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侧门出来,谢涵和朱泓没有见到朱浵和沈岚,便去正殿上了炷香,从正殿出来,他们倒是看见朱浵和沈岚在偏殿请一位大师解签,两人没有跟过去,而是从一旁的抄手游廊直接去了后殿。
在后殿拜完了菩萨,两人从后廊进了后院,刚过了桥正要往竹林走去时,只见朱浵和沈岚两个追了过来。
“二弟,二弟妹,你们怎么跑到这后院来了?”朱浵问道。
“是我要来的,我父亲当年进京赶考没有盘缠了就是在龙泉寺寄住的,然后每天去城里卖文卖字,所以我和龙泉寺也算是有点渊源,因此每次来都会来后院转转,可惜,一直无缘见见方丈大师。”谢涵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说起来我对令尊真是很景仰,一个寒门出来的学子竟然有如此的才华和学识,实在是太难得了,可惜天妒英年啊。”朱浵感慨道。
“是啊,所以人还是平庸些好,要不老话怎么说傻人有傻福呢?我祖母就常用这句话教导我。”谢涵苦笑一下道。
“别人说这话我信,独二弟妹说这话我是不信的,满京城的人谁不知道二弟妹是一个极聪慧极伶俐的女子,连皇上都不止一次在朝堂夸过你,要不然外祖父也不会在临终之际想把顾家交到妹妹的手里,可惜被妹妹当场拒绝了。当时我们还在想,妹妹莫不是傻子,怎么会连顾家世子夫人的位置都不要呢?后来才知道原来妹妹早就替自己谋划好了,那个真正傻的人是我们。”沈岚嘲讽道。
“会说话吗?不会说话就闭嘴。”朱泓呵斥道。
“二弟,你怎么说话呢?再怎么着她也是你大嫂。”朱浵不干了。
“好了,夫君,我们去那边的槐树下看看。”谢涵见桥下又来了不少女眷,忙拉住了朱泓。
可巧她也是看见槐树下有四五个人围着一个胡须花白的老和尚,谢涵一看就知道这老和尚地位很高,因为一般的寺庙只有大师、方丈或住持一类的人才可以留胡子的。
“不是吧?二弟妹,这种热闹你也看?”沈岚显然没有兴趣。
“出来玩就是闲逛的,看看又何妨?”谢涵一边说一边拉着朱泓往那边走。
朱浵见此瞪了沈岚一眼,低声训道,“没脑子的东西,还不赶紧跟上。”
沈岚咬了咬嘴唇,回瞪了朱浵一眼,倒是也乖乖地跟过去了。
谢涵走近一看,原来是老和尚正对着一副残局在苦思冥想的,旁边的人是看热闹的,当然,也有随意指点的。
谢涵站在石桌旁边看了一会,忽然心念一动,这副残局她也曾经见明远大师研究过,于是,她上前两步,合掌问道:“大师有扰了,小女子对围棋也略有研究,不知可否有幸和大师对弈这局?”
对方听了这话抬眼看了谢涵一眼,见谢涵虽然带着幕篱,可声音娇脆,身量娇小,再一看旁边立着一位气度不凡的俊朗少年,便猜到是哪户世家公子小姐出来游玩了,遂点了点头。
谢涵坐到了对面的石桌上,很快便摒弃了一切杂念,一心一意地回忆起明远大师的解局路数来。
约摸过了一顿饭的工夫,谢涵才以微弱的优势赢了对方,放下最后一枚棋子的同时,谢涵再次双手合掌,“小女子唐突了。”
“多谢施主为老衲解惑了,敢问施主贵姓?”大师开口了。
“小女子娘家姓谢。”谢涵回道。
大师听了这话抬头看向了朱泓,随后又看向了朱浵和沈岚,点点头,又转向了谢涵,“老衲略备粗茶一碗,不知两位施主可否有兴致听老衲说禅?”
“如此叨扰了,小女子求之不得。”谢涵答应了。
“敢问大师,我们两个和他们两个是一起的,不知可否有幸同往?”朱浵在一旁问道。
他也早就看出了大师的身份不低,也想结交一下,最重要的是他想知道这大师和谢涵到底有什么渊源。
这副棋局在谢涵开口之前他也一直在研究,说实在的,让他来解他是没有半点把握的,但他一向自恃甚高,他觉得他学了这么多年的围棋都没有把握,谢涵一个在乡下长大的女子怎么可能会有这么高的围棋修为?
因此,他多心了,以为谢涵肯定是见过这局棋的,说不定就是他父亲当年和老和尚下棋时留下来的,所以谢涵才碰巧会解。
故而,朱浵以为这局棋说不定就是一个幌子,没准是这两人故弄玄虚整出来的,至于两人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朱浵倒是一时猜不出来。
不过正因为猜不出来,他才想跟着去一探究竟。
“施主请吧。”大师虽然愣怔了一下,倒也没拒绝。
说完,大师转身带头往后院的禅室走去,谢涵见他走的是通往方丈的小屋,扭头看了朱泓一眼,朱泓回了她一个微笑,再次握住了她的手。
谢涵见大师推开了方丈室的小门,忙躬身合掌问好,“原来是方丈大师,小女子唐突了。”
“不过就是一个称谓罢了,出家人没有这些讲究的,谢施主请坐。”方丈大师笑了笑。
屋子是一明一暗两间,明间的屋子很简陋,中间摆了一张矮几,矮几上有一套木鱼,还有几本经书和一个泥碗,旁边有一套烧水的泥炉和泥壶,地上有一个蒲团,此外,墙上还有不少字画。
谢涵几个进门后,顿时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和尚从里间屋子出来,见到大师带了这么多人进屋,小和尚瞪大了眼睛。
“烧点水给施主们泡茶。”方丈吩咐道。
小和尚听了这话拎着泥壶出去了,不一会就拎了一壶水进来放在了泥炉上,然后跪下来生火,而谢涵彼时已经拉着朱泓开始打量起墙上的字画来。
“施主可有喜欢的?”方丈问道。
“有。”谢涵很干脆地回道,因为她不仅看到了她父亲的字幅,还看到了明远大师的画作,只不过她没有指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