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涵是万万没想到郑氏居然会打杜秀才的主意,不过她倒是发现了自从自己病倒之后,郑氏对自己殷勤了很多,每天都会来陪谢涵坐坐,问问谢涵的病有没有见好,问问这杜郎中的医术好不好,问秀才好考不好考,也问那个秀才什么时候会来还书。
等等等等。
谢涵虽然疑惑,可也没多想,她以为郑氏就是看人家小伙子不到二十岁便是秀才所以心生羡慕,毕竟郑氏也有三个儿子在幽州念书,对考秀才的事情肯定比别人留意得多。
司琴倒是早就猜出了郑氏的意图,因为她听郑氏找陈武打听过这杜郎中家居何处,家里有多大地方,家中有多少人口等。
可这种话她没法跟谢涵说,主要是谢涵太小,而郑氏又没有把话挑破,她也不能多事,再说了,她也不过是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哪里好意思去传这种话?
再说高升带着李福还有阿金一早奔赴幽州,进城后,天色已晚,三人回家洗漱了一番,次日一早换上了一身素白的衣服,然后拿上谢涵的名片,高升和李福各自捧了一个紫檀木盒子,高升的盒子里装的是三匹雪白的贡缎,是皇上去年给谢涵送来的;李福的盒子里装的是一百九十九两银锭;阿金赶车,三个人到了赵王府的大门。
赵王府的大门大开着,虽然已经是第四天了,可前来吊唁的人依旧络绎不绝,有些是别的州府、县城知道消息过来的达官贵人,有些是得到消息赶来的亲朋好友,还有些是赵王府散落在外的门客知交。
高升三个下了马车后,门房甲接过高升递过去的名片高声念道,“幽州石城县石南镇谢各庄已故两淮盐政谢纾谢大人之女谢涵敬上奠银一百九十九两,贡缎三匹。”门房乙和丙听了上前把两个盒子接了过来,点了下数,然后连东西和名片一起给了一旁记账的。
记账的管事是个识货的,这一百九十九两银子没入他眼,反而是三匹贡缎令他起了疑心,一看就是宫里出来的东西。于是,他拿起名片瞧了一眼,随后递给一名侍卫。
侍卫接过名片转身去了上房,上房的大门口有几个管事在守着,其中一位管事接过侍卫的名片瞧了一眼,略一思索,摇了摇头,然后又给另外一名管事瞧了瞧,见对方也摇头,管事把名片还给了侍卫,侍卫再回到大门口,把名片和那两个盒子放在了一处,然后引着高升三个进了院子。
院子里搭了一个灵棚,但是没有灵柩,是给一些远亲外男或者是下属祭奠用的,只有关系比较亲近的人才可以进大殿拜见王妃的棺木,才可以去哭灵。
祭拜完毕,侍卫倒是很客气地问他们留不留下来用饭,高升摇了摇头,只是他不甘心就这样空手而回,他总觉得谢涵让李福和阿金来说不定有什么特别的用意。还有,王妃没了,皇上肯定得打发人来吊唁,怎么说王妃也是他的二嫂,因此,他还想试试运气,看看是不是王平过来。
所以,略一思忖,高升提出想见见杨冰,并报上了自己的名号,当然,也没忘了偷偷给侍卫塞一个五两的银锭。
侍卫一听找杨副长史,又收了对方这么大的好处,略一犹豫,倒是也答应了,转身进了大殿。
约摸过了一顿饭的工夫,杨冰才匆匆出来了,见到高升和李福两个,先抱了抱拳,“实在是太忙了,有劳二位久等了,不知二位可有什么急事?”
杨冰以为高升这个时候来自然是想把谢涵的心意送到王爷面前,可问题是现在王爷哪有心思管这些?还不如等过些日子等王爷心情平复下来再找个机会提一下,所以他才会暗示高升,有急事就说,没有急事就别提了。
高升跟在谢纾身边多年,自然一下便听出了杨冰的话外意,忙摇了摇头。
“也没什么急事,就是我们小姐听说王妃走了很是痛哭了一场,她是想到了自己的身世,说她也是好容易千里迢迢赶回去,结果我们老爷不到半个月就没了,谁知你们王妃和小王子更可怜,这么多年没见,才相处几天时间就没了。对了,我们小姐还问起你们王妃有几个孩子来。”
杨冰听了这话叹口气,“我们王妃一共就生了两个孩子,这个小王子是老大,五岁那年进京了,我们王妃就差没把眼睛哭瞎了,好在次年她又生了一个女儿,也是聪明乖巧得不行,可惜去年一场天花便没了,打那之后我们王妃的身子就一直不太好。”
“原来是这样,难怪王妃对我们小姐如此照拂,想必是想到了小郡主。可惜,我们小姐没有福分,竟然连当面致谢的机会也没有了。”高升是遗憾谢涵从此少了一座靠山。
原本还想指望跟王妃把关系走近些,将来好替小姐介绍一户好人家,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对方竟然这么快就没了。
杨冰听了没吱声,王府的水太深,他一个下人都看不透摸不透的,高升几个外人就更不用说了。
“杨长史,我们就此告辞,还请转告王爷和小王子节哀,我们就不打扰了。对了,我们小姐还有一句话,以后杨长史若有机会去京城,还请到寒舍歇歇脚,别的忙帮不上,管一顿粗茶淡饭还是可以的。”高升见杨冰神情有点淡淡的,忙识趣地抱了抱拳。
“一定,一定。”杨冰见高升告辞,松了口气。
这个时候他的确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去应付几个无关紧要的外人。
说无关紧要也不对,至少杨冰对谢涵的印象还不错,多少也有几分怜悯之意。
可那是在平常时节,眼下正是王府最忙最乱的非常时期,杨冰肩负着王府丧葬安排的重责,确实分不出精力来关照一个外人。
因此,见高升要走,且又没有提什么特别的要求,杨冰着实对高升的识趣和进退有度暗自赞赏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