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飞羽继续道:“毕竟我们的关系,没什么见不得人。我在认真的追求你,当然也要努力赢得你的家人的认可。可是……他这么冒失的闯到公司,还满地打滚耍泼……别说我的父亲当场被气晕,估计我在场……我会……我会……”
说到这儿,他话一顿,没再往下说。
以他的性子,只怕宫老三真的惹到他头上,宫老三没有好日子过。
宫琳琅紧紧揪住自己睡袍的一角,不安的问:“那你还要保他出来?”
迟飞羽紧抿了唇,给了一个极为简单而又有力的答复:“因为他是你的父亲。”
因为他是你的父亲。
这一句话,胜过了任何的千言万语。
它戳在了宫琳琅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她的心防,嚯然倒塌,一直强忍着的热泪,潸然而下,滴进了碗中。
宫老三一惯对她是极为不好,将她当成眼中钉,不是打就是骂。
那时候她小,完全不是宫老三的对手,次次都被宫老三打得皮开肉绽。
在每一次被打骂后,奶奶都抱着她痛哭,她反而不哭,心中却是不停的诅咒着,宫老三这样的人,怎么不去死。
大了,她学了一身好身手,能自卫了,也能挣钱养活自己了,她也想过跟宫老三彻底的脱离父女关系。
可是,做不到,天下无不是之父母,这关系,是天定的。
他再混帐再无赖,可最关键的时候,她仍得管他。
只因为——他是她的父亲。
这一层关系,不是憎恨,就能解脱。
所有人不明白她。
可现在,宫琳琅知道,迟飞羽是理解她的。
从没有任何人,能在这个问题上,如此清晰而深刻的理解她。
这不是一件商品,不合适了,就丢开。
这不是用过的家具,看不顺眼了,就丢掉。
那父女的关系,始终是在那儿摆着的。
她悲怮的大哭,泪水模糊了视线,大滴大滴的热泪,如掉线的珠子,不停的往下滴。
迟飞羽从身后紧紧的抱住了她:“琳琅别哭。”
他的手指,替她拭过腮边的泪,可她的泪水,却是决堤的海,怎么也止不住。
他只能紧紧的抱住她,反复道:“琳琅,别哭,坚强点。”
他能感受宫琳琅此刻的心情,他跟她一样,其实都是这尘世中可怜的一对人,彼此都需要互相取暖。
他的语气几近呢喃:“只因他们是我们至亲的人,也就成了伤我们最深的人。可我们不是无情无义的人,所以,我们没办法做到,以直报怨。”
这年头,只有那种极度精致的个人自私主义者,才可以活得极为滋润,而他们,并不是那种极度精致的个人自私主义者,她们没办法对别人彻底的无情无义,所以,他们才活得如此的苦与累。
这话,似乎在开解着宫琳琅,似乎又是他在吐露着心声。
宫琳琅号啕大哭了起来。
是的,以德报德,以直报怨,这只是理想境界。
但凡有点怜悯之心的人,不可能能对着自己的亲人,做出以直报怨的事。
混帐如宫老三,曾经要将她丢在河中淹死,可就因为是她的父亲,她不可能将这仇恨悉数的报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