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杰帮三儿上烟,扭头想了想,再回头跟三儿:“求你件事。”大家静静地听着。三儿抽口烟问:“求我什么事?”周杰指指东街方向:“麻烦你再把我那狗日的揍一顿,往死里揍,揍死也没事,我保证不找你,公安局要抓你我带人给你喊冤,给你送锦旗,为民除害呀。我下不了手,他妈的他是老子造出来的,老子就造这么个货色。”大家放松下来。三儿觉得好笑。周杰又:“清水街,我还有头面,我要是话不算数,你把我祖坟刨了。”三儿笑笑:“我都判死刑了,还刨你祖坟。”周杰舔舔干裂的嘴唇,扭头看着街口。
“到底怎么了?”三儿举烟怀疑地问,“哪有老子叫人打儿子的?”
周杰摇摇头:“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连朱虎子那狗日的老子都骂了,没用,一用没有。现在不跟我打照面了,看不到他人,就在外面鬼混,害人,也害我,害他自己。老子真没他没办法了。志刚叫人喊我来吃饭,听你揍他了,老子高兴,心想着,三儿怎么没把他揍死?老子以为他没得怕的了,还怕你。”三儿不知道什么好。周杰又:“三儿,下回他再惹你,你就往死里揍他,不揍死了,那你犯法,揍残废行吧?我不怪你。老子宁愿养个残废,不害人哪。”三儿觉得过意不去,挠挠头问:“周主任,没那么严重吧?”
“严重就迟了!”周杰回头看看店里,见刘立和周徐庆回去修车了,童林带丽往东街去了,才凑到三儿耳边,“偷鸡摸狗就不了。调戏女工他不在,还在念初三。高一不就辍学了吗?跟朱虎子混上了。堵女生肯定有他,少不了的!这一段消停,上回志刚去调查包国华那事,吓着了。我跟志刚了,你管它有没有证据,抓起来关着再。”
“公安局也不能随便抓人。”三儿咂咂嘴,“我记得他以前还好吧?”
“其实,哎。”周杰叹了口气,“学挺好的,成绩也好,他妈还在。初一的还是学校前三名的学生,本来指望他好好学习考一中的,弄成这个样了。十七个年头了,十六周岁,要是没辍学的话,明年毕业。我问严校长了,到时毕业证怎么办,严校长就摇头。”
三儿叹口气:“慢慢教育吧。”周杰摇摇头,回头看看周徐庆:“徐庆跟你学徒了?”三儿头:“他外公找我了。”周杰长哼一声:“人孩子怎么那么好?三儿,要不这么着,你把周过也带着,一分钱不要,我还倒贴,就跟你后面学个怕,学个规矩就行。”
“周主任别开玩笑了。”三儿摇摇头,“关键是,我现在不缺人哪。”
闲聊了一会儿,周杰到对面老吴家里去了。三儿吸了口所剩不多的烟。
童林牵丽走过来,随三儿走进店里。丽把雪糕塞到三儿嘴里。三儿咬了口雪糕,埋怨道:“就记得吃,也不记得学习。”丽傻笑:“记得学习的。明天不出来,在家写字。”童林问三儿:“没事吧?”三儿摇摇头,回身把烟头弹出门外:“叫我带他学徒。”
“周过时候挺好的,”周徐庆插话,“他爸娶了老婆才不好。”
三儿埋怨道:“这孩子,怎么叫人老婆呢?”周徐庆挠头笑笑:“周过的。”童林好奇怪地问:“年龄还吧?”周徐庆头:“周过他爸快四十了,老婆才二十多。我上高中她毕业,比周过大不了多少。”童林笑笑:“那是。三儿,真带他学徒哇?”
“带他学徒,”三儿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我也没病,自找麻烦。”
吃过晚饭,天已经黑了,三儿开车带童林和丽回家。孙晨光迎到门口。三儿笑着:“叔来感谢我呢?”孙晨光捏着烟走过来。三儿刚接过烟,看着二婶提着竹棍和铁桶出门。丽和童林赶紧跑过去,把二婶手里的竹棍抢了下来。孙晨光不解地问:“怎么了?”
“我妈要打我。”三儿笑笑,“妈,等人走了再打。”
“狗日的,还笑得起来。”苏老大背着手站门口。
二婶走过来,狠狠地揪了一下三儿胳膊:“跳跳死的,就知道打架就知道打架。”三儿裂裂嘴摸摸胳膊。童林赶过来,接过二婶手里的铁桶,埋怨道:“婶真是,不疼哪?”丽扶三儿问:“疼吗?”孙晨光笑着:“不怪三儿,怪雅丽。”三儿无奈地头烟。
孙雅丽帮红姑泡好茶。孙晨光还在感谢的话,三儿厌烦地摆摆手。
给三儿端上茶后,红姑在三儿身边坐下来,抱怨:“三儿我不想去上班了。”苏老大白了红姑一眼。红姑辩解道:“徐善良拿六百多,凤姑姐都五百,我在塑料厂上班,跟欣一样总行吧?”三儿劝红姑:“你那是国营单位,旱涝保收,我这是私人作坊。”
“保收个屁!”红姑,“也要承包了,拿那么工资,还承包呢”
孙晨光撑着桌子:“三儿你工资是开高了。”三儿挠挠头。孙晨光接着:“我不找几个半大婆娘看机器吗?鼓糟了,凤姑拿多少?我拿多少?我那儿也没你厂里忙哪,不上夜班。街上私人厂也就三百块。”苏老大也不满:“烧包呗,钱跟大水淌来的一样。”
“欣就四百多。”三儿抽口烟,“人要挣工资养家。多给,人记得的。谁心里没杆秤哪?那钱我挣得回来。干活认真,多出货,少出纰漏,什么都有了。”
孙晨光头:“是这么个理。善良在我边上住,我就看善良,真把事当事做。”三儿接过话:“那几个人都不错。”苏老大不屑地:“有钱当然不错了。”三儿看着苏老大,鄙视地:“你大大,人敬你一尺,你要敬人一丈。”苏老大眨眨眼。大家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