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从私财中拨出百万钱供养不沾亲故的童子读书,这是一种怎样的魄力?
于王烈邴原这两位大儒而言,燕北此举可谓是‘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的大善之举!
根本没有悬念,在燕北表现出他要使辽东成为学风浓郁的郡县之后,这两位在中原都是名传天下的鸿儒便作出决定留下来作为郡中掌管学事的长吏。邴原更是希望燕北能派出汶县水寨的走轲前往郁州山接来自己的家人……他们要在襄平定居了。
每年投入百万钱在教育上,至少能供养上百个学子儒生。无论是谁都很难做出如此大的决心,但燕北不同。
一方面是他想,另一方面则是他见到了这件事的长远利益。他的出身决定了哪怕他将来做到州牧,那些有才学的人如果想要投奔,做过叛军的他也一定会被排在所有州牧的最后一个考虑。
招纳人才这件事,有些人可以靠权力,如开府的三公一封书信征召,许多才学之士便会慕名投奔;有些人则靠名气,一个大儒做了刺史或是太守,许多人便会循着他的名声去投奔;有些人依靠门生故吏,像是三辅的杨氏与汝南袁氏,那些四世三公的家族只要依靠门生故吏便可以了。
可燕北不同,他招纳人才靠的是运气!
这怎么能行?
这件事短时间难以出现效果,但五年十年之后呢?这些学成的童子,会不会感激燕北的恩德来投奔他?无论他出现在哪里,十个人中只要有一个来投奔他,就能改变他如今缺少人才的现状。
在安平乡铁山凿出的石料与辽东南运送的木材支撑下,郡学的扩建与翻新预计在十月完成,到时可同时容纳十名经学贤达同时讲经的郡学便可开馆授学,至少能为数百名开过蒙的儒生讲五经、授六艺。
可以预见,拥有王烈、邴原两位大儒坐镇,并兼庞大馆场与燕北资学的辽东郡学在开馆之日,将会成为整个幽州首屈一指的官学。
就连燕北也做好了打算,等学馆开学后若他没什么事,每旬也要去学上一日。
辽东推行教育的事宜在王烈与邴原两位前辈的操持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孙轻那边则是将汶县水寨与盐池的进度传报燕北与沮授知晓。汶县水寨如今有走轲三十艘,可乘水卒四百,往返于青州诸郡至辽东汶县之间,沿北隍、南隍等海外诸岛可直通青州黄县。
孙轻此次亲自护送王烈、邴原过来,便是想向燕北献上辽东至青州的海图,中间有五座小岛一路至青州互相间隔最远者不过二百余里,想要让燕北在海外诸岛布置水寨,往来船只补给,运送百姓更为容易。
从襄平到辽东最南端的沓氐,走水陆实际上要比陆路快上不少,赶上顺风一日便可行进二百里。陆路上马队带着车驾一日也就能走百五十里,而辽东南的道路都林木横生道路不通,一日撑死五十里。但从沓氐走水陆至汶县只需要五日即可,再取道襄平也不过六日。
这的确是件很好的事情,不过燕北暂时没有钱财去搭置水寨,所以只能把这件事按在沮授手里,等明年手中有钱,便将汶县至沓氐,沓氐至海外诸岛与青州之间的海路修上五座水寨。
六月中旬,前往辽西贩马的第一批粮食也运了回来。
第一批商队共四十余人,贩白马三十六匹、骏马十二匹,获利百十二万钱,购得谷六百二十石、粟九百六十石,还有上好的梁米二百二十石,分批运送至辽东属国,由乌桓丘力居派遣胡族骑手沿途护送至辽东襄平……今后辽东的商队长久需要乌桓人的庇护,这事燕北没有让乌桓王白白出力,赠与其二百石粟米,相当于行商获利的十分之一。
这自然令丘力居非常开心,他们的骑手只需要拉出人马从辽西到辽东走一遭,几日便可换来二百石粟米,这活计不错。乌桓人现在的日子也不好过,二张之乱时掠夺幽冀各个郡县着实令他们富过一段儿,但那些收获的八CD因为张举的称王至梦囤积在肥如一带,伴随着溃败全部落入公孙瓒的手里。
最后落到丘力居手里头的,也不过是些残羹冷炙罢了。
二百石粮食虽少,但辽东购粮是间长远的事,即便每月只走这么一趟,一年也有两千石粮食的进项,丘力居如何能不开心。何况这件事还是汉朝新任护乌桓校尉燕北吩咐下来的。
护乌桓校尉在乌桓人看来是个非常神奇的官职。在汉与乌桓和平的时期,乌桓人对这个官职的尊敬甚至可以比拟乌桓大王,可一旦汉与乌桓开始作战,首当其冲要被杀死的,也是这个官职。
只不过他们可不敢不把燕北的话当回事。别说现在燕北是护乌桓校尉,就算以前燕北是叛军时乌桓人照样不敢有丝毫忤逆……一个公孙将军打得他们屁滚尿流,结果对上辽东的燕北都只能铩羽而归,带着千百名义从回到辽西令支的田庄舔伤口,他们敢触燕北的霉头?
除了能解粮草燃眉之急的一千六百石粮食,马安还从辽西派人捎回口信,手上还留下三十余金的结余,可待下次购粮取用,只等辽东的战马运送过去便可以再送来更多的粮食。
辽西与辽东之间的这条商路,一个月至少能跑两回,情况好了能有三次往返。并且确定了燕北手里从公孙瓒那边缴来几百匹白马的战利再卖回给他,每月能有三百万钱或四千石往上的粮食收益。
只可惜这样做不长,至多三个月……公孙瓒吃不下那么多的白马。现在给辽西运送白马的商贾不仅辽东燕氏一个,幽州各地的白马都在往辽西输送,短时间内公孙瓒的几个拥有亿万家资的结拜兄弟便为他吃进了六百匹白马的庞大数量。
马安估计,公孙瓒此次重组白马义从的员额大概多也不会超过五千,最多三个月,他们还需要重新寻找商队的营生。另一方面,他也希望燕北能允许他盯住公孙瓒的动作。公孙瓒如此大张旗鼓地招兵买马,很明显剑指燕北,很可能最多到明年,公孙瓒手中便会拥有一支经过操练数俞五千的白马义从。
燕北对此无不应允,只是命他小心行事,并让他放宽心,三个月的购粮便可撑到各地粮食大收,如今辽东的农具做的不错,到时候应当能存下一批农具,虽然赚的少一些,但那时候粟米价格也会更低,还是可以顾住郡中粮草的。
至少今年过去撑到明年粮食大收,燕北就能让手下每个军卒吃上自己种出的粮食,到那时候粮食自给自足还有盈余,任何人都无法挡住他的去路!
难道只有公孙瓒会练兵吗?
襄平大营两千八百个精力充沛体格强健的燕赵武士也正在燕北此生见过最严酷的操练之法下练兵,这可是燕北寄予厚望的部曲!
燕北要让他们把日行百里当作常态,把策马奔行三百里当作常态,把迅速结成战阵当作常态……这批燕赵武士的个人对搏能力自是不必说,在特意打制的石锁操练之下,每个人都能数次将两个百斤石锁举过头顶,飞掷手戟、击发强弩更是不必多说,唯一的短板便是战阵能力。
为此,燕北特意让他们每伍以五人结成三个三才阵,用于面对陷入突袭后的小股作战,大战阵也是一样,伍有伍长、什有什长、队有队率、屯有屯将、曲有曲将,在往上还有张颌这个军司马,一切按部就班操练,以面对各种战况。
除了战阵、手搏、兵格之外,还有每三日一次夜搏、每旬一次百里奔袭。
只有脱离生产的职业武士才能有效地训练夜战。这是燕北从黄巾军的失败中总结出来的真理,普通征召乡勇成军后仍旧带着作为农户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只有在白日里才能发挥出有效战力,可一旦到了夜里,即便再如何克制也还是会打瞌睡,就连防备营地都难以成事。
也正因如此,几年前的颍川战场上无往不利的黄巾军队才会一次又一次地在黑夜里被由北军组成的职业武士击败。太多人在夜里被惊醒连枪矛都抓不稳妥便做了汉军刀下之鬼。
因此依照燕北的想法,燕赵武士便应是一支专擅浪战对抗强敌,更能使之夜战、善于夜战的精锐骁勇。
眼看着时日便临近七月,派遣探查冀州消息的骑手还未归来,关于中原董卓入京的消息却从青州水路一条一条地由汶县骑手传送至燕北手里,只是那些消息却没什么属实的玩意儿,有些早有些晚,青州的人也都不过是道听途说,也不知事情真切究竟如何。
倒是有一条关于洛阳的谶言很有意思,‘侯非侯,王非王,千乘万骑上北芒’。
七月初,燕北在襄平大营与张颌一道操练军士,便见有邴原宅中童子传报,说是邴原家里来了一个名叫太史慈的青州名士拜访,派仆人来传话,问燕北有没有时间,要将此人介绍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