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琰见父亲的话明显偏向了谢涵,虽然不再说什么,可板着脸谢涵一看就知道他不开心。
不过说实话,他绝大部分时候都是板着脸的,这点倒是和顾霖极为相似,因此,周围的人倒也不以为意,唯有顾珉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嘴角。
从城墙上下来,谢涵领着顾霖一行去另外的几个城门看了看,那几个城门都没有瓮城,大门也比正门要简陋些,顾霖看了之后又提了几点看法,不过这话就不是对谢涵说的,而是对一旁的族长说的,说几个侧门需要加固,门桩应该换个用法等等,谢涵在一旁默默地记住了。
从村后门穿过谢家的弄堂回到家,彼时听到消息的谢春生领着谢耕田也赶了过来,正站在门口张望着。
彼此厮见过,谢涵把人领到了上房,亲自端上了茶水。
顾霖先是环视了一圈堂屋的摆设,随后目光落在了墙上的字画上。
谢涵见此笑了笑,“在扬州的时候我记得三舅似乎对字画很有兴趣,可惜那会我没有心情整理父亲的东西,这两年闲着翻出了不少字画来,三舅若有喜欢的尽管开口,喏,这边书房里也有不少。”
说完,谢涵大大方方地指了指西边的书房。
“是吗?这我倒要好好看看。”顾珉说完真的抬脚进了书房。
顾琰见此也跟着走进去,只有顾霖留在堂屋和谢春生、谢耕田说话。
谢春生是第一次见顾霖,谢耕田倒是在谢纾当年成亲的时候和顾霖见过一面,只是这么多年过去,顾霖哪里还会记得一个十几年前有一面之缘的农民?
因此,顾霖对谢家父子陌生得很,说实在的,要不是因为想看看谢涵,他是不会屈尊来这种地方见这种人的。
同样的,谢家父子对顾霖也陌生得很,不仅陌生,而且十分敬畏,因为顾霖今天穿的是一身将帅服,更显得威风凛凛,加之他多年在官场和战场浸淫,身上自带一股煞气,不用开口说话,往谢家父子面前一站,谢家父子的腿就发软了,说话也磕磕巴巴的。
顾霖见了谢家父子这战战兢兢的模样便没有兴趣交谈了,他一向厌恶胆小鬼。
“涵姐儿,来,上外祖父身边来。”顾霖向谢涵招了招手。
谢涵听话地走到他身边。
“这房子是新盖的?”
谢涵点点头。
“家里有多少人?”
“两位姨娘一位奶娘一位管事妈妈,还有二十多个丫鬟婆子和小厮管事什么的,此外还有几户人家留在扬州和京城看房子。”
谢涵不清楚顾霖这么问的用意,倒是也说了实话。
顾霖听了点点头,又问谢涵家里有多少亩地有几年的存粮。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得问高管事,外祖父,咱们真的要和鞑靼打起来吗?”
谢涵见顾霖问完人数又问粮食,敏感地猜到了什么。
顾霖听了不置可否,这种话他自然不能轻易地说出来,毕竟他是一方统帅,说出来的话是要负责的,万一引起这些百姓们的骚乱就麻烦了。
可谢涵从他的眼神中察觉到了一二,只是她不明白的是,上一世的战事明明是顾霖死后才发动起来的,这一世为什么会提前了?
难道真的是因为她带头修建了这个村墙引起了鞑靼的不满和报复?
这个理由也太牵强了些,不知道别人信不信,反正她是不信。
“听说你和赵王府走得比较近,你去见过赵王?”顾霖见谢涵低头不知寻思什么,问道。
“没有,我只是和赵王府的尹嬷嬷、金嬷嬷有过几面之缘,去年赵王打发她们给我送过年礼和节礼,不过今年没来过。”
这个端午节尹嬷嬷和金嬷嬷都没有来,个中缘由谢涵也琢磨了许久,有可能是徐侧妃变成了徐王妃,觉得谢涵无足轻重没什么利用价值了;也有可能是以为她在京城还没有回来。
至于尹嬷嬷那边,谢涵也想不明白,不知道是朱泓出了什么问题还是因为大家刚从京城回来,尹嬷嬷也懒得再折腾了。
毕竟她年岁也不小了,连着这么多天坐马车绝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我怎么听说你好像和他的嫡长子来往比较密切?”顾琰站在门口问道。
“回大舅,我至今尚未见过那位嫡长子,何来来往密切一说?”谢涵沉着脸回道。
“涵姐儿说的是实话,王府的嬷嬷的确来过几次,从没有见过什么嫡长子。”谢耕田大着胆子为谢涵辩白了一句,事关谢涵的闺誉,他不能坐视不管。
顾琰见谢耕田开口,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倒没再发难,转身又进了书房。
“外祖父要在幽州城里住些日子,你愿意不愿意跟我去城里?”顾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换了个话题。
“管家在城里买了一栋房子,说是等冬天了再搬过去,对了,外祖父,管家还在城里开了一家瘦西饭庄,外祖父有空去尝尝,是正宗的扬州口味,对了,我还不知外祖父喜欢吃什么呢。”
这一刻的谢涵忽然对顾霖生出了几分不舍,不希望顾霖早早离世了。
因为通过比较谢涵得出了一个结论,顾霖尽管是害死她父亲的罪魁祸首,可相对来说,顾霖比顾琰稍微有那么一点人情味,尽管这人情味并不纯粹,掺杂了许多别的东西,可对谢涵来说,有总比没有强,这是其一。
其二,顾霖活着鞑靼人多少还有点顾忌,这场战事未必能打起来,所以从大的方面来说,顾霖活着是国家的福气也是百姓的福气,至少大家不用经历战事之苦。
因此,不管是为谢涵自己还是为了幽州的一方百姓,谢涵都不希望顾霖早死。
“哈哈,丫头,不错,还知道问一句外祖父喜欢吃什么,告诉你吧,外祖父对吃一向不讲究,在战场上经历过生死考验的人,能活着就是最大的奢望,别的,都是次要的。”顾霖大手一挥。
这话听得谢涵眼圈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