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势已由不得袁绍再怨天尤人,当战局的决定权在徐晃手中时,他总是摆出即将撤退的架势,而袁军又不敢进攻,便使局势有所缓和,双方好像不谋而合地进行短暂而又相互防备的停战期。这对袁氏而言是难得的缓和……从河北的渤海郡,几年战争中袁氏被一路打到下邳与广陵郡,硬生生被驱赶着由北向南败退上千里。
像做梦一样,还心心念念着渤海盐铁之利的袁绍突然被属下提醒:袁公,咱到淮南了!
这叫什么事?
好不容易麹义寻到新的猎物,去寻泰山臧霸的晦气,留给袁氏徐晃这么个敌人……每个将军各有各的脾性与战法,譬如麹义就靠硬碰硬的堂堂之阵打出燕氏头号战将之威风,徐晃相较而言则有些‘猥琐’,赢了的结果都一样,过程却是天差地别。徐晃作战一贯先示敌以弱,以捧杀的手段令敌骄傲自大,最后在敌人犯下的错误当中寻到对自己有利的方面,再一举击破,以谋求克敌制胜的结果。
小的战斗,诸如军都山击鲜卑轲比能;大的战役,徐州讨袁绍,徐晃都是这种战法,但是这次他非但没得到燕北的响鼓助威,反而被麹义小觑。
麹义说:“麹某人山贼臧霸都打死了,你徐将军还在这玩儿呢?”
最可气的是说完这话,麹义便骑着马带着部下弓弩队晃晃悠悠走了,当日下午派人给他发来口信,让他撤出前线营地,最迟三日之内由麹义部下完成交接。
这话说的,让徐晃摸惯了刀的手微微颤抖,怎么看麹义怎么觉得这生在凉州的冀州人面目着实可憎的很。不过到底还是能看见几张友善的脸,牵招领着马队随后半日赶到营地,这初来乍到的乐浪太守满脸喜庆,根本没有部下装备着檀弓的精锐射手被麴将军调走的沮丧,笑眯眯地给徐晃打着招呼,并希望自己部下马队能够策应徐晃担任对袁氏的从攻。
泰山一战这过去为了保全老师尸首只能对贼首跪地哭泣的冀州汉子部下马队自战船上下来便驰骋战场,初战射死贼首孙观,歼敌四千有余。战报刚送到梁国便传回燕北的嘉奖——赵国乐浪太守,加偏将军!
“咱这也算开疆辟土了吧?”赵国偏将太守拍着汉朝偏将的肩膀,笑得合不拢嘴。赵国的疆域着实诡异,谁都说不清赵国究竟有多大,但至少名义上来说赵国仅仅是以邯郸为中心的方圆几百里,但自从牵招领到这个官号,赵国便在隔着上千里之地的朝鲜半岛上多了一个郡的土地。“什么,你问我田国让什么时候过来?”
气头上的徐晃对分享他的喜悦没太多心劲,只是觉得他和牵招或许对赵国疆域的认知上所有偏差,他一直以为满天下都是赵国来着。接着就听到牵招笑道:“别等了,田国让早开船去盐渎,派史路去江东劝说孙氏一同发兵,几个月袁氏就该垮台了!你听说了么?”
徐晃当然不会知道牵招对他的好感很大程度上建立在他们有共同经历,都被麹义欺负的基础之上。他只是被牵招没头没脑的话问糊涂了,吩咐部下伙军为友军烧火做饭,疑惑道:“听说什么?”
“赵王要起兵叛乱!”搁在几年前,牵招能心平气和地叫燕北二郎、燕东三郎,现在不能了,要恭恭敬敬地称赵王。说着牵招叹了口气,道:“幽州牧说的,打完这仗在下就要领兵速走海路回还乐浪,防备骊州那些高句丽崽子起兵作乱。所以田国让带水师去盐渎也为吓唬吓唬那帮江东人,霸王都说死就死了,小霸王就别折腾了。”
说着牵招自己都笑了,他没去过江东,不过看被北方兵收拾个半残的袁氏还能在淮南拦住孙氏,重视孙氏这件事对他来说……挺难的。
其实这会燕氏没几个人真正重视孙氏,小霸王孙策的名字也像刘表、张鲁、刘璋这些名字一样,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哪怕是见多识广的燕北都不知道江东人不吃饼,他们的重视实际上一方面来源于诸侯的威胁大小有关,另一方面也与距离远近有关。江东,离燕北的统治中心实在是太远了,如果不是他们曾与孙策的父亲并肩作战,可能根本不会认为江东是需要发兵收服的。
当然这世上还有存在感比损失更低的,比方说交州牧士燮,但同时士燮的存在感又是天下各地州牧中在燕北心中最高的。虽然交州是真正的地处边远,但交州牧每年的贡品却能在燕东还把幽州供奉送进邺都时便将交州供奉准确无误地送进赵国都城邯郸宫。
这在开始还令燕北狠狠地忌惮了一把,心惊肉跳地以为这地处边鄙的交州牧在中原放了探子,自己都不了解他,他却如此了解时局。白紧张了一段时间才弄明白,士燮在邺都有两个儿子,专门关注天下大乱后中原混乱的时局,经兄弟二人商议后决定向赵国上贡,便截住送往皇宫的礼物送往赵国。
人家交州士家并非对中原安插许多探子,而是留下俩儿子。
毫无疑问,以燕北的做派,这俩儿子现在一定在邯郸城里享受最好的待遇,像汉朝养诸侯王一般,饮最好的酒、睡最美的人。还别说,对这两个并无反心的诸侯之子而言,这样仿佛猪圈里的生活……还真挺过瘾!
交州可没这日子!
徐晃对燕北反叛的消息并不意外,其实对除了邺都之外的人心里,这只是心照不宣的事实。就算是没有反叛燕北一样统治天下,朝廷早已名存实亡,叛不叛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谁在乎?
“别小看孙氏的船队,如果在海上作战,水师多半能胜过他们,可若在江面上,水师未必能赢。”
“江东孙氏以战船闻名,在下亦有耳闻,不过燕氏不会输。即便他们借助地利能打败我们,但至多半年燕氏就能有新的军队源源不断地打过来。”牵招笑了,“孙氏呢?他们和袁氏一样,只要输一次,就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