瞅了眼说话那人,再看看在场之人。
大多数,衣着打扮都很艳丽,然而也有几人,是如我一样,穿了带着淡淡蓝色的白色衣裙,也同我一样,看上去素雅,但头面等首饰,却也没有落下,也都算得上是盛装出席。
这是因为,庆国的国教,是道教,诸如棋剑乐府与青虚山,皆属道教正统,其中又以棋剑乐府为最。而棋剑乐府中那些高人,便是穿此色衣裳。故而,盛京城不论男女,便以此色为脱俗之意,其实是一种很流行的颜色。
所以说,出言讽刺那人,纵使是鸡蛋里挑骨头的找茬,可说出此话,听在旁人耳中,也只会笑她而已。因为,又有谁不知晓,即便是名门望族,那丧服也是原色的麻布,这素和素雅,之间可是有区别的呢。
瞧了眼出言讽刺之人,是个年纪不过二八的少女,倒是有几分姿色,可小小年纪,便已将尖酸刻薄溢于言表,着实不美。
这时,随行的赵如初走到我身旁,低声说道:“此女名为安海棠,是成王妃远房表亲,因家道中落,而从小便寄养在威武侯府,便是个丫鬟一样的身份,后来成王妃出嫁,她一同去了成王妃,因为还算机灵,成王妃便让她管了一些事情,说狗仗人势,便是她这样的人。”
呵呵。
怪不得这么迫不及待的找茬,原来是成王妃的人,她这样肆无忌惮,不也是摆明了成王妃对我态度了吗?这也从侧面表现出,能得成王妃如此力挺,顾末是着实有几分手段的。
有些人,你不去交恶,她便已经与你为敌,这说的便是成王妃,所以是否得罪她,对我而言,都是没有区别的,我也就没有必要给她留言面了。
“呵呵。”
我瞥了她一眼,淡淡的笑了一声,淡然道:“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这话说的果然不错,我区区陵王妃,被安姑娘堂堂成王妃大丫鬟指责,也是说的过去的!”
区区陵王妃,堂堂大丫鬟!
十个字,可谓是字字诛心,不仅是安海棠听了凛然,就是旁人也都在低声细语了,说的还不是她安海棠太过狐假虎威狗仗人势了?
“你,你……”
虽然安海棠只是个丫鬟,可在成王府内,她可是能够横着走的,便是见了成王爷,她也敢玩笑几句的,京中又有多少世家千金巴结她,早就让她忘了自己是个什么身份了,所以此时的安海棠,是觉得自己受到了很大屈辱,指着我便说:“你,你敢说我是丫鬟!”
“嗯?说错了吗?”
我面露疑惑之色,还故意看向了旁人,像是在询问一样,随后自言自语的说道:“难不成,成王兄已经收了安姑娘做侍妾,或者是侧妃了?哎呀呀,侧妃呀,那便是上了玉牒,是正儿八经的皇家妇了呢。”
此话一出,旁人的目光,纷纷落到了安海棠的身上,有些人已经在想,怪不得安海棠区区丫鬟还自持身份,难保不是跟成王爷有染呀。
而安海棠,此时是面露惊惧,成王妃是如何善妒的,她是最清楚不过的,曾经有个小丫鬟对成王爷眉目传情,第二日便七窍流血死了,她还哪敢妄想?这话若是传到成王妃耳朵里,便是她不会信,就她那性子,对自个儿,恐怕也不会那么好了吧?
所以,安海棠很害怕,连忙解释道:“你休要胡说,我的意思是,我与我家王妃,都是姐妹相称!”
“哦,原来是这样。”
看着她惊恐万分的模样,我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句,随后却是收起了笑脸,面露严肃的质问到道:“若是如此,我便要问问,安姑娘久居成王府,又与嫂嫂姐妹相称,你又不是丫鬟,那你究竟是个什么身份呢?”
“我,我……”
安海棠有些傻了,竟然真的不知道自个儿是个什么身份了,一直以来,她都没觉得自个儿是丫鬟,可她,明明就是个丫鬟而已,她那个曾经引以为傲的家,早就没了,之后不管是在侯府,还是王府,她也只是个丫鬟而已,只不过是跟旁人有些不一样而已。
看着安海棠仿若陷入了魔障一般,我只是淡淡一笑,说道:“即便是成王兄的侧妃,见了我也是要行礼的,可瞧你刚刚那样子,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正妃呢。”
又是轻飘飘一句话,听在安海棠耳中,就如惊雷一般,身体旁人可见的震了震,又是后退了几步,讷讷的不知该如何说话,然后转身便跑开了,惹的旁人一阵议论,也自然有人幸灾乐祸。
而安海棠,于我而言,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我也并没有过多的理会,在花园中寻了个偏僻的所在,进了个没人的亭子打发时间,而赵如初是瞧见了自个儿的家人,跟我请示后,我便让她去与家人说话了。
没多久,便有宫人过来,请安后便在石桌上添置了茶水点心,小椿也是个懂事的,毫不吝啬的赏了银两。
“姑娘。”
等左右无人之后,小椿便凑过来,小声说道:“您刚刚真是太厉害了,仅仅几句话,便把那安海棠给说跑了!”
“厉害吗?”
我淡淡的笑了,拿了块点心递给了小椿,随后道:“与她计较,本就是自降身份的事情,若还落了下层,那你家姑娘,岂不是太没用了?今日后,你也要多学着些,往后再有安海棠这样的人,你便说跑她就是了。”
“都怪小椿没用。”
小椿拿着点心也没个心情吃,也觉得自家姑娘是掉了身份,便苦着脸说道:“若是小禄在便好了,定会给安海棠好看的。”
我笑着摇头,说道:“你也不用妄自菲薄,因为小禄虽然身手了得,可也是个嘴笨的,刚刚那种情况又是不能随意动手的,所以你也莫要用自己的短处比小禄的长处,知道吗?”
小椿重重的点头,应道:“小椿知道了。”
过了会,一袭白衣的陈想年还是找来了,先是不客气的喝了我的茶水,随后抱怨道:“嫂嫂,您也真是的,人都来了,也不叫人通知想年,害得想年好找,就差点把东宫给翻个底朝天了!”
“好,算嫂嫂不对。”
我笑着让她坐下,给她整理了额前的碎发,一边说道:“主要是,我与那顾末有嫌隙,而顾末又与成王妃是手帕交,想年与成王妃又是表亲,所以你我太过亲密,恐怕要伤了你们姐妹情分的。”
其实说这些话,我或多或少有一些自己的目的,是想知道,陈想年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态度,而更多的,是要提醒陈想年,这京中关系错综复杂,我们之间的交往,注定不会那么单纯。
“嫂嫂说这些,想年都是知道的。”
听了我的话,陈想年只是默默的点点头,随后才说:“不过,想年并不会在京中久留,便想趁着在的时候,给那些人点颜色看看,也好让那些人知道,想年其实是站在嫂嫂这面的。关于这点,母妃也是支持的,因为母妃不想我与威武侯府走的太近,毕竟侯府是暗中扶持成王兄的,而父皇,最不喜这样。”
原来,陈想年的母妃,也就是宸贵妃,其实是个明哲保身的人,她虽然出自威武侯府,可却不想陷入夺储之争,而陈想年公开表明站在我这面,其实也是给皇上一个态度,好让皇上知道,她宸贵妃,是个老实本分的而已。
看来,并不只是我有自己的算计,天真无邪的陈想年,也有自己的目的。
但这在我看来是很正常的,毕竟陈想年幼年便被送往棋剑乐府学艺,与母亲聚少离多,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当然要为母亲多做一些了。
“嫂嫂……”
陈想年见我没有说话,小脸上显得有些不自在,又或是有些愧疚,她说:“其实,想年最不喜这些弯弯绕绕了,可是……”
“无妨的。”
我笑着,往她嘴里塞了粒葡萄,感叹道:“若你我都是寻常百姓,便不用想这么许多了,可我们偏偏不是。所以啊,你我只需做到,你知我好,我知你好,便足够了。”
出身这种东西,是没有选择的,说一句矫情的话,我宁愿这次重活,是在个寻常的人家,哪怕苦点累点,也不想面对这些糟心的事情。
一直到正午,我与陈想年都在亭子里说话,等到宫人来请,我们才一同去往内殿用膳,而有资格进入内殿的,也只有诸位王妃公主,再就是三品大员往上的女眷,像是顾末与安海棠那样的身份,即便是进的去内殿,也只能在身边伺候着,是连个席位都没有的。
到了内殿后,才发现人已经快要到齐了,而我也看到了顾末与安海棠,就如我想的那样,她们连坐下的资格都没有,是站在了成王妃的身后伺候。
而这时候,一个宫女悄然来到我身旁,很恭敬的福了一礼,小声道:“陵王妃娘娘,我们娘娘有请!”
说着,她又对陈想年福了一礼,说道:“我们娘娘说了,若是公主不放心,便一同前往。”
我与陈想年对视一眼,她是在询问我的意思,我略微点头,她便也点点头,算是默认了,随后我们便随着宫女从侧门离开,前往太子妃的寝宫,我心中暗自想着,这个时候太子妃要见我,便是有些算计的,而且八成是冲着成王妃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