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令狐绝回到魔法阵前,早已空无一人。可魔法阵六角的芒星还在闪烁,说明,他们才刚刚离去。愤怒并没有让令狐绝丧失应有的冷静,他踌躇了一会,权衡了一番,最终才收起烈炎,站了上去。
刚滴下血珠,魔法阵就开始动荡,是那种不同于以往启动时的动荡。坏了!令狐绝暗叫一声,他刚才忽略了一点,那就是雪祖。可已经来不及了,魔法阵在慑人心弦的震响中,开始旋转。这种旋转,快速而激烈,让令狐绝的意识瞬间模糊,思维飘游于寰宇,形体变幻为虚渺,在一片空茫和晕沉中,他下意识地趴了下来。这一趴,让他看上去更像一个受了重创,艰难脱险的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耳边响起罗天雕一连串闷雷轰震似的喊声,“小子,小子。”他的脑子里也顿时像被什么猛力扯动着似的痛不可言,微微张口喘息后,转动头颈,艰涩地把眼睑撑开。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雪祖那带有深刻余悸的脸庞,是的,她是怕了,当她远远看到其他人都出来,却没有令狐绝的时候,以为计划成功了。本想一走了之,可接下来罗天雕大惊失色、暴跳而雷的样子,让她意识到出了问题。立刻现身,听到的却是令狐绝有可能丧生墓穴的消息。她来不及分辨和判断事情的真伪,立刻就以阵破阵。就在她破阵的瞬间,另一个令她惊恐的事发生了,魔法阵竟然启动了。要知道。不稳定的魔法阵在传送过程中。是充满变数的。在下意识撤去法阵的同时。她只能焦惶祈祷,祈祷令狐绝不会因为自己的不冷静出现什么意外?
传送的时间只是短短一瞬,可对她来说,这等待仿似已过了一世,在看到令狐绝横趴在自己眼前的瞬间,她清楚的认识到,这个相处不到俩个月的后辈小子已在自己心里占据了一个很重要的位置。这种感受,她以前有过。但淡忘了已经很久。她已经习惯孤独,习惯一个人冷眼看这个世界,可到此刻才发现,情感的消逝只是自我麻木的借口,人,不管你处于何种位置,到达何种境界,只要活着,就有割舍不下的东西,譬如感情————————
也正是因为这份感悟。让她胸中豁然开朗,那久攻不破的瓶颈有微微松动的迹象。到了她这个境界,想要提升,需要的已不仅仅是刻苦的修炼,而更多的是对自身,对规则,对所有存在和未知的一份自我领悟。这就是天赋!
罗天雕显然没这种天赋,所以他比雪祖更快的开口了,那张粗犷的面容上涌起了一层激动又振奋的红晕,这也是很少见的。
令狐绝微笑了一下,表情有些僵硬,可实际上,经过短暂的调整,他没有那么痛苦。在罗老的搀扶下他坐了起来,这一坐,让他胸口血迹斑斑的伤口很是醒目。
罗天雕急忙检视起来,在魔法透入的刹那,他眉心微蹙,他感受到那股强烈的毒素,也感受到那纯净的净化气息。
各族强者也围了上来,只有杨庆等人略显尴尬地站着,谁也没注意,有个人影已远在百丈之外。
目光寒肃且充满怒意的扫了一眼,令狐绝没发现铁胆,勾动了一下嘴角,有些低弱地道:“铁胆呢。是他暗算了我。”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惊,四顾中,一声凄厉的惨叫在远处响起。
各族强者的反应也很快,几个爵级强者在高芒和巴骨的率领下如流星曳空,鸿飞电掣般朝惨叫声传来的方向跃去。
雪祖本来也想过去,可却被令狐绝暗暗拉了一把,他几乎不用去,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杀人灭口,几乎是每个功败垂成的阴谋背后必有的套路。
暗暗的调息着,而半蹲半跪在他身后的罗天雕眉宇却越蹙越紧,这毒素比他想象中的要难缠,而令狐绝体内的净化气息却越来越弱。
是的,思思累了,为了抵御血气的侵袭,她已经耗费了太多的魔力。要不是靠意志强撑着,她早已因透支而昏睡过去。
从罗天雕的神色变化中,雪祖知道情况并不乐观,她起身,语声含着极度愤怒的煞栗:“把解药交出来,否则本皇让你们通通死无葬身之地。”
高野和鲁萨慌了,从雪祖寒瑟的眼神中,他们知道这不是威胁。尤其是鲁萨,毕竟铁胆是他派进去的。带着些许的冷汗,呐呐道:“尊下,稍安勿躁,我等必定给令狐将军一个交代。”
高芒回来了,臂弯还夹着一具尸体,落定后,神色阴沉的把尸体抛在众人面前。
果然是铁胆,他凸瞪双眼,鼻孔大张,嘴巴微微开合,双颊的肌肉全往上吊,本来就黑的皮肤更是泛了一层紫黑——那是一种可怕的,死绝的紫黑色。
鲁萨更慌了,铁胆一死,他更解释不清了。也不顾自己的身份,蹲下身就翻尸体,希望能找到解药。
可这种可能性任谁都知道不存在,几乎是冰冷的,不带一丝情感的,雪祖出声道:“那你们给他陪葬吧。”
低弱中仿似带着喘息,令狐绝睁眼道:“算了,雪祖,这件事可能和他们无关。”
如闻大赦,鲁萨感激涕零地道:“将军明见,本王确实不知这铁胆竟然暗藏祸心。”说完,还包含杀气地盯视了惶恐不安的皮三一眼。
在已经收回魔法的罗天雕搀扶下,令狐绝缓缓站了起来,带着一抹疲乏道:“诸位,我不知铁胆刚才是怎么说的?不过,相信和其他几位无关。进墓穴后,我本想先去探一探,可没想到它已经变得如此强大,它不是什么残魂,而是领悟了黑龙战帝残留疆域气息的碑灵。他要我来。原来是看中了我的肉身。在交战中。铁胆来了,他早有预谋,伺机就偷袭了我。要不是烈炎冒死相救,恐怕我见不到诸位了。”
这一番被省略却完全真实的说辞可以说滴水不漏,让原本还有一谐疑的鲁萨等人顷刻间相信了,尤其是皮三等人,见令狐绝在这种情况还替他们开脱,两颊的肌肉都在微微抽搐。有满腔的温暖,全心的感激,当然,不可避免的,也有一丝内疚和惭愧。
硬着头高野有刑恐地道:“不知将军所说的烈炎是谁?”他一边说,一边还偷偷查看着雪祖的神色变化,对任何一个种族来说,皇者都是一种威胁。
令狐绝羸弱地笑了笑,半真半假。吐出一口青蓝之气道:“它是王级魔兽,也幸亏那碑灵还未完全掌握疆域的奥秘。才留出一丝破绽,让我们突围而出。”
鲁萨好似也有话要问,却被罗天雕几乎咆哮的声音给打断:“啰嗦什么?没看到这小子已经身中剧毒。”
令狐绝也不想多待了,他用眼神暗示了一下雪祖。雪祖会意,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道:“既然令狐公子为你等开脱,本皇也不与你们计较,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你等要是再来纠缠令狐公子,别管本皇不客气。”说完,冷冷一哼,身影一晃,牵起令狐绝和罗老的手,直接瞬移。
鲁萨等人面面相觑,他们都相信令狐绝所说的,尤其是碑灵要强夺肉身这一说法,更是解开了他们先前的谜团,为什么非要令狐绝进墓穴?
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鲁萨狠狠道:“立刻传讯族里,把这件事调查清楚,到底是谁指使铁胆怎么做的?”
高野在雪祖那里受的气,此刻找到了发泄对象,嗔目道:“贼喊捉贼,依本王看,就是你们搞的鬼。”他说是这样说,其实也知道不可能,他无非只是想气气鲁萨。
鲁萨现在可没心情和矮人族开战,不满的哼了哼后,带领着族人回营地了。高野看了不远处的那俩张忐忑不安的苦瓜脸一眼后,酷烈地道:“回去后,你们俩把事情仔仔细细的给本王说清楚,要是有一点隐瞒,别管本王不留情面。”
杨庆和李莫更惶恐了,连移动的脚步都显得那么的滞重。
在远离黑龙墓穴的一处荒野上,在罗天雕辅助下调息完毕的令狐绝缓缓睁开眼,吐出一口浊气,气中的青蓝色已淡了许多。
双瞳中的光茫凝聚,罗天雕低沉地道:“这是一种罕见的热毒,并不会立刻致命,但如果是在激烈的斗战中,那毒素就会蔓延的极快,可以令中毒者在极度痉挛下窒息脱水而死。本王已经控制住你体内的毒素,但要完全化解,还需要一些配药。”
令狐绝牵强一笑,大难不死的他,对这个结果已经很满意了。唯一的遗憾,就是思思又因透支魔力昏睡过去。
见无大碍,雪祖的脸色也好多了,有些迷惑,也有些警惕地道:“到底是谁想出如此恶毒的诡计?”
说到恶毒,就连不太开窍的罗天雕眼眸都一亮,厉声道:“不会又是她吧?”
令狐绝唇角流漾出一抹阴酷,却尽量把声音放得柔和:“难说,不过是她的可能最大。”虽然一直没有提名字,但在这里的任谁都清楚,这个她指的就是柳絮儿。
“这女人——————。”罗天雕冒了火,狠狠地道。说完后,却自作聪明地咦了一下,喃喃道:“你说会不会是昨天的那帮人?”
令狐绝很肯定地摇头道:“不会。”于是,他把自己进入墓穴后发生的所有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
罗天雕是听不出什么的,可雪祖不一样,听完后,她若有所思地道:“能挡住疆域血气一击的魔法卷轴,绝不是像铁胆这类人族的散修会有的,他们应该早有预谋,不应该是临时起意。”
令狐绝微微颌首,他也是通过这一点排除那个年轻人的,他相信神秘组织是暂时不会对自己动手,可他也相信,自己和那个所谓的少主是结下仇了。想来想去,还是柳絮儿的可能性最大,毕竟,让自己无声无息的死去,一直是她的手段和做法。可他也不敢完全确定,毕竟想他死的人也不在少数。
一时是找不到答案的,令狐绝索性不想了,冷静地道:“雪祖,你见到夜魅后,让她设法通知血精灵族,说墓穴的事先拖一拖,等我从秘境出来再说。”
对他这种并没有因为唾手可得的异宝而表现出迫不及待,还是一贯的冷静和沉稳的心态,雪祖很赞赏,满意地点头道:“很好,不过通过这件事,你也该好好想想,在一些人的眼里,你的重情重义,就是你最大的弱点。”
“是啊,小子,成大事就不能有妇人之仁,你不会每次都这么好的运气。”罗天雕插口道,想起刚才令狐绝所说的一幕,他也心有余悸。
令狐绝不敢苟同了,虽然铁胆的暗杀让他愤怒,可他一直坚信,人和人之间相处靠的不是利益的维系,而是真心的付出。于是,婉转地道:“俩位长辈,不是我固执,我始终相信一点,人活着,不能只为了自己。我能活到现在、坐在这里,靠的不仅仅是我自己,还有我的兄弟,我的朋友,我猎鹰师团十数万的将士。没有他(她)们,我令狐绝什么都不是,早已是黄土一堆,孤坟一座。我记得老太君曾说过:人要秉性而为,才能问心无愧。我很喜欢这句话,所以我处事的原则,就四个字,问心无愧!”
“好。”雪祖的脸上自然流露出一股欣慰之色,一伸大拇指,坚定地道:“何谓大道,寻求本心自是大道。本皇活了数十年,今日才算醒悟了。不瞒你小子,忙完你的事,本皇要闭关一段时间,好好想想你说的话。”
听到闭关,罗天雕猛的颖悟了什么,他怪叫一声,横身拦到雪祖跟前,哇哇大嚷道:“你,你不会又要晋阶了吧?”
雪祖略带自傲的微微颌首,先前的感悟已让她略有所得,而令狐绝这番话,又如同醍醐灌顶,让她有种豁然开朗的感受。她有七层把握,如果闭关静修三个月,她能晋升洪阶魔皇。可别看这小小的一阶,对于到了皇级这个境界来说,这一阶就是另外一层天。
有些尴尬的搔了搔脑门,罗天雕讪讪的道:“本王离你是越来越远了。”
雪祖自然不清楚罗天雕说这句话时的心情,还以为他是单纯的懊恼,正色道:“你也别泄气,闲暇时多和这小子待在一起,祸能共挡,运会分享,记住本皇说的话。”她说的是肺腑之言,人的天赋是不能看年纪的,虽然令狐绝的年纪轻,可他对事物有自己的见解和看法,有自己的领悟和坚持,这对沉醉修炼的高等阶强者来说,是不可多得的,更何况,令狐绝身上还有她现在还不能说的气运。
罗天雕是听迷糊了,这也难怪,要是他能听懂的话,以他的努力程度,就不会是现在这个境界了。有些埋怨似地道:“要是一直跟这小子在一起,本王不是憋死,就是闷死。”
他的话让令狐绝和雪祖皆是微微一笑,而这一笑,也是他(她)们分别的开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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