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离明特城和定海城都不足五十里的平原上,有个叫“虾头沟”的村落,这村落经过地动,显然已经是荒废了,早已经没有人烟,只有几条老狗偶尔在四周徘徊、寻食。可几天前,最近在帕米平原最臭名昭著的魔犬盗贼团却住了进来,人不多,也就三百来个,但个个骑着马,在残恒断墙上,草草的盖了些茅草、竹篾便安顿了下来。
在一间还算完整的破屋内,科尔和拉尔尼俩个人隔着一张残旧的小桌盘腿坐在炕上,桌上放着俩张字条,一张写着生,一张写着死,字迹潦草,显然是胡乱涂鸦而成。
带着那么股凝重,科尔叹口气劝道:“兄弟,你就别跟我抢了,老哥我都活了一大把年纪了,值了,你小子恐怕连女人啥味都没尝过吧。”
“不行,科尔大哥,你又耍赖,那好,什么都别说了,就我了。”拉尔尼涨红着脸,把字条揉成一团,作势要扔。自从俩天前,接到命令后,俩人就开始争论,到现在都没有结果,眼看时间越来越紧,只能用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抓阄
“好了,好了,抓就抓。”科尔一把抢过拉尔尼手中的纸团,借手挡住视线的一瞬,做了一个非常巧妙,而且自然的小动作。倏尔,双手把字条分开,双手一握道:“你选”
拉尔尼瞅了科尔一眼,看不出有作假的地方,随手就点了其中一个手。科尔把手一摊,另外一只手却把字条往口中一送,直接吞了下。
“你”拉尔尼觉得有猫腻,刚想阻止,科尔把另外一张字条打开,是一个斗大的“生”字。
长长的吐了口气,科尔的脸上掠过一抹奇异而迷惘的光彩,他低低的道:“兄弟,天意。”
“不行,这把不算,你的字条我都没看。”拉尔尼大声争辩道,额头青筋暴露,情绪异常激动。
科尔刚想说话,有身匆色短褂、盗贼打扮的年轻人闯了进来,额头有汗珠儿滚落,气喘吁吁地道:“俩位团长,来了,科特鲁的骑兵真来了。”
俩人同时站起,科尔立刻道:“让兄弟们在村口集合。”
“是”那个年轻人又急吼吼的冲了出。
“兄弟,就这样决定吧,如果以后你有机会遇到一个叫罗兰的女人,告诉她,我科尔下辈子再来娶他。”说完,不等拉尔尼回答,就冲出门。
泪珠儿从拉尔尼的眼角渗出,他用衣袖一抹,带着一股坚毅跟了上。
此刻,在村落的四周,漫山遍野的都是科特鲁的铁骑,呼啸着,叫嚣着,手中的马刀在空中折射着令人心颤的寒光,夹着排山倒海般的气势滚滚而来。
村口,科尔带领着魔犬盗贼团三百余名成员在鞍上肃候,兵刃出鞘,双目不瞬,如临大敌般小心戒备着。
科特鲁的铁骑显然也注意到了这支队伍,一只近千人的骑兵迎面而来,一连串“聿聿”马嘶声后,瞬间把魔犬盗贼团围个水泄不通。刀光寒芒映着一张张狰狞的面孔,空气也似乎瞬间凝固了。
正对魔犬盗贼团的骑兵众纷纷散开,让出一条通道。一个身穿亮银盔甲的将军策骑缓缓踏入,年纪不大,长相普通,眉宇间带着那么一股骄纵之气,斜着眼从科尔等人身上一一扫过,漫不经心地道:“砍了。”
“等等,将军。”说话的是拉尔尼,他越骑而出,脸上的表情是极其惊惧,且带有那么点奉承地道:“将军,我们只是平原上的盗贼,大人你就开恩,放了我们吧?”
“放了你们?”那个将军又斜着眼,看了拉尔尼一眼,极其嚣张地道:“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明思帝国的探子?”
“将军”拉尔尼带着那么点哭腔地道:“我们确确实实是盗贼,要是你放了我们,我们就把————”他的话没有说完,科尔已嘶厉的大吼:“兄弟们,我们杀出。”
说完,一马当先冲了过来,科特鲁的骑兵狂卷而迎,场面顿时混乱,刀锋犀利的挥斩,血肉蓬散溅飞,人眼赤红相对,惨嚎怒吼凝成了一片
肩头的血液缕缕涌出,但科尔恍如不觉,他一个斜侧,把一个骑兵劈落马下,却不料,“噗”的一声,锋利的刺枪已刺入了他的小腹。单手握住枪杆,科尔抬头望,映入他眼帘的是拉尔尼含泪似血的双眸。科尔笑了,笑容里搀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追忆情感,仿佛在回忆一段美丽而已成过的往事,或者,这往事只如芸花一现,但却深深的烙印在他心里。“师团长”科尔默念着,“噗”的吐出一口鲜血,身子软软的堕落马下,袖口半翻,一个纸团儿滚进草丛。
这突然的变故让科特鲁的骑兵都傻了眼,而拉尔尼却压着胸口撕心裂肺的疼,状如疯虎般泣血大吼:“都给我住手。”
或许是被他身上那疯狂的意味所摄,双方都停下手来,那个将军眉心微蹙,刚想说话。扔掉兵器的拉尔尼已翻落坐骑,连滚带爬的来到那个将军的马前,半跪在地,拉着那高筒军靴,哀声乞求道:“将军,将军,只要你放了我们,我就把这些年积累的财富全部给你。”
听到财富这俩个字,那个将军的双眉一挑,心里估量了一会道:“看来你们确实不是明思帝国的探子,那个谁,你对这一带的地形是否熟悉?”
“熟悉,熟悉。”拉尼尔忙不迭的回答道。
“那这样,你们就暂时在本将军的帐下听令,等攻下克罗城,本将军就还你们自由之身,还有,那个谁,晚上来本将军营帐一趟。”说完,策骑而行,四周的骑兵也缓缓的收拢队伍。
拉尔尼望着地下数十具尸体,眼神里有一股黯然,尤其是把目光移到科尔尸体上的时候,那种疼,已经让他情不自禁的浑身发抖,可想起,俩侧缓缓而过的科特鲁骑兵,他硬是把那股钻心刺骨的悲伤埋在了心底。科尔大哥,一路走好。拉尔尼默默祈祷着,擦着流进心里的眼泪,头一扬,又翻身上马。夕阳的余光残照,留下一个孤独的背影
而其他的人,则是默然的跟在拉尔尼的身后,没有人质疑,没有人反驳,因为在他们离开红月城的那天晚上,得到的指示就是无条件的服从科尔和拉尔尼,不管出现任何情况,那怕是叛变。
或许别人这么说,他们会有所怀疑,但说这话的是他们最敬畏的副师团长—西亚
而此时,令狐绝也已回到了克罗城,面对着夏尔,卡莫齐俩人忧虑的目光,他的唇角漾起一抹微笑,轻描淡写地道:“不用担心,我们早预料到了,不,应该说是我们故意安排的。”
“什么?”夏尔和卡莫齐面面相觑,双眸里泛着猜疑和震惊的波光。
招手让俩人坐下,令狐绝把他和西亚制定的计划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在他们制定的计划里,对科特鲁进攻的选择做了两面的预测,其中一方面,就是科特鲁帝国会避开克罗城,先进攻定海,明特燎。他们俩人讨论了很久,决定尽可能的把科特鲁军队往这一方面引,因为只有这样,才能速战速决,真正面临俩面夹击困境时压力会小一点。所以,令狐绝在杀夏侯敦的那天晚上,故意把四象宗的那四个人放走,让他们把克罗城失陷的消息传回,科特鲁的元帅不是傻子,一定会根据已有的线索推算出,占领克罗城的可能是猎鹰师团。那样,他们的目光,和思维就会向明特城转移,再利用残月族想尽快占领红月城的心理,迫使他们兵行诡着。
听令狐绝说完,夏尔和卡莫齐楞了,他们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就像个白痴,科特鲁帝国引蛇出洞这一招,在他们看来,是多么的巧妙,简直可以说是上帝之手,必杀之策。可没想到,到头来竟是魁首有意的安排。
看着呆若木鸡的俩人,令狐绝走到了窗户边,夜幕已临西亚快动手了。令狐绝默默地想着,眼眸里也浮现起一抹忧虑。
对一场战争来说,过程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结果。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在结果没有产生前,谁都无法预料命运的走向。
是生?是死?是胜?是败?就让天来决定吧,就如同思思说的,只要尽力了,就算结果不甚完美,那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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