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伦城西门前街巷口有一栋青瓦精舍,原先的主人早因战乱不知向,可今夜,却有一线温暖的火光透了出来。房中已升起了一盆熊熊的炭火,炭盆是圆鼓形的,白厚瓷镶着紫边,上面还淡淡的绘着一株腊梅。
在一张铺有兽皮饰垫的太师椅中,刚刚和令狐绝交战回来的狐殿正舒适地伸开两腿,闭眸享受着这片和熙如春的温暖。更为惬意的是,俩个明眸疠的妙龄少女分俩边轻敲着他的小腿,其中一个竟是菲儿。
熟练的按着,菲儿有些心不在焉,师尊一进门就躺了下来,一句话都不说,让她有种莫名的忐忑。
忽然,狐殿睁开了双眸,侧脸斜睨了一眼,邪笑道:“菲儿,你说是本王俊秀,还是那令狐绝帅气?”
菲儿没想到师尊竟然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俏脸不禁一红,她连忙又垂下头,娇媚地道:“当然是师尊了。”
一旁另一个女子也笑了,微露出一口编贝般的洁白细齿,嗔道:“师尊,媚儿可不信,这个世上还有比你更英俊的男子。”
狐殿摇摇头,他虽然狂傲,但却从来一是一,二是二。双腿一缩,整个人坐了起来,一本正经地道:“媚儿,你没见过令狐绝,怎么知道他不如本王?菲儿,还是你说?”
菲儿知道师尊的性格,一味恭维反而惹他不喜,于是细细思索了一会后道:“不论外貌和身材,师尊和令狐绝都难分伯仲。就是气质上有些差异,令狐绝飘逸中带有一抹正气。而师尊潇洒中有那么一点邪劲。怎么说呢?各有各的魅力。”
“不错。”狐殿唇角勾起一抹浅笑。他伸出手,缓缓托起菲儿的下颔,带着一点轻佻意味地道:“如果本王拿你交换黑龙枪,你可愿意?”
心颤了,如小鹿乱撞,此刻的菲儿那里还有半点毒辣阴沉的意味。而狐殿却在她柔嫩的脸颊上轻轻拧了拧后,哈哈笑着站了起来,语气在瞬间变得阴沉:“那令狐绝确实难对付。本王这次无功而返,所以想得到黑龙枪,还要另寻他法。”
师尊的喜怒无常,菲儿是深有体会的,她摸不透话里的真正含义,只能柔驯地道:“菲儿一切听师尊的。”言外之意,就是如果狐殿真要拿她换黑龙枪,她也没有意见,也不敢有意见。
狐殿的思维是极度跳跃的,他此刻已经想到了另外一个事。背对着。低徐有力地道:“关于他身边的那个黑夜精灵你知道多少?”
菲儿这才记起自己没把夜魅的真实身份给说清楚,垂首道:“师尊。菲儿也是后来才知道,她是黑夜精灵族的二公主,叫夜魅。”
“偶————————”狐殿拉长了语调,显然对菲儿这次的疏忽不是很满意,喃喃自语道:“难怪她知道清?”
来回在室内踱了几步,狐殿那抹邪笑冻结在脸上,他低沉的道:“菲儿,媚儿,从此刻起,给本王盯紧令狐绝,有什么异动立刻通知本王。”
“是,师尊。”菲儿和那个叫媚儿的少女同时应声后,退了出。而狐殿的脸上也难得地露出一丝若有所思的神情。
而此时,远在几百里之外平原上,北风括着,打着呼哨儿。在一个背风的土脊后面,冻得脸蛋儿都泛青的舒洐抱膝坐着,软厚精致的纯羊毛毡紧紧裹在身上,借以抵挡绕过半跪在身前鹰马的寒风。
自从菲儿失踪后,知道内情的燕子担心有什么阴谋,想派人给令狐绝送个信,本来就因被强留在落月城而闷闷不乐的舒洐怎会错过这个机会,立刻自告奋勇的接受了这个任务。考虑到她有鹰马,没有更好选择的燕子只能答应了。
这下,从小也算养尊处优的舒洐可算吃苦了,连日来的昼夜兼程让她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可她还是毫无怨言的,义无反顾的挨着风,受着冷朝要塞而来。只要想起马上能见到令狐绝,她整颗心,整个人都是暖暖的。
可有时候,意志是改变不了客观事实的,晚上的时候还好,可此刻临近破晓,那股寒冷让她骨心儿也寒酸酸的。魔法力可不敢随便用,毕竟她乘鹰马的时候,要靠魔法气罩护着,不然,只消片刻,那空中的寒流就能把她冻成“冰棍”。
实在受不了了,她决定起来活动一下,可刚站起身,就看见一条魁梧的人影彷若凌空虚渡般越过土脊自天而降。他仿似早就知道土脊后有人,轻旋后落了下来。
是一位体魄修伟,红光满面的老者,一袭纯白的紧身衣,外面罩着灰色宽大长衫,小臂处的衣袖卷起,露出突虬凸起的块块栗肌,流露着一股似有形的狂悍彪厉。
舒洐禁不住有些忐忑了,睁着一双惊异的眼睛瞧着老者,依她的境界,自然是很难猜出老者真正的实力。
老者和气的一笑,声若洪钟般道:“娃儿,要塞是那个方向啊?”他本来是知道的,可昨夜一想修炼方面的问题,就忘了。
他要要塞。舒洐微微怔了一下,但却是极为含蓄的,极不易察觉的。在她的意识里,现在要塞的十有都是令狐大哥的敌人。于是,抬起眼来,如波的眸子流动着,一丝微笑隐隐浮上她的唇角,恭声道:“这位尊长,要塞可现在是在打仗,乱的很,你还是不要了。”
这老者天生就不是一个细致的人,舒洐细小的神情变化他是全然没有看见,在他心中,眼前这个女娃儿这点境界,和普通人没有区别,自然不会想到她会动什么小心思,还以为她是在担心自己,豁然大笑道:“娃儿,你倒是好心。不过本王要要塞找个人。”
用手理理鬃发。借此舒洐犹豫了一下。然后指着一个错误的方向道:“那边。”
望着她手指的方向,老者双眸精光如金蛇电烁,一闪即逝,哈哈笑着,闪出一溜星形光芒,瞬间消失于舒洐的视线之内。
那速度让舒洐惊骇的合不拢嘴,如柳的眉儿渐渐也郁结在一起,喃喃自语道:“王者。真的是王者。”全身蓦的一冷,连掉在地上的羊毛毯也忘记拾起,就跨上了鹰马,此刻,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意念,就是快把这个消息告诉令狐大哥。
当然,这外面发生的一切令狐绝是无从得知的,此刻,他正从冥想中醒来。在他醒来后,睁眼前的这一段时间里。他试着将一股丹田斗气,揉合着魔法元素,在体内做数次流转,呃,畅通极了,澎湃极了。
自从在魔兽森林,他的经脉产生异变后,他的斗气和魔法是可以融合在一起。可一直以来,都是他的魔法境界远高于斗气境界,不能做到真正的魔武双修。可现在不一样,他的魔法、斗气基本平衡,已玄妙的在四肢百骸中融合,丹田处的斗丹和灵台处的魔晶仿似也产生了某种微妙的联系,这种联系有何作用令狐绝一时还很难参透,但他直觉的认为,这是件好事。
并没有急于睁开眼,他在心里默默回想着昨夜和狐殿交手的那一幕,这是他第一次不以拼命的形式正面单挑真正王者,虽这一战没有结果,但并不等于没有收获。结合前一段厮杀后所带来的一些领悟,令狐绝对自己身具的法则、神通了解的更深刻,更透彻了:涅槃天道后直接瞬移,结合死亡凝视是一击毙命的最佳攻击方式,冥灭法则群防后,施展轮回神火或归寂雷爆应该能取得不错的效果——————
他盘腿闭眸揣摩着,任由一线阳光透过破裂的房顶轻柔的映照在他的身上,他的神色,安详平静得就像已然睡熟了一样……
之所以昨夜那一战能带给他如此多的感悟,有一点很重要。那就是他此刻的斗气能硬抗王级强者的普通攻击,而不是像以前一样一味要靠法则、神通来抵挡,能硬抗就有反击,就懂得组合,就明白如何才能发挥自己的最大优势。所以,那圣兽舍利看似带给他只是斗气境界的提升,其实,通过这次提升,让令狐绝的攻击(防御)技能和天赋得到了全方位的增长,潜移默化下,让他的真实战斗力得到了一个恐怖的飞跃。
而这些只有令狐绝自己清楚,整整一天,他就坐在床上,像在沙漠上行走几日几夜没有喝水的旅者,如饥似渴的参悟着这来之不易的深刻体会以及自我延伸。
直到淡淡月色洒入,他才长吐一口气,并微微撑开眼皮,双眸中有一抹含着满足的光彩,他起身下床。
一直守在门外的曼丝反应相当迅速,屋内脚步声刚起,她就推门进来了,跟着她身后的还有几个手艺人打扮的中年人,颤颤惊惊地不敢抬头,显然是来修屋顶的。
令狐绝微微一笑,也不说话,拂了拂衣袖,径自出门。
“公子,是不是吃点东西?”跟出来的曼丝知道他接下来要做什么事,神色中有一股子忧凄。
令狐绝的表情也变得有辛重,他勉强笑笑,道:“不用了,我要早点过,想必此刻那里已经热闹的很。”
带着一抹凄迷的神韵凝注令狐绝,曼丝低窒地道:“公子,小心。”
令狐绝侧首点头,目光在澄澈中带着一缕温柔。他已经记不清曼丝是第几次说这样的话,但不管是第几次,每一次听到,他心里的想法都是一样的:那就是要活着回来。
淡淡一笑,令狐绝长射而起,空中化出精灵双翼,轻轻一挥,便在曼丝仰起的双瞳深处变成一点细小的黑点。
戏演到这个份上,夜魅是没必要再上场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即将出现的青菱玉莲上,就算有所怀疑,也没有时间深究。
平原上的夜风是苍凉无比的,呼啸中,仿似洋溢着草原儿郎强悍的不屈豪气,让身处其中的令狐绝深有感触,法则是什么,法则就是领悟元素的奥义,和其所能体现出的意义。
可此刻,令狐绝已经无暇细细体会这些,飞入沼泽后,他就收起精灵双翼,潜入泥沼,慢慢地朝目的地移近,现在时辰还早,所以他也不急,这不,还潜上沼面,用大鹰眼术侦探一番。
见周遭一里内没有什么异状,令狐绝准备再度下潜,可这时百丈外的泥沼突然发出了一阵啵啵的异声,泛着一个个的水泡,像煮沸了一般翻腾着。
令狐绝凝眸望,浮出来的赫然是那只冰珊角腹蟾,一团冰雾在它的珊角缭绕,吞吐的光芒隐隐流灿。不好。一种自然感觉,促使令狐绝整个身子笔直的横起滚出,在他滚跃的刹那,一道冰光击中他原先所在的位置,一冰光宛如浪潮般向四周蔓延,方圆五丈瞬间被冰封,在夜色中反射着月光,很是诡异。
令狐绝震惊了,他没想到一进沼泽冰珊角腹蟾竟然会攻击自己,这和他计划是完全相悖的,这是为什么?他有些心慌了,可容不得他多想,那头冰珊角腹蟾毫无声息却又极快的移近,珊角再度亮起冰晕,一圈圈的,很是漂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