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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长生隐住身形,在林宏发家附近守株待兔。果然,没过多久,在其他人口中, 生病住院的林宏发夫妻俩, 就出现了。
保姆从别墅里迎了出来,双方在门口站了一小会,似乎是在说什么。顾长生站得远,有些听不清。
第一次干这种事, 准备有些不足。
好在也不是没有办法, 顾长生揉揉耳朵:“湄洲湾上林默娘, 天上圣母诚相助。座下二将听派遣, 目视千里顺风耳。”
开了神目灵耳之后, 顾长生耳聪目明, 看得远听得更远。只是用来听别墅那边说什么, 完全是大材小用。哪怕是千里之外的动静, 这会只要他想, 心念一动,也能看见听到。
“先生太太?”保姆脸上有些疑惑。先生和太太不是在医院里静养么?
冯玉兰挽着丈夫的手,勉强笑了笑:“我们听说顾大师没接委托,实在是放心不下, 干脆就回来看看。”
“之前也是我们做得不对, 不应该因为身体原因就没亲自回来迎接大师。大师不愿意接委托, 大概就是觉得我们太怠慢他。”林宏发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脸上犯愁,眼睛里却满是狠厉。
要不是之前联系好的术士突然没了消息,他也不至于临时让人去找这个狗屁顾大师。
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东西!
可怜天下父母心。
保姆没看出来不对,连忙安慰道:“大师只是说力有不逮,也许真的是他实力不足,这才不敢轻易接下。”毕竟那位顾大师,看起来十分年轻,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年轻人实力低微,对付不了厉鬼也是正常的事。
实力低微?
盛名之下无虚士。那小子年纪轻轻就能闯出这么大的名头,又怎么会连个小鬼都对付不了。
说白了,不过是看出了点什么,不愿意帮忙而已。
林宏发没再说什么,带着妻子进屋子。先礼后兵,他心里早已经下定决心,接下来要来硬的。
再是大师,也是肉体凡胎。对付得了鬼怪,难道还抵挡得住刀木仓?
顾长生藏在暗地里,把他们的话都听得清清楚楚,也把林宏发夫妻俩的面相看得明明白白。
这对夫妻,面上笼煞,心狠手辣。
林安寿身上的孽债,果然是受他们牵连。
扫过冯玉兰的时候,顾长生目光一顿,难怪一直没看见女鬼,原来是藏在冯玉兰戴着的首饰里。
冯玉兰手腕上带着一只玉镯,碧色通透,是上了年头的老物件。按理说,这样的东西,最适合鬼物精怪栖身,不仅能借着上面的气机遮掩己身的鬼气妖气,还能滋润魂体,壮大实力,实在是首选。
就是因为知道这点,发觉女鬼没跟在林宏发夫妻俩身边的时候,顾长生第一时间就去观察两人身上的玉石配饰,完全忽视掉了冯玉兰手指上,那枚反射着耀眼光芒的硕大钻石戒指。
要不是刚好多看一眼,说不准他都还发现不了。
顾长生的隐身只对人有效,鬼魂精怪之类的,还是能看到那里有人站着。他的目光在戒指上停留得太久,久到不正常。章欣雨心知暴露,主动钻了出来。
悄无声息地离开林宏发夫妻,章欣雨飘到顾长生面前:“大师应该能看出来我没害过人。”
她变鬼以后,也听说过顾长生的名头,知道他不是个滥杀无辜的人,因此倒也没有特别害怕。只是传言不一定可信,章欣雨心里,始终保持着警惕,一旦发现不对,她就能以最快的速度逃跑。
“是没害过人。”
到目前为止,女鬼对林家人做的那些事,都只能算是吓唬。她明显很理智,并没有被仇恨冲昏头脑。章欣雨身上的魂气很纯净,没染上害过人命的黑色。最重要的是,她身上还带着一缕功德。虽然只是一缕,但也足以证明她的人品。品行败坏的人,哪怕刻意做了善事,也不会有功德加身。
林宏发的那套话,完全站不住脚。
一个身上有功德的人,又怎么会对许诺照顾自己父母下半辈子的人恩将仇报?!
“其实林宏发之前让人来请过我。”顾长生突然开口。
“这事我知道,他给陆德诚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在旁边。”要不然她之前见到顾长生的时候,也不会那么警惕:“不过你好像拒绝了。因为这个,林宏发很生气,当场就砸了一套茶具,说是要让你好看。”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章欣雨话里的提醒之意,顾长生当然听了出来。哪怕这姑娘有她的小心思,但在这种情况下还愿意提醒自己,就已经很难得了。毕竟一个不小心,他如果惧怕林宏发的报复,不会帮忙不说,还会立马调转木仓头对付她。
这是个好姑娘。
顾长生觉得自己最近挺闲的。时间珍贵,他不应该虚度光阴:“不知道章小姐愿不愿意和我合作,我正巧缺个委托人。”
“合作?”章欣雨一愣,明白了顾长生的意思后,她连忙点头。
其实最开始,在知道真相以后,她就想过要找个术士合作。但是又不知道谁是骗子,谁有真本事。唯一听鬼友说过名字的顾长生,偏偏那时候,已经被林宏发抢先派人去请了。她只好放弃,打算直接自己想办法报仇。
之前求而不得,这会机会主动送上门,章欣雨当然没有放过的道理。反正她工作很努力,遗产其实挺丰厚的,给父母留足养老钱以后,剩下的都可以给顾长生当报酬,不怕付不起。
达成合作意向后,章欣雨也不回戒指了,一人一鬼转移阵地。
回到顾长生家里,章欣雨把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
“我之前一直以为是我运气太差,这才会出车祸。毕竟人倒霉了,喝口凉水都有可能被呛死。我车祸抢救无效死亡,说出去还比较合理。所以我也就没怀疑。”章欣雨飘到沙发上,虽然没办法坐,但生前的习惯还是让她模拟出了坐的姿势。
顾长生看她这样虚浮地坐着实在难受,索性烧了一炷对鬼有好处的香给她。被这么一滋补,章欣雨总算是能接触到实体,真真正正地坐着了。
对顾长生感激地笑了笑,章欣雨怀念地摸了摸屁|股下的沙发,继续说道:“我死了以后,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鬼差来带我。我一直飘在身体上空,当时看到医生取器官,我还觉得自己做了件好事。如果能移植成功,那我也就不算是完全死亡,这对我父母来说是极大的慰藉。”
“但他们还是哭得很伤心,我父母领走我剩下的躯体火化后,没几天,人就瘦到快脱形了。我放心不下,就一直跟着他们。”章欣雨把滑落到腮边的头发别到耳后,叹了口气:“当时陆陆续续有接受了捐献的家属去看望他们,安慰照料。我还很高兴,倒不是图他们报答,而是有客人上门,被他们这么一转移注意力,我父母就不会一味地沉浸在悲伤里。老两口年纪大了,哀伤过度对身体不好,我怕他们撑不住。”
“也许是做贼心虚,林宏发夫妻是第一个过去的。不仅是第一个,而且后来还经常上门,说会照顾我父母一辈子。当时我真的是很感激。也不知道怎么的,可能是天意吧,有一天他们再过来的时候,我突发奇想,想跟着他们回去,去看看他家那个移植了我心脏的孩子。谁知道在路上,就听到了真相。”
“林宏发找合适的心脏很久了,但是一直没遇到匹配的。我前几年签了捐献书,一年前他就发现我的心脏可能适配。但是我还年轻,他觉得他儿子等不起,于是就精心策划了那场车祸。为了模糊目标,扰乱警方的视线,让大家以为这只是一场意外,他特意设计了连环车祸,用人命来填。这样我混在其中,就不显眼了。”
“他很谨慎。怕车祸弄不死我,医院里又不好动手脚,特意安排了个医生在附近。等车祸一发生,那医生就假装路过,假装热心抢救,其实是掐断了我最后一丝生机。那医生做得很小心,被下了黑手后如果不往那边想,大家都只会以为我身上的伤势是车祸引起的。这样,伤势太重抢救不回来就很正常,怪不了谁。”
说到这,章欣雨忍不住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他们不忍心壮年丧子,于是就害了我,让我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可怜我父母什么都不知道,还把他们当好心人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