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轩大大方方落座。
乔六爷亲自为他斟了一杯茶:“白先生有口福了,这块大红袍是前些天朋友刚送来,上海一个拍卖会上一百克,六万天价。当然,这还不是武夷山六棵母树上的极品,但绝对是生长在悬崖峭壁上,纯天然茶种,石座作法,后期采摘,做青,揉捻,烘焙……每一道工序都讲究到极致,这才炮制出来的正宗岩茶。我一直没舍得喝,今天贵客临门,白先生尝尝。”
白轩却丝毫都不领情,靠在橡木古典椅子上,淡淡的看着面前那杯茶,笑道:“六爷,我空着肚子来,是吃饭的。”
乔六爷一怔,哈哈大笑:“好!够爽快直接,不戒,吩咐厨房上菜。把我那瓶窖藏二十年的茅台拿出来。”
没有山珍海味,三菜一汤。
汤是紫菜蛋花汤。
两个凉菜,都很接地气,一个拍黄瓜,一个醋泡花生。
唯一的硬菜,是红烧鱼。
酒是极品的好酒,窖藏二十年的原酿。刚开封就芬芳四溢,倒入琉璃杯子中,清澈晶莹。
乔六爷倒了两杯,站起来,端起面前的杯子一饮而尽,说:“白先生,初次见面,我先干为敬。”
白轩却大快朵颐,对付着那条红烧鱼,没端乔六爷敬的酒,甚至连看那杯子一眼都没有。
他语气不咸不淡:“谢谢六爷好意,我不喝酒。”
不戒和尚皱起了眉头。
送乔凤尔回房后,刚下来的小李子,眼藏杀机。
乔六爷依旧一脸平淡,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双手举平到胸前,礼数尽至:“白先生说笑了,你这样的大英雄,肯定豪气干云,千杯不醉。一杯酒而已,来来来,今天高兴,我陪白先生再喝一杯。”
又是一饮而尽。
白轩又夹了一块拍黄瓜,语气还是那样不咸不淡:“六爷不用这样客气。我真不喝酒。”
一而再,再而三,这就是给脸不要脸了。
乔六爷内心再强大,仍旧有些下不了台。
小李子冷哼一声,说:“小子,你这是不识抬举啊。六爷的面子,你都不给?”
白轩忽然间停下筷子,没理小李子,第一次抬眼正视乔六爷,笑眯眯的问:“六爷,你怎么看?”
乔六爷脸上看不出怒气,语气也仍然平静,不过字里行间,已经上了火:“白老弟应该给我面子的。”
四目相对。
好半响,白轩忽然间哈哈大笑起来,他一只脚踩在椅子上,倾身站起来,和乔六面对面不足一尺,笑容猛然间一收,一字一顿:“你算个什么东西?”
小李子摸出腰上的象牙扇,猛然间上前一步。
杀气腾腾而起,鱼池附近气氛,从刚才的谈笑风生,顷刻变得风声鹤唳。
乔六却挥手拦住了小李子。
缓缓坐下,乔四脸上笑容更盛,自顾自倒一杯酒,小口品尝,指着桌子上的菜道:“都是些家常便饭。可做菜的师傅,却不平常。我特意从西湖旁边的醉仙楼请来,往上数三辈,厨子的先人是在御膳房伺候天子帝王的。这条红烧鱼,更是花了十几万买来的一条黄唇。我备了好酒,好菜,好茶,白先生可真够傲气的。”
白轩:“你要见我,我来了。你请我吃饭,菜我也吃了。我不喜欢拐弯抹角……哦……不对,是我不屑于和你拐弯抹角。你真正的目的,说罢。”
“不屑于和我拐弯抹角?”
乔六爷呵呵笑个不停,似乎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在玉门市敢如此鄙视瞧不起他,真的很好笑。
“你看到这池子里的鱼没?”乔六爷指着鱼池:“血红龙名字霸气,但性情温和,总是被黄唇欺负。前段时间还死了两条。我很心疼。但如果小李子或者不戒和尚擅自做主把黄唇圈起来,你知道会有什么下场吗?”
白轩笑呵呵的问:“什么下场?”
乔六爷:“他们就会和那条翻着肚子死掉的血红龙一样。为什么?因为这鱼池是我的!这玉门,也是我的!”
白轩眉头一挑,笑的越加玩味。
乔六爷接着道:“苏家就是一条血红龙。牛卓是条黄唇。玉门市算不上小,但也绝对没法和沪海京城比。苏语嫣牛卓都勉强算是有头有脸的人。闹的太厉害,终究不好。不过白老弟,有我在这,什么时候轮到你插手了?”
白轩重新拿起筷子,夹了一颗醋泡花生,慢慢咀嚼。
乔六:“你喜欢爽快,那今天我就敞开天窗说明白了。赵富贵和钱如安找过我,十万块,买下了你的命。”
白轩:“我的命竟然值十万?好多钱啊!”
乔六:“呵呵……在我眼里,或许你的命,比这更贱!”
白轩:“但似乎你这十万块拿的很不痛快。”
乔六笑了笑:“不错!你比我想的难对付一点。不戒和尚回来后,我就让人调查你的身份。呵呵……还挺神秘。白老弟,说句心里话,我喜欢和有本事的人做朋友。喝了面前的酒,离开玉门。他日相见的时候,咱们还可以把酒言欢。但是……”
白轩:“你怕我?”
乔六:“你觉得呢?”
白轩:“我觉得你怕。”
乔六:“哈哈……不错,我的确怕。不过不是怕你,而是怕麻烦。为了一个没落的苏家,劳神费心,得不到什么好处,还耽误我原本的计划,这买卖,亏本啊。”
“你原本的计划?”
乔六爽快的有些匪夷所思:“你是聪明人,应该能猜出来。牛氏集团的掌门人老牛已经卧病在床不起。剩下一个牛崽子,是个纨绔子弟败家货色。牛卓死了,牛氏集团,就是一块无主的肥肉。你放心,我还没心思去针对苏家。苏家老爷子是死了,但那个白茹,可有个好父亲啊。陈奉天是一棵大树,两家同气连枝,为了苏家那点钱,惹来这么一个大麻烦,不划算。我是个生意人,不划算的事情,从来都不做。”
白轩笑着问:“说完了?”
乔六:“白老弟觉得,我还不够坦诚?”
白轩:“够坦诚,不过却还有最关键的一点没说。”
乔六眉头一挑,笑吟吟道:“白老弟说说看。”
白轩:“六爷老谋深算,借刀杀人这种小伎俩,自然用的炉火纯青。牛卓或许是个没脑子的货色,但如此张扬的欺负到苏家的头上,背后应该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六爷在蛊惑吧。九州贸易或许没法和那些上市的大公司相比,但几个亿的市值,多少能踏踏实实的啃两口,垫吧垫吧肚子。你亲自出手会惹麻烦,但是如果从牛卓手里抢过来,一切都能顺其自然,不落人口柄。陈奉天真要是冒着大不讳用官威来压这件事,你吐出九州贸易也能赚个人情,好谋略啊。”
乔六脸上的笑容没了,眯着眼睛打量着白轩。
白轩又夹了一颗花生:“所以,在你的这盘棋里,苏家那对姐妹,是注定要死的。可惜,我一个月拿苏语嫣十万块。拿人手短对不对?”
乔六爷就这么平静的打量着自顾自毫不客气胡吃海喝的白轩。
良久,他深吸一口气,道:“一个月十万,一年一百二十万。白老弟,我给你两百四十万,离开玉门。”
白轩笑了笑:“六爷够意思,不过还是不成。九州贸易的员工都知道,女总裁苏语嫣,是我媳妇。我能和她滚床单,难不成六爷愿意抬爱,把你女儿乔凤尔赏赐给我?”
乔六爷终于不再淡定了。
啪的一声,拍案而起,狠狠的盯着白轩。
白轩依旧嬉皮笑脸的夹着菜。
好半响,乔六道:“我欣赏狂妄的人,但狂妄,要有狂妄的资本才行。”
白轩我行我素,不理他。
乔六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而小李子和不戒和尚,两侧站位,呈合击之势,缓缓的围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