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色奇异的变化了一下,令狐萧用一种极其深刻的眼神凝注着令狐绝,平静地道:“令狐将军,这个数字要是换做以前,本将军可以立刻答应,但是现在不行,国内的形势你不是不知道?三千万斤,绝无可能。”
令狐绝见他也不讨价还价,而是直接拒绝了,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无所谓的笑笑道:“将军,你这样就不对了,我们直言相告,你却落井下石,是不是想等我们粮绝之时,你们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得到克罗城?”
令狐萧等人齐齐一愣,令狐绝所说的,正是他们这几天商量出来的结果,想活生生的把猎鹰师团和克罗城绑在一起拖死。
令狐绝目光扫过,澄清的眸子里漾着一片深沉的智慧光芒,继续低沉地道:“不错,这个打算不错。可我猎鹰师团和帕米平原上百余万百姓岂会坐以待毙,今日我以城换粮,尽得民心,他日我挥师东下,必一呼百应,就算不敌,将军,你可以再算算,这其中的轻重和利害?”
令狐萧等人听得有孝怔,脸色也有孝白,令狐绝分析的是异常明确且现实得近乎冷酷,冷酷到已经到了威胁和挑衅的意味。他说的没错,事情要是真到了那一步,为了一口吃的,那百余万百姓必定会跟着猎鹰师团流血斗命,而且这流血斗命后的结果将会收获到什么,已经对他们不重要了,可重要的是帝国将受到灭顶之灾。
不由的,令狐萧的唇角流露出一丝苦涩。连原本狂躁的王明川也安静了下来。他也是混迹朝堂多年的老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他也是一清二楚的。
帐内的空气瞬间流淌着一丝凝重,凝重地这几位西方兵团的高级将领额上冒出些许的冷汗,每个人的胸隔里都是那么沉甸甸的。
令狐绝和西亚相视一笑,他们既然会提出以城换粮,早就把各种可能出现的状况给掂量清楚了。至于最后他们会不会正如令狐绝所说的那样做,谁也不知道?其实也不用知道,明思帝国一定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令狐萧也自然明白这一点,不由佩服起自己这位弟弟来。正所谓光脚不怕穿鞋的,正是他这种看似无赖、耍泼的做法,让明明已经陷入困境的猎鹰师团又一次的占了上风,无奈的一笑后道:“令狐将军,你过激了,有什么事都可以商量,这三千万斤确实多了点,能不能再少点?”
令狐绝暗里叹气——我就是要四千万,你能不给吗?他没说话,只是能把表露这种意思的目光移转于这几位西方兵团的高级将领之间。
而西亚则十分默契地摇头道:“几位将军。我们不是来卖东西的,用不上讨价还价。三千万斤粮食。我猎鹰师团颗粒不收,全部交给克罗城的居民,试想,这三千万斤的粮食,也就勉强能让他们撑到明年开春。”
由对方的反应里,令狐萧知道这个价码是不能低了,于是,他垂下视线,彷佛在回想什么,过了片刻,语声沉缓又幽冷地道:“这样,粮食少点,其他的物资多点如何?”
令狐绝早就等着他这一句话,可还是装出仿似提不起什么劲来,懒懒地看了西亚一眼。西亚也好似没有兴致再争议下,淡淡地道:“那要看你们的物资多多少?反正这粮食是不能少于二千五百万斤。”
话说到这个份上,令狐萧等人才陡然发觉,自己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不由一个个双眉紧蹙,投下一抹阴影在双瞳之中。
这个问题再纠缠下已经没有意义了,令狐萧很聪明的换了话题道:“那猎鹰师团何时撤离克罗城?”
令狐绝淡淡一笑后,又轻抿了口茶,答非所问地道:“你们现在有多少粮食?”
面孔立时扭曲了一下,王明川大吼道:“令狐绝,你这是什么意思?”
仿似有些不屑的看了王明川一眼,令狐绝和悦的道:“王将军,我的耐心是有限的,说不定明天我就改了主意,说实话,要不是因为克罗城的百姓,我猎鹰师团岂会让出这兵家必争之地。”
王明川不是傻子,自然明白令狐绝话里的意思,气得唇角微微抽搐,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令狐萧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冷静地道:“本将军最多能凑出七百万斤粮食和足够的物资。”
令狐绝早就在心里计算过了,西方兵团的将士在十五万以上,储备的军粮应该在八百万斤到一千万斤,帝国的主要粮仓格亚城虽然离此地不远,但运粮过来的话也需要十余天,所以,他这个大哥说出七百万斤这个数目确也没有藏私。于是,微微颌首道:“这样,三日内,你将七百万斤粮食和物资运入克罗城————”
“等等!”王明川煞气隐隐的插口道:“要是你们不守信义,吞了粮食,又——”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西亚厉声叱道:“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那样?”
“好了。”令狐绝不以为然地摆手阻止道:“王将军的担心也不无道理,这样,你们可先派一个联队进城,而我猎鹰师团的主力,也会分批撤到城外三里以外,只要将粮食运进城内,我猎鹰师团必将全部撤出。当然还有一个条件,王将军必须当着众多克罗城居民的面前,承诺其余的粮食将在一个月内分给居民。”说完,还用挑衅似的目光盯注着王明川,嘴角那抹带有嘲弄意味的笑意,仿似是在告诉王明川,这是你自找的。
“你!”王明川双颊的肌肉往上扯紧,两条浓眉聚成山形,可凝视着含笑而坐的令狐绝,却硬是再说不出一句字来,只有胸口激烈的起伏说明他内心的激动和愤怒。
僵硬的笑了笑。令狐萧道:“令狐将军。此事关系重大。本将军需要上奏太子和兵部,三日之内,必给你一个答复。”
令狐绝知道每个兵团的驻地,都有魔法传讯水晶球,可以随时和兵部联系。于是,点头道:“那几位将军,我就先告辞了。”说完,站起身。微微拱手后,和西亚走了出。
令狐萧等人也礼节性的送到了帐外,望着俩人远的背影,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再度回到帐内,王明川已经迫不及待地道:“元帅,我们难道就任他们摆布?”
令狐萧不快地道:“难道王将军还有什么更好的建议?”
王明川凑近了点,一脸杀气地道:“我们不如趁运粮的机会,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一直没有说话的白枫堂此时开口了:“不可,当日城内必定有大批百姓聚集。要是我们妄动刀兵,必定引起众怒。更何况,猎鹰师团的战力我等是亲眼目睹的,我们未必能一举拿下,这样一来,也势必激怒令狐绝,让他更有理由掀竿而起,到时候,局面将不可收拾。”
细细一琢磨,王明川觉得白枫棠说到有道理,眼珠儿一转,一丝狞笑就浮现于唇角:“不如这样,等他们出城后,那剩下的粮食就不给了,把先前的粮食也挨家挨户的再收回来。”
古怪的一笑,令狐萧淡漠地道:“如果将军愿意背负这个不信之名,那也未尝不可。”
王明川彻底傻眼了,他这才记起,要在百姓面前立下誓言的是他。心一横,双眸泛寒,牙齿暗咬道:“元帅,如果本监军的不信之名可以解帝国之忧,那本监军就做一次背信弃义之徒。”
令狐萧和白枫堂面面相觑,此刻,他们才明白为什么钟离潮会重用这个看似有些平庸的王明川,人无耻到能背信弃义的地步,那已经算是个才能了。于是,相视苦笑一丝后,令狐萧道:“王将军对帝国果然是忠心耿耿,可惜啊,就算如此,此事也很难实行。”
“为什么?”王明川有些不解地道,他治军虽然谈不上出色,但也算称职,可论及内政,那就差的太远了。
反而是从不显山露水的白枫堂明白令狐萧的意思,解释道:“王将军,如果我们背信弃义,那克罗城的百姓会如何看待我们,如何看待帝国?解一时之忧,却换来一世之患,得不偿失,不可为,绝不可为。”
王明川一时火大,咆哮道:“这不可为,那不可为,难道就任由令狐绝这个白皮小子,牵着我们的鼻子走。”
令狐萧被王明川这声白皮叫的心里也不是滋味,但此刻,他已经无暇顾及这些,反而在暗暗思付父亲对此事会有什么看法?太子不用说,他心里明白,就算再多一倍的粮食,太子也会毫不犹豫的交换。想起太子在自己出发前说的那番模棱两可,意味深长的话,他隐隐觉得太子和自己这个弟弟之间有什么私下的交易。
他在沉思,可白枫棠却在轻声感叹:“令狐绝,不仅是百年不遇的良将,还是千年难逢的相才,这么大的事情,竟然做的环环相扣,滴水不漏,占尽便宜的同时,还落了一个好名声。本将军自愧不如!”
王明川冷冷的一哼,却找不出任何的言语来反驳。在潜意识里,其实他也感觉到令狐绝的难缠,只是自己不想承认罢了。
相对于这俩人,令狐萧想得更远,他开始猜测起猎鹰师团接下来的行动,可想来想就是想不明白,他不是没想过猎鹰师团会攻打要塞,可仔细一想,又被他自己否决了,毕竟就算占领要塞,失了克罗城,也没多大意义。难道他想杀个回马枪?仔细想想也不是,克罗城毕竟易守难攻,就猎鹰师团这点兵力,上次要不是捡了便宜,恐怕连城墙都爬不上。越像越迷糊,最后他甚至想到令狐绝是不是想在武道上有所追求,所以才固步自封?
就在令狐萧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令狐绝已回到了城内,他并没有立刻召集将领开会,毕竟他准备攻打要塞的意图还不到可以商讨的时候,而是独自回到了青园,让西亚筛选原先驻守克罗城,后来归顺的那近五万人马。兵在精,而不在多,这是令狐绝和西亚从巴洛斯元帅手记里学到的第一个领兵治军之法!
刚进青园,没走几步,就看见小妹急乎乎的跑过来,她垂着脸儿,根本就不看道。
令狐绝也不躲,就随她这样直愣愣的撞在自己身上。他施的是巧劲,令狐涟只感觉自己撞在一团不着力的棉絮上,她下意识的抬起头,刚要骂,映入眼帘的微笑脸庞让她蓦然抖索了一下,颤颤的伸出双臂,抱住令狐绝,泣不成声地道:“五哥,你可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呜呜——————”
一时之间,令狐绝不觉也有一股鼻端酸涩的感触,用脸颊摩娑着小妹的发丝,温柔地道:“傻妹妹,都快嫁人了,还动不动就哭。”
他不提嫁人还好,这一说,令狐涟哭的更起劲了,把整个娇弱的躯体深埋在令狐绝的臂怀内,哭的那叫一个伤心。
令狐绝直觉得感到有一丝的不对劲,稍把怀中的躯体推开了些,凝注着梨花带雨的脸蛋,悄细地道:“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告诉五哥,五哥找他算账。”
知道五哥是逗自己开心,令狐涟沾着泪的脸蛋儿努力漾起一抹苦涩却欢欣的微笑,抽噎着道:“没有,是我太想你了。”她虽然刁蛮任性,但也不是不懂事,五哥刚回来,怎么能让他心里添堵。
令狐绝是什么人,小丫头得神情变化全部的落在他的眼里,不过他也没问,毕竟,他也了解自己这个小妹的秉性,虽然有点脾气,但本性善良、豁达,除了令狐鞘外,他想不出有谁能让小妹不开心。于是,他轻声道:“二哥是不是在里面?”
微微有些抖索,令狐涟抹着泪珠儿,略有些忐忑地道:“五哥,你都知道了?”
令狐绝其实问令狐鞘有其他的事情,可见小妹这副样子,就顺水推舟,带着一抹严肃地道:“是的,我都知道了。”
令狐涟以为是谁在五哥面前说了些乱七八糟的话,立刻把眼泪收起,解释道:“五哥,你可别听他们瞎说,我只是想找个朋友说说话,这克罗城我都不熟,找几个朋友怎么了?”
令狐绝哑然失笑,显然,这小丫头是碰见感情的事了。不由略有些好奇,却又不得不板着脸冷哼道:“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长长的睫毛还沾有泪珠,令狐涟就把和喋血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她倒也没什么隐瞒,只是做贼心虚的把凯诺的事给省了。
令狐绝听完后,哈哈大笑,此刻令狐涟才明白过来,感情五哥先前都是装样子骗她的,不由羞意大起,粉拳儿捶打着令狐绝的胸口。
“好了,好了。”笑声过后,令狐绝深沉地道:“你还小,二哥这样做也无可非议,毕竟你和别人是有所不同的,当然,五哥是没有什么门户之见的,等你再长大一些,明白了谁是你真正需要的人,到那时,不管他是谁?五哥都支持你!”
于是,在泪波莹莹中,令狐涟喜悦的笑了,她怜怜的又把脸蛋儿依贴到令狐绝胸前,直觉的认为五哥是这个世界上最懂她,最疼爱她的人。
而令狐绝也更用力的环揽着她,眼神里有一抹淡淡的落寞和伤感!感情的事就是说别人容易,轮到自己头上,又有几个人能心平气和的对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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