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朝廷的无可奈何中,大隋迎来了令人不安的五月。原本平静的太原,被一道不知从何而来的消息震惊了,无论是寻常的百姓,还是家产颇丰的富贾,都在偷偷议论着唐国公暗中招兵,准备造反的事情。
瓦岗贼剑指洛阳,皇帝被困在江都,眼看大隋气数将尽,唐国公兵强马壮,此时顺势而起并不令人意外,只是,消息为何会泄露出来?而且突厥都快攻到晋阳,唐国公又哪来的勇气起兵造反?
“你为何要这样做?”晋阳宫中,李渊坐在主位,李世民跪在殿中,李渊冷声问道:“莫非你想大隋的土地,落入突厥人的手中?”
“突厥人教化未开,根本不足为惧。”面对李渊的呵斥,李世民脸色未变,平静的回道:“越王年幼无知,只会嫉贤妒能,洛阳的官员皆是平庸之辈,根本无力阻挡瓦岗贼,父亲一直迟疑不决,孩儿担心天下会落入李密贼子的手中,是故自断后路,恭请父亲起兵。”
“好一个不足为惧!好一个恭请!”李渊气急反笑,道:“王威和高君雅已经起了疑心,他们必然会想方设法通知陛下,那时候为父想不起兵都没有办法,这就是你所谓的恭请?突厥骑兵势如破竹,一路攻打到太原,在你眼中却是不足为惧,我李渊还真是生了个了不起的儿子!”
“父亲,那两位本就不与我们同心,留之无益,既然是为了天下百姓,父亲又何苦狠不下心来?”李世民仰着头,沉声道:“至于突厥骑兵,孩儿已经想好应对之策,保证他们不敢攻进晋阳。”
其实李渊内心很着急,毕竟瓦岗贼已经威胁到大隋的根本,他很想早起兵,逼迫杨广退位,这样便可以把江都的二十万大军调回京都,只要北方安定下来,南方的逆贼便算不上威胁。
可是太原很重要,一旦失守,突厥人的马蹄便可以在平原上纵横无阻。李密所率领的瓦岗贼,为了拉拢人心,好歹会对百姓客气一些,可是突厥人不同,他们所到之处,宛若蝗虫之灾,百姓根本毫无生机。
李渊挣扎许久,他了解李世民的本事,也相信李世民不是信口雌黄,于是道:“你若真能将突厥人挡在关外,为父便答应起兵。”
“多谢父亲愿意救天下百姓于水火之中。”李世民面带感激之情,拜道。
李渊深受触动,道:“难得你愿意为天下百姓冒险,既然你将消息透露了出去,想必已经做好了万全之策了,王威和高君雅二人身在何处?”
“他们二人想借祈雨之名逃到城外,已经被孩儿率人抓了起来,如今正关在牢房之中。”李世民站起身来,答道:“同时,孩儿已经命人传出消息,他们勾结突厥,准备引突厥骑兵攻打晋阳,一旦突厥攻到城下,他们自然百口莫辩。”
李渊行军打仗多年,有时候为了获胜,甚至会让上千人作为诱饵,自然不会在意两条性命,在他看来,为了天下百姓,王威和高君雅的死是值得的,更何况这两个人乃是杨广派来制衡他的。
五月十七日,突厥数万兵马侵犯晋阳,数千轻骑从外城北门进入,从东门出去,却见晋阳城门大开,突厥人心知中原人狡诈,不敢进城,示威一番后驻扎在外城之外。于是李渊以通敌之罪,将王威、高君雅处死,悬首示众。
为了表示对抗突厥的决心,李渊又派部将王康达率领一千余人乘夜偷袭突厥营帐,结果全军覆没,一时间晋阳城中人心惶惶,再没有人去谈论王威和高君雅的事情。
是夜,李渊将李世民召到书房。
“世民,事到如今,你该道出心中的计策了。”想到那一千余将士白白送掉性命,李渊有些落寞,无力的道:“突厥人骁勇善战,你打算如何击败他们?”
“孩儿从未过可以击败突厥人。”见李渊皱起眉头,李世民笑着道:“但孩儿可以让突厥人自己退走。”
李渊面露疑惑之色,道:“如何才能让他们撤兵?”
李世民将心中的计策道出,竟然只是疑兵之计,李渊虽然有些怀疑,但事已至此,只能采取李世民所的办法。
乘着夜色,一队队大军悄悄的出了城,第二日清晨,大军又张旗鸣鼓从另一条路进了城,好像是晋阳城来了援军,如此两三次,突厥人似乎真的中了计,在城外逗留了几天后,大肆抢夺一番,扬长而去。
看着远去的突厥大军,李渊长舒一口气,晋阳城内的百姓也安心了许多,至于外城百姓的死活,鲜少有人在乎。
李渊从城楼上走下去的时候,李世民紧跟在他身边,随从将士站的很远,李渊轻声道:“既然突厥已经撤军,为父当遵守诺言。你派人传信给孝和,让他早些离开京师,还有,通知建成,让他们也快些回来。”完,加快脚步离开。
李世民停在原地,躬身目送李渊离开。
待李渊带着随从远去,刘文静走到李世民身边,李世民左右看了看,微微摇了摇头,往府邸走去,刘文静明白李世民的意思,一言不发的跟在他身后。
进了房间,二人坐在相邻的位置上,刘文静率先开口道:“公子这么做,难道不怕唐国公忌惮于你?”
“只要能让父亲起兵,被忌惮又有何妨?”李世民笑着道:“日后总有修复关系的时机,先生不必太过担心。”
“也幸亏唐国公疼爱诸位公子,否则公子此举,实在是大为不妥。”刘文静跟着笑了笑,拱手道:“公子此番献计使得突厥退兵,在军中的声望必然高涨,实在是可喜可贺。”
“多亏先生愿意冒险进入敌营,不然哪有这么容易?”李世民侧过身子,拱手谢道:“世民一定不会忘记先生的功劳。”
“突厥人自知无法在中原长居,听唐国公打算造反,并且愿意依附于他们,非常开心,待文静如上宾,哪里称得上冒险。”刘文静谦虚一番,顿了顿,他又有些不安的道:“只是公子瞒着唐国公与突厥人达成交易,若突厥人将消息泄露出去,公子该如何自处?”
“刘武周已经依附突厥,突厥人如果使出离间之计,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李世民笑着反问道。
“原来如此。”刘文静哈哈大笑一声,道:“诏书可以仿制,文书自然也可以仿制,公子这么一推,倒真是干净利落。”
“突厥人想要粮食,世民便给他们,突厥人想要中原白皙的女子,世民也抓些送给他们。”李世民冷笑一声,眯着眼睛道:“但总有一天,他们要十倍、百倍的奉还!”看着李世民的表情,刘文静止不住的打了个冷颤。
“对了先生,父亲让我派人将消息传给姐夫和大哥他们,你尽快帮我派人将信送到京城,否则姐夫和姐姐恐怕会有危险。”李世民突然想起李渊的交代,便恢复平静,道:“至于河东郡那边,世民希望他们得知消息的时机,能够恰到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