屯守朝歌的张颌满脑子糊涂,收到燕北传给他巡查河滩的命令后仍旧满心的迷糊,他着实想不清楚这些兖州人到底想的什么,来河内玩呢?
那个叫夏侯惇的着实没太多本事,领着大几千兵马围着朝歌城也不敢上来攻城,让强装弱势的张颌很是气馁。张颌本想着收兵入城池引夏侯惇相攻,哪里想得到夏侯惇见张颌躲进城池,整整一月从未攻城,反而放兵大略牧野,让张颌气愤不已。
可偏偏张颌就算收了朝歌县中军卒,兵马也堪堪不至四千众,一来恐出城兵力不足丢掉城池,二来也畏于夏侯惇的名声。
其实夏侯惇没什么名声,无论是他少年杀辱师者还是后来做曹操部下也好,在当今看来都不算什么,但张颌唯独怕的一点,便是夏侯惇曾在与吕布的作战中瞎了一只眼还兀自奋战,可见其刚烈,张颌不愿和这样的人死拼。夏侯惇被射瞎一只眼的事许多人都知道,但张颌对当时的情形却非常了解。
这还要归功于他在与袁绍军作战时受伤,后来吕布及其部将被燕北分散软禁在邺城,张颌正好有时养伤的时候,他的部下都被分派到吕氏诸将宅邸外看护,他便没事走走串串,反倒和除吕布之外的几人都相互结识。
能跟着吕布回到邺城的,剩下的都是厉害的人物了。张辽就不必说了,早年在洛阳时便把曹操堵在校尉营里的猛人,后来关中战场上也与燕北部下诸将多有交手;魏续、成廉,两个同样有不差的勇武,是吕布的亲信;高顺勇武一般,但张颌自认这个人比他们都像个军人,不苟言笑,何况当年如果不是那道沟渠,麹义说不准都要吃了他的亏;最后剩下的,就是曹性了,吕布部下的健儿,就是这小子在兖州一箭射中夏侯惇的眼睛!
(曹性在演义中死于此役,但三国志曹性仍旧活到郝萌起兵反叛吕布)
想到夏侯惇眼睛中箭,张颌便心头直颤,嘬着牙花子对部下军司马方悦问道:“若是你,在混战中单目中箭当如何?”
方悦是河内人,过去是太守王匡的部将,王匡死后他曾领兵与韩馥派到孟津的两个从事对峙过一段时间,不过后来被击败躲进山里,张颌屯兵朝歌时,方悦领六百多衣衫褴褛的故河内兵来投,张颌便向燕北请了他做自己的军司马。
这样的人在张颌看来是多多益善才好,如今幽冀的将军可是太少了,眼下高览和麹义两位偏将裨将的官职等皇驾到邺城应当都能向上动动。不过他们两个部下都有自己的亲信校尉,赵云和太史慈多半会接他们两个的裨将偏将,部下领军。可他张颌呢?上头只有燕北,身边也没什么亲信,原先还有个高句丽贺浑鹿关系不错,可如今贺浑鹿在邺城也成了燕北本部的校尉,这时候方悦来投,可是极好的。
说不准他也能借这个机会当个将军,到时候让方悦做自己部下校尉,岂不美哉?方悦到底是过去统领河内郡兵的,手底下还有三百多过去王匡的泰山强弩手,领兵打仗未必就比赵云、太史慈差了多少,这以后的战功,还不是滚滚而来!
方悦要比张颌年长,投奔张颌也实在是生活所迫,到底是听说他在燕北部下资历老,跟裨将军高览也同时加入燕北部下的,可真到了张颌部下才知道这校尉以前居然差点干出投敌的糊涂事……活该现在还是校尉。
唉,前途无望啊!
“目不能视,自要将部下军卒交由军侯率领,强打精神坐镇其后。”听到方悦的话,张颌轻轻点头,“这是常理,可夏侯元让可是非但没退,拔矢啖睛兀自拍马挺枪。这么个人,却不战而退了,我觉这里必另有隐情。”
方悦不愿去想那些事情,对张颌拱手道:“儁义校尉,既然将军有令巡视河滩,想必是自有考虑在其中,咱们依照命令在滩涂筑些木垒,巡视河面便是了。”
“嘿,说的也是。”张颌挑挑眉毛,起身拍拍方悦的肩头,洒然笑道:“既然如此,方司马便去巡视滩涂吧,筑些木垒,将魏郡送来的五架武钢弩摆在岸边,打些白鸟吧!”
张颌说着便咧嘴笑了起来,他是真不担心退走的兖州兵会再杀回来。他们中间隔的可不是济水禹水那样的小河,黄河比之北方最宽广的大辽水、巨马水都要宽阔数倍,没有战船他们根本不能渡过来。
“放心吧,不说兖州兵有没有这个胆子再来,就算他们各个都有夏侯惇的胆量,难道就依靠那近百艘走轲,七八百人地向这边运送吗?”
说实话,如果不是燕北下令要他固守河滩,张颌真挺想率兵南渡黄河跟着太史慈他们在陈留闹上一阵。不过眼下,这想法肯定不行了,但大河对岸的兖州却又在张颌心中像只小猫不停地挠着心肺般引诱着他。
他太需要功勋了,眼看着皇帝已经到了河内,只差几百里路便能进入魏郡,迁都邺城。到时候他们这些燕氏旧将可就都是朝廷重臣了,他张儁义还是个校尉怎么能行!
幽冀二州,零零散散的各部校尉有好几十个,可正经的将军才几个人?
他要做将军!
“我们派出些哨骑暗探,让他们换上庶人装束趁夜里乘船南渡混入兖州,好好探听些消息回来。三旬之后,接连三晚,我派船自西向东接起他们。”张颌想着心思一动,他太想知道兖州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连忙叫住转身离去的方悦道:“夏侯惇退走太过蹊跷,听说主公那边的曹仁、曹洪也退走了,应当是兖州出现了变化,这些事一定要探查清楚!”
皇帝,就在西边了啊!
张颌想着,自己是不是也该跑去露露脸,当即跟着方悦一同离开营帐,到马厩才对方悦说道:“我要去修武向将军告知这些安排,这几日朝歌与牧野便交给方司马了,巡视滩涂固守营垒,至多一旬,我便回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