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钥停顿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然后他不紧不慢地开口说:“现在已经快要中午11:30,二位还不打算赶快出森林回家去吗?”很奇怪宁钥并没有正面回答恽夜遥的问题,而像是在催促恽夜遥和谢云蒙离开。
在他说话的同时,恽夜遥和谢云蒙身后也传来了脚步声,那是已经将墙壁修补完整的卫新荣和端着热茶上楼的婆婆,卫新荣一手提着热水瓶,另一只手帮婆婆拿着热气腾腾的茶壶。
看见两位老人家送来茶水,谢云蒙和恽夜遥也不好意思干站在那里,只好暂时放弃同宁钥继续交谈,向管家和婆婆迎了过去。
卫新荣笑着说:“你们坐在那儿就行,这个家啊,以前都是我们两个在照顾,已经习惯了。”
婆婆在他后面催促道:“我说卫先生,等到了楼上再说话行不行?老婆子我手里还端着一大盘烫死人的茶杯呢!快走不动了哟!”
“好好,我们上去再说。”卫新荣赶紧加快脚步。
到了楼上之后,几个人每人端上一杯茶水,然后婆婆把托盘放到桌上说:“我去楼上把腾腾叫下来吧!”
这本来是一句很普通的话,但是恽夜遥发现听到这句活管家和宁钥两个人都明显愣了一下,同时看向准备上楼的老婆婆。
恽夜遥示意谢云蒙不要出声,仔细观察他们三个人的反应,这个时候管家反应过来了,他叫住婆婆说:“腾腾在她自己房间里吗?”
莫海右接下她的话头说:“然后你就在美乐小姐的化妆间里被袭击了,装进了木头箱子里,而且我猜,他们准备在木头箱子中将你杀掉,这样就不会在凶杀现场留下任何证据。”
“不可能!当时我到化妆间的时候,只有助理和我呆在一起,美乐小姐去卫生间了,她的裙子还扔在沙发上面呢!”范女士急急反驳道。
莫海右也不与她争辩,依然淡定地说:“范女士,你先不要着急,你太阳穴下面的伤口很深,暂时我这边还没有药物帮你治疗,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就可以了。”
“你当时有没有看清楚助理的容貌?”
“她的妆化得很浓,好像是一个新来的助理,具体我没有注意。”
“美乐小姐是你进入化妆间之后才去的卫生间?还是之前就去了?”
“之前就去了,我和助理进入化妆间之后,就一直没有看到美乐小姐。”
“那么,美乐小姐今天是几点钟到达酒店里面的?”
“……美乐小姐今天根本没有通知我她什么时候到达,我只是接到了一个美华小姐的电话,说是美乐小姐提前来了,又在酒店客房里同一些圈外的朋友聚会,所以让我不要去打扰他,只要照顾好下面的影迷和贵宾就行了。”
“也就是说,从你到达酒店开始,一直到出事,你都没有真正见到美乐小姐对不对?”
“呃……是的。可是这又能证明什么呢?难道你想说是美乐小姐袭击了我吗?”范女士终于提出了心中的疑问,这一次,她实在是没有办法再保持冷静的态度了。
“我没有说是美乐小姐袭击了你,我只是想证明自始至终,在这里,你都没有见到过美乐或者美华小姐。还有,你是在美乐美华的化妆间中遭到袭击的这个推测。”莫海右说。
“是啊!我也是吃饭的时候才发现的。”婆婆停下脚步回头说:“难道卫先生你没有发现吗?”
“什么?我发现什么了?”卫新荣的态度明显越来越疑惑。
婆婆叹口气说:“卫先生你还真是不关心腾腾,是黑猫琉璃啊!它小步不在家的时候,不是总和腾腾比较亲近嘛!刚才小家伙一直在我和腾腾的房间门口徘徊,说明它知道有什么人在房间里,而且,我还听见了的房间窗户外面传来晴天娃娃的铃铛声。”
“那个晴天娃娃可是腾腾亲手做的,她不喜欢下雨天,每次下雨,腾腾都会头痛。才做了一个晴天娃娃挂在那里的。只要娃娃的铃铛声一响,就证明外面开始刮风了,腾腾当天就一定不会出去散步。可是今天管家先生,你看外面一点都没有刮风,所以说,晴天娃娃发出响声只可能是小姑娘自己在拨弄它。”
“哦,怪不得到现在我都没有看到婆婆你很担心的样子,”卫新荣恍然大悟说:“原来你早就发现腾腾在什么地方了。那刚才吃烧烤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把她叫出来呢?”
“哎呀!卫先生你真是的!腾腾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今天已经受到惊吓了!当时宁先生就坐在房间门外,我能去叫她吗?”
“好吧,那你快去快回,这个天气茶很快就凉了。”
说完,让婆婆自顾自往楼上跑去,宁钥身边的琉璃也一溜烟跟了上去。卫新荣则坐下来开始品茶,他与婆婆之间的对话似乎没有什么破绽,说话时的表现也很平静。倒是宁钥始终盯着两个人在看,一直不知不觉皱着眉头。
恽夜遥和谢云蒙两个人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一边跟着卫新荣一起坐下假装品茶。
这个时候其他地方都显得异常安静,小田也已经站起身来,他不再像刚才那样惊愕,而是一脸淡然的听着两个人的对话,眼神时不时瞟向楼梯平台的方向。
“范女士,现在我们被困锁在了这个圆形大剧场之内,有一件事我必须要告诉你,那就是美华美乐所居住的席登斯别墅已经被一把大火烧毁了,警察和消防员从别墅内部找到了三具烧焦的尸体,现在正在对尸体的死因展开调查工作,所以你必须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回答我每一个问题,这样才能帮助我们警方破案。”
这话无疑是一颗重磅炸弹!范女士的惊愕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她一下子哑口无言,只能张大的嘴巴直直瞪着莫海右那双冰冷的眼眸。
片刻之后,范女士终于回过神来,她大声问:“你不是演员恽夜遥先生吗?你根本没有到过席登斯别墅!你怎么会知道那里出事了?而且警方的信息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并不是恽夜遥,我也没有见过那个人,只是刚才在这里的时候美乐小姐把我错认成了这位恽先生,再加上你们也全都认错了,所以我就将计就计,以恽先生的身份与你们交谈!事实上我是S市公安总局的一名法医,我的名字叫莫海右。不信的话你可以问问小田,我的证件现在应该还躺在他的口袋里。”
莫海右重新伸手把自己的头发全部整理到脑后,和范女士一起转头看向边上的小田。
小田也不否认,随即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比身份证大一点的证件卡,交给范女士确认,坐着的女人来回看着上面的照片和莫海右的脸,简直不敢相信两个人会长得如此相似!她开口说:“太像了,你和恽先生该不会是双胞胎吧?”
“不是,我说过我完全没有见过那个人。”
“哦……法医先生,这个还给你。”范女士把手中的证件递还给莫海右,确认身份之后,她一下子显得拘谨多了,毕竟面对警方人员和面对普通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范女士继续说:“有什么问题请你尽管问吧,我会如实回答的。”
恽夜遥试探着问了一句:“冒昧问一下,那个叫腾腾的人受到了什么惊吓?为什么躲在房间里不敢出来?”
没想到回答他的不是管家先生,而是正在向桌子方向走过来的宁钥。
宁钥说:“是我吓到她的,这个小姑娘很怕陌生人,而我今天是第一次到这家里来。”
“其实也不能怪宁先生,”管家接下去说:“腾腾性格太过于孤僻了,这和她从小就生活在这个家里有关,事实上小姑娘看见任何陌生人都会感到害怕。”
“哦,原来是这样,那么等腾腾下来我们是不是需要回避一下?”恽夜遥问。
卫新荣赶紧摆手说:“不用不用,我和婆婆都在身边的时候,小姑娘的情绪会相对稳定一些,没关系的。”
“那就好!”恽夜遥看上去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谢云蒙始终默默喝着茶没有插嘴,在这种场合他不想开口。
恽夜遥的视线又转向宁钥问:“宁先生,你也是在森林里迷路的人吗?”
“不,我是这家主人的朋友,今天正好过来做客。”宁钥回答,因为身高比恽夜遥要矮一些,坐下之后低头喝茶恽夜遥看不清他的表情。
抿了一口茶,宁钥抬起头来继续说:“那么说你们是迷路的人喽?进屋子之前有没有看到房屋后面的那一大片菜园?”
这句话很突兀,卫新荣不明白宁钥要表达什么意思,开口问:“宁先生应该没有到过莱卡翁别墅后面吧,为什么会知道那里有菜园?这栋房子里除了婆婆之外,不太会有人去菜园的。而且从阳台方向只看得见小河,也没有办法看见房子后面的风景!”
此时,从灯亮起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多分钟的时间,楼梯底下的美乐小姐和岩峰一直都没有发出声音来。
莫海右说:“范女士,在接下去问问题之前,我想请你到电梯门前去确认一个人。”
“是谁?”
“她自己告诉我是美乐小姐,但是我根据各方面的线索判断,觉得她应该是美华小姐。这件事我还不能确定,所以希望你可以帮助我确认她的身份。”
“那个,莫法医,要说到确认这对双胞胎的事,我也不能够百分之一百说准,毕竟平时并不是天天在见到她们,我还有很多别的工作要处理的。能够百分之一百确定这对双胞胎谁是谁的,除了席登斯别墅里面的甜心酥心奶奶之外,就只有罗意凡先生一个人了。”
“没关系,那就请你和小田一起过去确认吧。”莫海右带着意味深长的语气对两个人说完,就率先向圆形大剧场出口方向走去。
身后两个人只能默默跟着他,在途中,小田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递给范女士说:“用这个吧,你那块已经被血浸透了。还有我不明白,他们到底要怎么在木箱子里杀掉你?又为什么没有成功呢?”
范女士朝着小田苦笑了一下,说:“你问我我去问谁呢?等一下就让这位法医先生来解释吧,我现在脑子里已经一片糊涂了。”
三个人很快拐过观众席上方,来到了应该是美华小姐和岩峰两个人蹲坐着的阶梯拐角处——
“我曾经听小步说起过,他说婆婆种的菜比菜市场买的要好吃多了,所以我猜这栋房子后面一定有菜园。”宁钥解释说。
“请问那位小步是这里的主人吗?”恽夜遥插嘴问道。
卫新荣转头回答他说:“是的,他的名字叫做苏步,不过,目前不在家里。”
宁钥见话题偏离了他刚才的问话,于是又问了一遍:“你们看到了那片菜园吗?”也许是他想了解一下爱人曾经提起过的菜园,所以才会执着着这样问。
恽夜遥回答说:“看见了。”然后他突然站起身来,蹲下身体去抚摸地上的小狗,这个时候小狗正在靠近窗口的地方玩球。恽夜遥蹲下身体之后,上半身的位置正好被桌子挡住了,而且谢云蒙就坐着卫新荣的边上,所以高大的刑警又将恽夜遥抬起的侧脸挡在了背后。
这个时候,恽夜遥的表情完全改变了,变得严肃而又锐利,他对宁钥说:“宁先生,那片菜园里有很多蔬菜哦,尤其是森林边缘种的蔬菜看上去特别漂亮。”
“是,是吗!”宁钥被他表情和语气不统一的样子震住了,停顿了一秒钟才接上话。
恽夜遥笑了笑说:“这只小狗是这里的主人养的吗?我最喜欢小狗了,宁先生你一定很了解他吧!”
卫新荣探过身体看了一眼,对两个人说:“这只小狗确实是小步的宠物,不过它同腾腾一样很怕陌生人的,你们小心一点哦!说不定急躁起来,它还会咬人。”
无法解释的诡异事件再一次发生,这一次就连冰冷的法医,也刹那间变得惊惶和不安,他迅速冲向电梯前面,一下子抱起了地上那具被砍去了头颅的女人尸体!而范女士则发出一声惨叫,当场瘫软在地,只有小田依然稳稳地站在楼梯平台上方,他眼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剥落下来了,恶魔一样的瞳孔此刻正在看着眼前两个惊慌失措的男女……
——
2013年9月17日凌晨
由于发生了美乐小姐失踪的事,所以酒店和花园里的贵宾差不多全走了。现在蓝玫瑰咖啡厅里面已经空无一人,男服务员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只有那优雅的钢琴曲还连绵不断回荡在虚空中。
在外面的人看不到的电梯走廊中,一个焦虑的男人正来回走动着,并不时看向电梯间方向和卫生间的里侧。
这个人正是咖啡厅值夜班的服务员,此刻他没有戴上帽子,头发也被自己抓得一片凌乱,那张没有遮挡的脸看上去确实和卫骏一模一样。
傍晚的时候,因为醉酒闹事被困住那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而且电源也有被人摆弄过的痕迹,男服务员感到自己就快要暴露了,他再也不能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在这个咖啡厅里呆下去。
‘被人杀掉的话,那就得不偿失了,谁知道他们说的是不是实话?’在心里下定决心,男服务员对着电梯间门口说了一句:“抱歉,我先离开了。”
说完,他就匆匆脱下服务员的衣服,往柜台里面一扔,然后大踏步朝蓝玫瑰咖啡厅外面跑去,完全不顾楼上那些还被围困在圆形大剧场中的人,很快就没了人影。
十几秒钟之后,小型电梯间大门突然发出叮的一声打开了,一个穿着工人服装,看上去五大三粗的男人从里面探出头来。他先是小心翼翼东张西望了一番,确定周边一个人也没有之后,男人迅速从电梯间里面转移到走廊里,手里还抱着一个用布包着的圆形物体,挺大的,被他紧紧抱在怀里。
这个物体似乎刚刚从水里捞起来,包裹底下不停淅淅沥沥往下滴着水。可是抱着的它的男人顾不上这些,他一点一点挪到走廊连接咖啡厅的边缘,仔仔细细朝大厅和服务台观望着,直到确定一个人都没有,才放开脚步一下子窜进了服务台里面。
“不要紧的,你看它现在很乖不是吗?”恽夜遥的脸色变化得飞快,看到管家就又恢复成了之前温和的样子。
谢云蒙好像这时才觉得就自己一个人不说话有些不妥,于是等管家先生坐下之后,两个人就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攀谈起来,这也完全转移了卫新荣的注意力。
恽夜遥趁此机会朝宁钥使了个眼色,用手指一指窗外,示意宁钥找个借口和他两个人到外面去。
恽夜遥的想法是:如果宁钥知道腾腾被抛弃在菜园附近,并且不是嫌疑人的话,那么他一定会照自己说的去做。如果宁钥不知道腾腾的事,也不是嫌疑人,那么他就会弄不明白自己的意图,也根本不会照做。如果宁钥知道腾腾的事,而且真的是犯罪嫌疑人,那么他一定会故意装傻,和自己兜圈子。
对于一个人脸部表情是假的还是真的,恽夜遥确信自己十有八九可以看出来,要不然他这十来年的演员就白当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楼上和楼下
宁钥的反应初步证明了他自己的清白,虽然谢云蒙还是偷偷示意恽夜遥注意安全,但是恽夜遥心里非常确定,宁钥是没有危险的。
宁钥在接收到恽夜遥希望单独交谈的讯息之后,立刻对管家卫新荣说:“我能不能和这位先生带小狗到菜园里去玩玩,我对那里真的很好奇。”
卫新荣犹豫了一会儿,他似乎并不愿意两个人在周围随意走动,但是也没有什么理由可以拒绝,最后只好说:“我是无所谓,但是这茶凉了怎么办?”
恽夜遥站起身来说:“没关系的,我们端着茶杯去就行了。”
“……好吧,我就在这里陪一会儿谢先生!”
不过这个男人并没有把手中的包裹也一起带进服务台里面,而是把它暂时扔在了大厅的地板上。包裹坠到地上的时候,滚了几个圈,里面的水流似乎更多了,慢慢向地板两边晕染开来。
男人迫不及待在柜台里翻找着什么东西,不一会儿他就抱出了一大堆抹布,还有一副打扫卫生用的拖把和拖把桶。
快速把拖把桶拎进卫生间里装满水,然后男人把所有的抹布都垫在包裹底下,还用一层很厚的塑料布将包裹完全包扎起来,防止再有水漏出来。
做完这些事情之后,男人迅速先将包裹藏进了柜台下面,还在空气中喷了一些香水,来掩盖味道。最后,才匆匆忙忙把外面的地板拖干净,直到脏水倒进卫生间里,一切收拾得毫无破绽之后,男人才松了一口气,回到柜台里面换上服务员的衣服开始找自己的手机。
‘但愿他没有把我的手机一起带走!这一回,事情变得严重了,必须想办法联络上外面的那个人才行。’
男人一边想着,一边在各种东西里面快速翻找着,终于,几袋咖啡粉之间露出了手机的一角,男人差点欢呼出声。
他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把手机拿到手里之后,立刻拨出了电话号码。
“喂!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
“不是,刚刚有人想调换我的位置,还拿走了我的手机,我只能偷偷潜入到楼上,想跟那个人说明状况,可是她根本就装不认识我。”
“……”
恽夜遥和宁钥刚刚走到一楼楼梯口下面,宁钥就停下了脚步说:“你们二位应该不是迷路的人吧?是不是我家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们还是去菜园看看再说吧。”恽夜遥觉得在这里说话太危险了。
可是宁钥的下一句话让他停下了脚步,宁钥说:“如果你们真的是为了调查什么而来到这里的话,我希望你们可以帮我找到隐藏在这栋房子里的秘密,我不知道这个秘密是什么?但我真的很担心秘密中会有我的小步!”
恽夜遥回过头来看着宁钥,他对于宁钥说的话并不完全明白,只是问:“在这里说这些真的可以吗?”
“可以!这里只要压低一些声音,楼上客厅内部是听不到的,我已经试过了。而且,我认为的秘密就在这个房间里面。”宁钥指了指卫生间边上的小房间,那扇门到现在还是关闭着的。
“那好吧,你等一下!”恽夜遥走到厨房门口,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发了一条简单的短信给谢云蒙,意思是在一个小时之内,尽量拖住楼上所有的人,不让他们下来。
谢云蒙的手机早已调成了静音,所以他们可以放心地用短信交谈。果然,不到十秒钟,谢云蒙就回了一个字:‘好’。
重新放好手机之后,恽夜遥对宁钥说:“你老婆已经死了,这件事你知道吗?”
“什么?!!小欣她……”宁钥差点脱口惊呼出声,恽夜遥一直在仔细观察着他那惊慌的表情,确实不可能是装出来的。
所以恽夜遥放缓了一些语气继续说:“你刚才一直在三楼楼梯拐角处偷听我们说话,不过,你的队友好像并不给力啊!一到客厅没多久,我就看到楼梯拐角露出来的黑猫尾巴了。”
“后来吗?接着事情越来越糟糕了,圆形大剧场所有的电源都不知道被谁切断了,我一慌神……把,把那个人给杀了!!”
“什么?!!”电话那头声音明显提高了八度,虽然分不清楚是男是女,但声音听上去非常苍老。
“我也没办法呀!当时里面的人已经在开始互相怀疑了!而且……而且还有一个演员,像个侦探一样到处查来查去!!”
“……”
“谁吗?就是那个恽夜遥,我不是一开始就发信息给你了吗?你怎么没有跟楼上的人讲好呀!”
“……”
“现在让我稍安勿躁有什么用?你倒是快点想想办法!要不然的话,我们谁也脱不了干系!……什,什么!烤箱的上面吗?是逃脱用的衣服?好,好,我马上去拿!那我走之后这件事就跟我毫无关系了,我已经把那个人的头颅砍下来带走了,就在咖啡厅的柜台里面,现在下面的人无法分辨他到底是谁?你自己行动快一点吧!!”
说完,男人匆匆挂断了电话,跑向柜台后面的烘烤区,在一台被弃置在角落里的破旧烤箱上面,他确实找到了一个袋子,很薄,像是放着一两件衣服的样子。
心里庆幸着电话那头的人没有骗自己,男人用颤抖的手快速打开包裹,因为紧张和着急,他的脸就凑在包裹上方。里面果然是一套普通的西装和一顶帽子,但是却被大号的塑料袋密封着。
“啊…原来是琉璃,我并不是故意要偷听,只是我现在不能信任这个家里的任何一个人。”宁钥说。
“好吧,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也不妨直接了当告诉你,楼上那位就是负责调查你家里案子的刑警,而我是他的助手。你妻子死得非常凄惨,目前你已经被警方锁定为第一嫌疑人了,所以,你最好跟我们详细说清楚你离开公寓前后发生的所有事情,要不然可能很快警方就会找到这里来,把你逮捕。”
“可是你们已经到了这里,为什么要装作迷路者,而不直接逮捕我呢?”宁钥在短暂的震惊之后,表现出了异于常人的冷静态度。
恽夜遥说:“是因为我的判断,我认为你是凶手的可能性很小,所以小蒙才会同意和我一起先到这栋屋子里来看看情况,他总是相信我的。”
“他对你,应该不止相信这么简单吧?我可以……”
宁钥想要说下去,却被恽夜遥打断了话头。“抓紧时间,不要说废话,小蒙在楼上抵挡不了多久。”
“……好吧,那我就从昨晚的事情说起”
——
中午10:30左右
“砰砰砰…砰砰砰…”婆婆敲响了自己房间的房门,她很确定腾腾在里面,所以没有直接用钥匙开门,而是想让小女仆自己出来。
“腾腾,婆婆把钥匙忘在屋子里了,你能帮我开一下门吗?”
完全没有一点犹豫,男人伸手就一把撕开了衣服上面的塑料袋,猛然之间,一股浓烈的苦杏仁味向他迎面扑来,还没有来得及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男人就一头栽倒在地,浑身像痉挛一样不停抽搐着,双手死死扼住自己的咽喉,拼命在地上打滚。
可是这一回,罪犯下了死手,隐藏在塑料袋里面的氢氰酸足够毒死一头牛,那浓烈的味道几乎将整个烧烤区都填满。很快,地上的男人就不再动弹了,他的脸完全扭曲,口中不停向外冒出白沫和呕吐物,像一个残破的娃娃一样被杀死在了外面人看不到的地方?
2013年9月17日凌晨两点钟左右,一个矮小的女人悄悄靠近了蓝玫瑰咖啡厅的大门口,现在她所有的障碍都已经排除掉了,不可能再有人把罪名联系到她的头上。
女人迅速伸出手将咖啡厅大门关闭锁好,并绕上了好几圈铁链锁,试了试牢固程度之后,这才安心离开。
回到大厅女人立刻恢复常态,匆匆往饭店门外走去,就连门口值夜班的工作人员向她鞠躬问好都没有理睬。
到达没有人看得到她的花丛之中,女人就立刻打起了电话,而且不是一通,是好多个电话。每一个电话接通之后,她都只说了一句:“圆形大剧场要重新装修,所以蓝玫瑰咖啡厅也要暂时关闭三天,这几天你就在家休息吧!”
“……好的。”
等了好几分钟,婆婆才终于听到腾腾在屋子里说话,她差一点都以为小女仆依然不想理任何人。
腾腾愿意回答她,就证明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所以婆婆赶紧接上说:“那你快一点,我在下面还有好多事情没做呢!”
“哦!”
房间里面这一回很快传来的脚步声,接着腾腾打开房门,露出了她那张老是充满忧郁的小脸。
“腾腾啊!你不要总是这样,光是见了一个宁先生,你就要躲在房间里一上午,那以后宁先生要和小步住在这里的话,你怎么办呢?”
“对不起……”
“唉!总是说对不起!你也改改,多说几句吧!”婆婆一边抱怨着,一边走进房间。
腾腾朝外看了看,抱起地上的琉璃跟着婆婆回到房间里面,还顺手把房门重新关上。
“婆婆,我……”
“你什么?”走到窗口准备拿起洗衣筐的婆婆顺口问道,她的视线依然停留在脏衣服上面,这样小女仆更加确定刚才就是婆婆将她带回自己房间里面的。
“婆婆,谢谢你。”
“谢我什么?腾腾你是不是又胡思乱想了?”婆婆停下手里的动作,用一种担忧的眼神看向腾腾。
很快女人打完了所有的电话,合上手机。她突然之间好像放下了一切负担一样,把自己整个人深深埋进玫瑰花丛之中,开始喘息和哭泣,完全不顾玫瑰花已经刺伤她的皮肤。
腾腾此刻整个身体靠在门框上,低下头说:“谢谢你把我带回房间里。”
“你说什么?”
“婆婆,那件衣服,一定是你藏在篮子底下的吧?”
“衣服?”
婆婆的手立刻在洗衣篮之中胡乱翻找起来,腾腾的话让她不知不觉心慌意乱。当她的双手从洗衣篮中拿出一件沾满血污的裙子时,当场就愣在了原地。
但是腾腾此刻还没有发现婆婆的异常状况,继续自顾自说下去:“我希望婆婆你可以帮帮我,帮帮苏哥哥好吗?”
这句问话没有立刻引来回答,在等待中,腾腾根本不敢抬头看婆婆的脸色。黑猫琉璃很乖地躲在小女仆怀抱里,那双五彩的瞳孔此刻正微微闭起,好像睡着了一般。
房间里的空气显得异常凝重,几乎让腾腾开始喘不过气来,她猜不透婆婆接下来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终于,在腾腾心中再次生出逃跑念头的时候,婆婆开口了:“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什么事?”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腾腾惊慌失措地抬起头。
“我是说你发现小步的事情。”
“我…没有,我还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可是婆婆你……”
“不要问我为什么会这么快就猜到你发现的秘密,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就行了。”婆婆的声音让腾腾感到异用自己的专业知识快速检验完尸体,莫海右站起身来,他没有去看瘫软在阶梯上方的范女士,而是转头看向小田问道:“现在你还能够判断出她到底是美华还是美乐吗?”似乎莫海右认为这个小田能够比范女士更加准确分辨出美华和美乐的身份。
小田也不再有之前畏畏缩缩的样子,而是笔直站在莫海右面前,盯着他看,脸上的表情带着诧异。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小田才开口说道:“老师并没有讲清楚我与何言分别扮演了谁?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
“其实我也不能确定,”莫海右实话实说:“但你要知道我是法医,而且也跟着老师学了很多年的容貌复原术,对你脸上的某些化妆痕迹,我还是可以七七八八分辨出来的。再加上这次时间上比较紧张,老师大概没有发挥到最好水平吧?”
“真精明,被你说对了,我不是什么装修工人小田,而是罗意凡。”小田此刻的声音也完全改变了,变得充满磁性和魅力。
“罗,罗先生!!”旁边的范女士惊呼一声,几个小时中让她惊讶甚至恐惧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现在就连一个普通的装修工人,都摇身一变成了罗意凡,范女士觉得自己还是晕过去比较省事!
“范女士,你不用着急,有我在就等于证明了你的清白。你只要安心在这里等待就行了,我和法医先生会想办法出去的。”说完,罗意凡走到莫海右身边说:“我认不出来,美华美乐是那种极其相似的双胞胎,身高胖瘦容貌,甚至发型都相同。一般分辨他们的方法是靠语音高低。美华的声音稍微低沉一些,也更适合唱歌;美乐的声音则不同,稍显尖锐纤细。”
楼下,宁钥已经向恽夜遥合盘托出他在妻子死前和死后的行为和想法。虽然我们不知道宁钥有没有全部说实话,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宁钥已经和恽夜遥达成了某种互相合作的共识。
楼上,腾腾在紧张的气氛中将自己发现主人小步的事情全盘告诉了婆婆,只因为她认为,婆婆已经发现了秘密,而且是这个家里现在唯一可以帮助小步和宁钥的人。
这个时候,所有人的怀疑目标似乎都已经集中到了房屋的托管者卫新荣身上,卫新荣之前的表现也确实可疑。
而在处于中心点的客厅里面,交谈中的谢云蒙对卫新荣也越来越怀疑,因为卫新荣对这个家的了解程度,以及他所说的小步爷爷的种种过去,似乎都在证明这位老管家是最了解小步爷爷的人。
——
在一桩又一桩事件的延伸中,莱卡翁别墅慢慢迎来了众人到达之后的第一个夜晚,恽夜遥和谢云蒙当然也想办法留了下来。
夜晚,是犯人行动的最佳时机!密室中的绷带人开始不安起来,整整一个下午,管事者都没有来再次看过他,这就等于他得不到外界的任何消息。手边的手表指针已经指向晚上9点钟。
估摸着这个家里的人(不包括恽夜遥和谢云蒙)已经都睡下了,黑影悄悄向一楼方向摸索上去。那扇密室的大门可以从里面通过机关打开。黑影向来都是知道的,只是他没有告诉过任何人而已。
常恐怖,她从来没有听到过婆婆这样严厉地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