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但求共死(1)(1/1)

话说到这个份上,谁都没有心情再喝下。老头儿让舒洐坐上那个水蓝色的蒲团,吸收寒荷酒的效用,自己和令狐绝走出了洞穴,来到了悬挂瀑布的崖顶。

此时,夜色已浓。俩人仰首西望,西方天际森林的某处,那里有一抹月光自云端洒下,显然是有强者在修炼。令狐绝缓步走到山崖崖边,强烈的山风吹得他们的衣衫猎猎作响,吹得令狐绝的长发飘舞,也吹得他的心凉飕飕的。他望着那被引落的月光,那月光宛如是一座自上天伸展下来引渡魂魄归的弧桥,扯着他的思绪飘啊飘。

老头儿能体谅令狐绝此刻的心情,当初,他又何尝不是一样。于是,走到他身后,耸动了一下鼻子,声音哑哑的道:“老弟,要是多几个像你这样的年轻人,我们人族就有希望了。”

令狐绝缓缓的转过身,背朝绝崖,面孔上没有任何表情,淡淡的,非常平静。平静得如一泓秋夜的潭水,那神态,似是百族此刻出现在他眼前也不会引起他一点慌乱似的,静静地开了口:“老哥,既然和你兄弟相称,有些事我也不瞒你,我叫令狐绝,从小在山脉边缘的猎人部落长大————————。”他把自己和光明族的仇怨简径而扼要的说了一遍,让老头儿即感叹于他命运的坎坷和曲折,又震惊于他的努力和奋斗。于是,在令狐绝说完后,他遂缓缓的说出了他的一切。

原来老头儿是流莱帝国的一个世家子弟,姓关名雄,今年七十有八,四十年前,他凭着自身的天赋,踏入了战侯境界,却也因此受到了“清道盟”的暗杀,他在一个异族前辈的援手下,侥幸逃脱,并在荒野之地隐居起来,并在二十年前,领悟一轮天道“束缚”,得以晋阶为战爵,此后的十五年,他刻苦修炼,终于在三年前,达到战爵的巅峰,并窥视到二轮天道“涟漪”,成为半步战王。才出隐居之地,遍访名山大江,寻求水系的天材地宝,为晋阶战王做准备。说到这里,老头儿长叹一声,充满了无尽的落寞和寂寥意味道:“三十八年了,为了避免让家族受到灾难,老哥我整整三十八年没有回家了。如果我那个不肖儿子争气的话,估计孙子都应该和你差不多大了。”

看着老头儿萧瑟的背影,令狐绝联想到了他的父亲,此刻,他才明白,有些事真的只有四个字来解释:无可奈何。想来这老头儿的儿子如果没当他死了,心里也肯定会记恨。可这又怪谁呢?他把仇恨的目标又对准了那些视人族如草芥的百族,就是因为他们,自己受家破人亡之灾,老头儿受骨肉分离之苦。

想到这些,令狐绝对令狐明的恨意已彻底消除,对包括光明族在内的百族却恨意更浓,瞳孔的光芒刹时变得冷酷阴毒,咬着那股狠劲道:“总有一天,我要让那些所谓的百族尝尝被人践踏的滋味。”

老头儿关雄的脸上自然流露出狠厉的意韵,目视着令狐绝,意态凝重地道:“好,老弟,算老哥我一个。”

心头倏然一热,老头儿是谁,那可是货真价实的半步战王,除了激ng灵女皇外,他见过的最强者。似颖悟了什么,令狐绝道:“老哥,魔王境界真的如此难进入嘛?”

老头儿关雄目注渺远的夜空,面上一片深思之色,缓缓地道:“要进入魔王境界,就要受一道天劫,凭现在大陆上的天地灵气,恐怕无一人可过,只能借助外物。当然一些种族除外,譬如元素激ng灵族等。”

眨眨眼睛,令狐绝道:“要不,老哥,你指点我几招?”

老头儿关雄此刻已从刚才落寞的情绪中脱离出来,横着看了令狐绝一眼,有一丝笑意流露:“呵呵,你这个年纪能达到中级战侯这个境界,已经是不可思议了,不过,想和老哥我过招,还是不够斤两,这样,等完洞府,你在老哥这里多住几天,老哥好好的教你几招。”

“是嘛。”令狐绝缓步前行,拉开一段距离后,魔月真气运转,身上的气息随之攀升,一股强者的意味散发开来。老头儿那双眯缝眼睁的老大,张口结舌地道:“你是魔爵?”他知道令狐绝魔武双修,但没想到,他竟然是个魔爵,而且从他身上的气息判断,境界还非常稳固。

“老哥,可否赐教?”令狐绝笑吟吟道,但身上的气势也一点没有减弱。

老头儿流露出一股佩服之色,他一伸大拇指,感叹道:“老弟,你是老哥这么多年来见过天赋最为妖孽的人,现在老哥有点相信,假以时ri,你必定能让我们人族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现在嘛,就让老哥指点你几招。”

“老哥,你可要手下留情啊。”令狐绝说着,只见他清啸一声,身形斜斜向上飞出,几弧青色风刃直掠而出,速度快过闪电。老头儿关雄当然不会动用兵器,双手一错一挡,斗罡出现,而风刃在空中微划一个弧形,竟朝他的身后飞。

有点意思。老头儿关雄认定令狐绝是水系魔爵,可没想到他一出手竟是风刃,而且还带有那么丁点法则的意味。双脚微一点,拳罡击碎风刃。像一抹闪电,淬然扑上,拳风宛如细水长流,连绵不绝,柔韧却不缺乏劲道的攻向令狐绝。

“唰”银光划空虚空,一道璀璨夺目的光盾护住令狐绝上半身。而老头儿显然是没有用全力,拳芒击中光盾,光盾光芒四溅,却仍未涣散。“哈哈,老弟,原来是你光系魔爵啊,那你要水灵母有什么用?”老头儿长笑着,身影晃飞似鸿舞长空,拳罡却更加紧密了,如秋天的细雨,硬生生的砸在光盾上,光盾迸射出耀眼的白光后,没入虚空。

而此时,令狐绝轻声的吟唱也已结束,一柄巨大的光剑出现在漆黑的夜空,带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凌厉意味朝老头儿劈落。老头儿面对着光剑也不敢掉以轻心,暗暗加了几分力,身影几乎无法看清的倏然闪晃一下,一道水蓝色的刀气倏尔掠出,“碧波斩。”在老头儿淡淡的话语中,刀气掠过光剑,截成俩段,并迅速向令狐绝劈落。

蔚蓝水波微晃,令狐绝人影倏尔隐没。什么?老头儿面露极度的震惊,他就想一百次,一千次也绝不会想到令狐绝竟然传承了水灵母这逆天的天赋神通。这小子。老头儿平静地站着,平静中令人感到有一种无可抗拒的窒息与震慑之力,几乎不易察觉地流露出一丝笑意。

令狐绝的身影在离他几米处闪现,几道青色的风刃在须臾间再度飞起,自从这段时间努力领悟风系法则后,他的风刃不管从速度,还是强度上都增加了几倍。

老头儿的笑意更浓了,双拳击碎风刃,笑意凝在唇边,淡淡地道:“天道,束缚。”急速掠起刀影如一抹流光,更似一片水影,朝令狐绝横砍而。

令狐绝刚想闪躲,就觉得浑身仿佛被挤压在极小的空间里,四面都是钢铁铸就的墙面,那种束缚感让他几乎不能动弹。下意识,冷哼出声:“法则,破禁。”弧形白光一发出,令狐绝顿觉轻松,再次瞬移,那刀影只击中了一个虚幻的影子。

“好了,不打了。”老头儿不等令狐绝现身,就大大咧咧的喊着,瞳孔的光芒却包含着错综复杂的意味。

令狐绝的人影闪现,微微一晃,那么飘渺,那么洒逸来到老头儿的跟前,带着那么股敬佩意味道:“老哥,你的天道很强啊。”他的话不是恭维,老头儿的天道确实很强,单体的束缚技能,如果对手没有相对应的天道、法则,只能任他宰割。

用古怪的眼神注视了令狐绝一会,老头儿横身拦到他跟前,哇哇大嚷道:“老弟,你这也太妖孽了,瞬移神通,破禁法则,双系魔法各有法则气息,魔武双修。这——————-”老头儿激动得有点语无伦次,到魔爵这个境界,能释放各系的低级魔法并不奇怪,但这不代表这个魔法师有各系的魔法元素,只有拥有了法则气息,才说明这个魔法师真正在这个系上拥有天赋。

令狐绝倒是很平静,因为他实际拥有的比老头儿说得要多得多,但他无意显摆,只能任由老头儿在他跟前口沫横飞的说着。最后,老头儿累了,刚想喘口气,猛的颖悟了什么,眼神直愣愣的凝视着令狐绝,如果说眼神可以刺穿人心,那么令狐绝估计被刺了几百次,厚厚的唇瓣儿嗡动着,喃喃地道:“你不会还会水系魔法吧?”

在得到令狐绝肯定的回答后,老头儿反而冷静了,淡淡地道:“天才,真正的天才。”语音尚未被山风吹散,整个人已于流星般滑落山崖,很显然,他是找个地方冷静冷静。

在迷丝达山脉的深处,有一座连绵不绝的高山峻岭,山峰高耸入云,绝壁危崖,怪石林立,虽是浓夏时节,山峰间却有一片白皑皑的积雪,寒风凄烈,人兽绝迹,荒凉已极。此刻,却有一团黑影远远飞来,是魔月,它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接近着山峰,在他身上,赫然站在令狐绝,老头儿关雄,以及舒洐三人。

还未等魔月靠近,山峰的某处传来一声长啸,啸音清越高吭,可见发出啸音之人,中气充沛之极,是个少有的强者。

似大鸟般的自空扑下,在半空中,老头儿关雄狂笑出声道:“出来吧,舒老鹰,你外孙女来了。”他的话音刚落,只见覆有白雪的山峰间跃出一道人影,双脚微一点地就飞越出五、六丈,且雪地上没有一点的痕迹,真正的做到了踏雪无痕。

魔月降了下来,还未完全落定,“外公。”兴奋的舒洐已尖叫一声,迎了上。却不料一脚踏上浮雪,身影一晃,滑出山崖外,如陨石般急坠下。舒洐只觉热血上冲,脑中一阵晕眩,下意识的惨叫出声“啊——————”有长长的余音拖起。

这骤然的变故显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令狐绝连思索的时间都没给自己,似一股流鸿奔电般猝然紧跟而下,强劲的寒风吹得他衣衫长发齐舞,但是,他却如此急速而准确的直扑向正在翻滚着下坠舒洐。

眩晕中,舒洐只感觉一个坚定有力的肩膀揽住了自己,一股浓烈的男性气息只沁鼻管。她下意识的伸手抱。却被一股巨力倏尔推起,而紧跟下来的老头儿关雄只能抓住了舒洐的衣襟,当他抓住的一刹那,已猛地吐气开声,二人下坠的身形突然一顿,斜斜飘向峭壁,伸手抓住了凸起的部分。

而令狐绝身躯却直直坠落。半步战王毕竟不是真正的战王,能凌空虚渡,但却不能御空短暂飞行。老头儿只能眼睁睁地望着被云雾冰风里吞噬身影的令狐绝,肝胆欲裂,双眸含血,倏尔大吼道:“老弟。”

泣血的喊声像晴天霹雳响在舒洐的头顶,她整个人在刹那间全傻了,连身躯也在不可抑止的颤抖着,“令狐大哥。”那悦耳的银铃般的语声此刻已变成歇斯底里的凄怖,她使劲挣扎着,想再次跳下。可老头儿岂能如她所愿,单手如铁箍般紧紧锁住她的衣衫。

舒洐凄然一笑,伸手解扣。扣子一个个解开,她的身影一点点的下沉。单手支撑着,双脚悬空,老夫子只能看着一抹光滑如玉的雪白在他的瞳孔深处逐渐的扩大,那是舒洐的香肩。“孩子,不要做傻事。”老头儿的语声中带有那么点哭腔。

舒洐仰头一望,秀发直直垂落,露出那张俏美的脸蛋儿,如百合初放,如玫瑰寒露,唇角浮起一抹深沉的笑意,那笑意,充满了静默的喜悦,仿佛她即将面对,不是死亡,而是重生。她就这样笑着,甜蜜而执着的笑着,极其自然地把最后一颗纽扣给解开,身影倏地坠落,隐没。

寒风中,一阵淡淡的,兰馨般高雅的芬芳飘了起来,其中,更渗糅着处子所特有的甜蜜与清新的气息。

那件淡紫色的长袍从老头儿的手中滑落,飘啊,飘,那么的孤单,那么的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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