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京落地,我的心也落到了实处。
只有这片熟悉的土地上,我才有真的从那种梦幻的囚禁场景当中醒过来。
顾一笑和我都没带行李,所以出去的很早,一出安检门我就看到了豆包。他站在顾一笑父母中间,看到我就大声喊着,妈妈,妈妈,我在这儿。
我一看到他,眼泪就把视线模糊了。
等到近了,豆包扑进我怀里,把我撞的往后坐在了地上。但是纵然这样,我也没松开抱着他的手。顾一笑从扶着我的后背,对豆包笑道:“好啦,快起来啦。”
豆包整个人都挂到我身上,我是被顾一笑用力推起来的。
我们三个人一起走到了顾一笑父母跟前,他们两人的眼睛里也都是眼泪。
“平安回来就好,平安回来就好。”顾一笑的妈妈连说了两句。
“叔叔,阿姨,谢谢你们这一段时间帮忙照顾豆包。”我说着向他们鞠了一躬。他们连忙摆手说:“不算是什么大忙,我们正好回到军区大院住着,把孩子带过去也安全,等到事情都了了,咱们就能恢复正常生活了。”
我点了点头。
在飞机上顾一笑和我说了,回到北京以后先去住顾一笑爷爷在军区留下来的那个小公寓,大概只有八十来平米,住的是挤了一点儿,但是至少是踏实的。等到案子都审完了,尘埃落定了,再搬回大房子去住,我同意了。
我们几个人上了一辆车子,开车的是顾一笑请的司机。
一路之上,我们都没怎么说话,进了有士兵站岗的院子,我们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互相看了一眼。
”你们也累了,先休息,饭菜我都准备好了,等你们喘口气儿再出来吃饭。”顾一笑的妈妈说。
这是一个很挤的小三居,我和豆包被安排了一间房,顾一笑一间,顾一笑的父母一间。客厅和餐厅是共用的空间,摆了一个大餐桌一个小茶几。
我确实也是累了,因为放松身上的每一个关节都是酸的。
我洗了一把脸就坐在房间的沙发上睡着了,居然睡得很香,饭菜的香味儿把我诱醒的,打开房门就看到了一桌子家常菜。都是蛋炒番茄,醋溜土豆丝,红烧排骨,辣子鸡块这种家里常做的菜,但是此刻闻着,却是异常的香。
我们吃过饭,也休整的差不多了。
顾一笑的爸爸才开口说:“既然都回来了,以前的事也就不提了。等到你们身上的案子一结,愿意过什么样的生活就去过去。至于公司什么的,感兴趣就做,不感兴趣也就算了。我们家就算不上算那些干股,吃房租也是能够生活得下去的。我啊,现在对一笑的期待就是,平平安安过一辈子。”
我和顾一笑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浅浅的笑。
半个月以后,因为段景琛的上下打点,方天母子引渡回来了,但是要在香港受审。我和顾一笑接到通知也就去了。
这个案子算是涉及很多的,所以各方面也算重视,再加上罗小天两岸都颇有影响力,也有一些留下来的关系主动替他出头。
案子审理的很顺利,因为证据齐全,只缺他们母子的口供。他们招了,至于审讯部门用的什么办法让他们招的,我们不知道,但是得到的结果是他们对谋杀罗小天的罪行供认不讳,同时还出自己伪造遗嘱,私吞罗小天资产的事。
对于这样的豪门恩怨,媒体是乐得报道的,所以一时之间也成了焦点新闻。
我不想见这一对母子,开始和律师接触,准备处理接下来的善后事项。但是,我接到了相关方面的通知,说是方天想见我一面。
我想了一天,答应了。
去见方天的时候,是顾一笑陪着我的。方天看到顾一笑在我身边,一点也不意外。只是他这才一个多月的时间,更瘦了,显得头发更黄,眼睛更大。
“姐。”他先叫了我一声。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了,因为他沦落到今天这一步,都是我做的,我了解每一个环节,也知道顾一笑和段景琛联手是什么样的效果。但是,他居然还能叫我姐姐。
“我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方天看着我笑了笑,“其实从爸爸去世以后,我每天做梦都会见到他,越是这样,我越是不安。但是,进来以后,我反而没再做类似的梦,世界一下就安静了。所以,谢谢你,姐姐。”
我听了他的话,眼泪一下就流了下来。
原来方天一直没变,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善良的男孩,只是他被他妈妈害了。
“做事是要承担后果的,我一直这么劝我妈,但是她不听。现在后果来了,我们只能被迫承受。这件事,我不怪你。”他又说。
“你妈妈后悔吗?”我问。
方天摇了摇头:“进来以后我没见到过她,想必是不后悔的。就像我救下了你才安心,被你送进来才安心。我妈或许是必须办了这些事,才会安心。每一个人的心理状态是不同的。只不过,有些安心需要付出的代价稍大一些。”
他这样说,真的不知道说什么。
而他也没有让我接他话的意思,说完以后才问我:“你有什么问题想问我吗?”
我摇了摇头:“因为供词已经写得很清楚了。”
他笑了笑:“我努力说得更多,就是担心你不愿意来见我,因此错过了事情的真相。刘怡然的事想必也不用我说了,现在顾一笑和她离婚了吧。”
顾一笑点了点头。
这时,我才忽然想到,回北京以后我居然把刘怡然这个人物选择性遗忘了。按照常理来说,她是顾一笑正牌的妻子,应该和他的父母在一起的。
“这几天没和你说,等有时间简单说两句就行了。在我去开罗以前,我们就把离婚办了。如果不是她的话,我也不可能那么快就找到方天囚禁你的地方了。”顾一笑说。
他没有深说的意思,我也没在这里追问。只是听了他简单的这句话以后,在心里轻声说了一句,这样,真的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