身后那些孩子看过去,好几个小球员正在抬头看这边,显然刚才那两句他们也听到了,孩子们的脸上表情复杂。
如果白浩南继续夸夸其谈的引诱对方说这些,没准儿赛前就能把孩子们的士气瓦解了,他却转开话题:“你想多了,我怎么会知道你安排球员这个时间还在这里演练呢,照理说上午打完比赛,好歹应该休息下才有精力面对下午的比赛,我是看见你才下来……”
这时候后面扑腾腾的一串急促脚步,陈素芬的声音就由远及近,直接顺着台阶跳落到白浩南身边:“我看……啊,小霸王!哈哈,怎么会是你!”
白浩南的脸颊都抽了抽,这婆娘的神经大条真不是一般般,果然对方满脸横肉甚至说得上阴鹜一片:“对!感谢你们两个,把我搞成今天这个样子!”
之前一直注意到对方表情言语不善,白浩南能揣测对方还是耿耿于怀,但对于这种完全推卸责任给别人的甩锅态度,还是有点匪夷所思:“你们一帮人要非礼她,被我见义勇为,拔刀砍伤我,然后开除出体校,警察局留案底,你认为是我们做错了?”
陈素芬也哈哈大笑,她就是标准的高高在上:“肖伟林!对吧,这个名字这个人老子烧成灰都认得,你在少体校干的那些破事儿还少了?说到底就是群流氓!你看看你现在,比老白差不多的年纪,一脸肥肉的蛮横就是个不得志的中年大叔,再看看他还多年轻帅气,相由心生说的就是你!我说你人穷怪屋基,心理阴暗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反而还栽赃给我们,我也见了鬼才会看见你这种奇葩!”
白浩南的印象中陈素芬一贯不是多伶牙俐齿的吧,也许在他面前的姑娘永远都隐藏着另外一面,就像孩子在父母面前隐藏的那样,但是对这番话不能再赞同了,笑着拉姑娘转身走:“走了走了,老肖,下午见。”
也许他漫不经心的不计较,在鸡肠小肚的狭隘理解下就是轻蔑,比陈素芬那样直接痛骂更容易激起愤恨心态来的暴击。
本来一直抱着手臂的肖伟林都挥拳了:“卧槽尼玛,等比赛打完了,老子再弄死你们两个狗男女!”
周围闻声都睁开眼伸长脖子看八卦的观众都诧异了。
明明是两支足球队教练的交流,怎么突然就到了这种深度。
陈素芬眼一瞪就要掉头痛骂,白浩南索性搂腰,稳稳的搂住她顺着台阶往上:“何必呢,骂他又没什么成就感,打他我还嫌脏了手,喏喏喏,你看他跟疯狗似的乱叫,难道你要跟他对咬啊!”
陈素芬就怕他动手亲昵,腰上一抱就发软,只能勉强咬牙发狠:“当年就想杀了他个狗东西,这么多年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白浩南得意:“你看,我就改了不吃屎吃你,对吧?”
陈素芬还没笑,旁边经过座椅上的人就笑了,所以姑娘更是笑得咯咯咯的直接趴白浩南肩头去。
远远的,下面那个男人看见这狗男女说笑着离去的背影,更是骂得污秽不堪!
当着自己的小球员,生殖器官都一直挂在嘴边乱冒泡。
回荡在偌大个体育馆里。
打个盹的观众和主办转播方的工作人员都听在耳里。
下午的比赛有这么火爆的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