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笙把她碗里的辣椒籽挑得一干二净, 说：“先吃饭, 待会儿集合又要迟到。”
楼宁之低头一看碗，激动得差点儿想扑过去亲她一口。她能吃一点儿辣，但是受不了辣椒籽咬在嘴里的感觉, 所以一般只放辣椒油。
她大姐二姐都只会叫她没辣椒油别吃辣了, 庄笙却会帮她一粒一粒地往外挑。
楼宁之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问她：“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庄笙眸光盈盈，笑着用口型说：因为你是我女朋友啊。
楼宁之把碗往前一推：“你喜欢吃什么，都挑走……除了油麦菜和小白菜。”
庄笙说：“你吃你的，我够了。”
楼宁之坚持要给，庄笙只好象征性地挑走了一片羊肉卷，楼宁之又多给了她一片，两人目光在空中轻轻一碰，笑了笑, 低下头吃饭。
这次庄笙只送她到校门口，便挥挥手回去了, 中途买了点东西，回家以后收进了行李箱的角落，收起来以后, 在原地傻笑了会儿, 收拾好东西去洗澡, 洗个澡唱起了歌，背单词的时候也老是走神, 花了比昨天多一倍的时间才完成任务, 庄笙心无旁骛地放空了自己的大脑去想楼宁之。
具体的也没想什么, 就是控制不住想笑的冲动。
明天就能结束了，然后每天住在一起，用情侣牙刷情侣牙杯，穿情侣衫，她去看过那个房子，三室两厅两卫，干湿分离，浴缸特别大，面对面坐两个人都绰绰有余。
庄笙把毛巾被拉起来蒙住自己的脸，被子下一抖一抖的。
昨天下单的内衣到哪里了？庄笙翻身拿手机，从杭州寄过来的，显示在上海集散中心，好端端为什么要从杭州到上海呢？直接杭州飞过来不好么？后天能到得了么？
不行，不能老是想这个，庄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过了会儿，仰面倒在床上，再次用毛巾被挡住自己。
楼宁之下了课连宿舍都没回，就在走廊的楼梯拐角给庄笙打电话，寝室另外三个都是一副“眼睛被闪瞎”的表情，小步溜回去了。
庄笙秒接。
楼宁之不说话，庄笙也不说话，最后还是楼宁之忍不住，轻声问：“你……在干吗？”说完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很害羞。
“在等你。”庄笙温润的声音透过听筒传进她的耳朵，像是一阵细微的电流沿着耳廓蹿到了四肢百骸。
楼宁之垂着眼往窗外，一只脚足尖在地上点来点去，声音更小了：“等我干什么？”
“想听你说话。”
“说着呢。”
“嗯。”
“我也想听你说。”
庄笙一只手揪着毛巾被一角，拉高到嘴唇上方，空气中气温升高，也随着羞赧起来：“……你想听什么？”
“就……随便啊。”楼宁之背贴着墙壁，两边肩膀轻轻地左右摇晃，像是盛开时迎风摇摆的叶子。
“你后天是不是有一天假期？”
楼宁之：“……”
真的是直男本男了。
让她说句好听的，这说的是什么玩意儿。
什么旖旎，什么害羞，都玩儿勺子把去，楼宁之说：“放假，怎么了？”
庄笙说：“那我们去逛超市吗？”
楼宁之：“不去。”
庄笙说：“啊？”之前不是说好要去买日常用品的吗？她都列好清单了。
楼宁之改口：“去。”
庄笙说：“啊？？？”
楼宁之：“再啊，你再啊我就不去了。”
庄笙说：“好的。”不啊了。
楼宁之眉毛都要气得竖起来：“你还敢啊？”
庄笙说：“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不啊了。”
楼宁之：“哼，我要回宿舍洗澡了。”
“好。”庄笙低声说了句什么，楼宁之走动的脚步顿住，狂喜道：“你刚说什么？”
庄笙面红耳热：“……没听到就算了。”
楼宁之：“什么叫没听到就算了？不行，你得再说一遍。”
庄笙脸皮薄，死活不肯说第二遍。
楼宁之撬不开她嘴，退而求其次地问：“你是不是说你爱我来着？”
庄笙不应声。
楼宁之好笑道：“是的话你就咳一声。”
庄笙咳了一声。
楼宁之快笑疯了。
庄笙脸越来越红，说：“你不是要去洗澡吗？”
楼宁之说：“就去就去，那个……”她走到紧闭的宿舍门口，语速飞快地小声说了句，“我也爱你。”
随即迅速按了电话，推门进去。
她对爱不爱没有明确的概念，但是那个字自然而然地涌到了唇边，她便遵从内心说出了口。何况在她心里，假如喜欢的尽头是爱的话，那么她一定会爱上对方，无非是早晚问题，没什么好犹豫的。
你爱我，我爱你。有来有往。
三人望着背靠着门捂着胸口大喘气的楼宁之：“？？？”
方小雨：“你脸怎么红得跟猴屁股似的，发烧了？”
楼宁之：“……”
你才猴屁股，全家都猴屁股。
楼宁之仰头问付佳：“你那吉他呢？”
付佳说：“就墙上挂着啊。”
楼宁之：“借我一下？”
付佳微讶地说：“你会？”之前她玩的时候没听楼宁之说过。
楼宁之：“不会，但是我会别的，古琴、钢琴、小提琴，懂点儿皮毛，这个差不了多少吧？”
无形装逼最为致命，方小雨把自己缩进角落里瑟瑟发抖。这个宿舍大概只有她是个什么乐器都不会的废柴吧……看楼宁之富家子弟的作派，是什么蒙蔽了她的双眼，以为楼宁之只是虚有其表的纨绔子弟？再纨绔的富贵人家，起跑线就比人家高，小时候学个一两门乐器还不是家常便饭？
她一番腹诽倒是确有其事，楼宁之的爸妈就是抱着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的打算，押着她去学乐器，就算学不出什么名堂，培养一下气质也是好的。楼宁之音乐天赋还行，也不像念书那么排斥，实打实地学了十几年，高中才放下，现在只是偶尔弹弹拉拉。古琴这个和报班没关系，是她大姐喜欢，她又黏大姐，在边上胡乱跟着弹，考了个古琴9级。
付佳和方小雨反应差不多，她思忖是楼宁之太跳脱了，和乐器这种东西完全搭不上边，看看谈嘉鱼，看着就像会弹钢琴的，事实证明她也的确会，水平还很高。
同样是富家子弟，怎么看起来差别这么大呢？
付佳：“你拿吧，拨片在我抽屉最外沿。”
楼宁之抱过人的吉他，坐在椅子上，谈嘉鱼在床上给她讲解，哪根弦都是什么，半个小时就弹了一首简单的曲子出来，闭着眼一脸陶醉。
方小雨：“她弹的什么？”
谈嘉鱼表情一言难尽：“好像是：我爱你，爱着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付佳更一言难尽：“所以她问我要吉他，就是想弹老鼠爱大米？”她的吉他会不会怨她所托非人？
“恋爱中的女人。”方小雨朝下叮嘱道，“……十一点以后就别弹了，有的寝室要睡觉的。”
“知道啦。”
楼宁之借着弹吉他只发泄了一小部分精力，洗个澡再发泄了小半部分，躺在床上还是生龙活虎的，嘿嘿哈哈地活似要打一套军体拳。
方小雨临时拉了一个三人群。
【方小雨：老三疯了，你们谁管管她？】
【付佳：你是宿舍长，你管】
【谈嘉鱼：[安静如鸡.jpg]】
【方小雨：佳佳离她最近】
【付佳：你嗓门儿最大】
【谈嘉鱼：我还是个宝宝啊】
【方小雨：这个仇我今天记下了[疯狂记仇.jpg]】
【系统消息：方小雨退出了群聊】
方小雨：“老三，明天军训最后一天，我能理解你激动兴奋的心情，但是，咱们这里隔音不好，你这样会吵到隔壁寝室的。”
话音刚落，隔壁寝室手机震动的声音顺着墙壁传了过来。
方小雨：“你看看，是不是？”
楼宁之说：“我会控制的。”
三人熄灯睡觉，黑暗里开始传来“吃吃吃吃”的笑声，又竭力忍耐，听起来瘆得慌。
付佳浅眠，被吵醒了，斥道：“烦不烦呀？我要打人了。”
楼宁之下床穿鞋，说：“不好意思，我去寝室外面。”
谈嘉鱼撩开蚊帐一角，视线静静地追随着她，楼宁之心生异样，仰头朝屋内一角瞧了过去，什么也没发现，奇怪地歪了歪头，拉门出去了。
一个月的时间都熬过去了，可就是在最后一天，别说度日如年了，度秒如年都不为过。楼宁之觉得时间过得够久，很久很久了，手机上时钟显示才过去半个小时。
等上午过了还有下午，中午教官嘴里的“散”字还没落地，楼宁之已经往反方向冲过去了，她跑过来的速度太快，以至于庄笙接住她的时候朝后退了两步才稳住。
楼宁之直接跳到了她身上，两腿箍住她的腰，手环得紧紧的，嚷嚷开，要不是大庭广众，她能亲得庄笙满身的口水：“啊啊啊我想死你了！昨晚上一晚上都没睡着，在走廊坐了一晚上，怕打扰你早上四点多才敢给你发消息。”
庄笙说：“我也没睡着。”睁着眼睛到天明，一直等到四点半楼宁之起床时间，才发了句“早安”。
楼宁之：“那你不给我发微信？”
庄笙说：“和你一样，怕打扰你。”
“早知道就骚扰你了。”楼宁之又气又惋惜。
“没事儿，今晚上你可以随便骚扰我。”庄笙托住她臀部的手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楼宁之从她怀里跳下来，一点儿也不见恼怒地骂她：“臭流氓。”
两人日常“臭流氓”互骂，早就不在乎多被说一句。
下午两点集合的时候，楼宁之黏住庄笙死活不肯走，金豆子都要往外掉，庄笙又是劝又是哄的：“最后一下午了，坚持住”“坚持就是胜利”“我会在这里等你的”“快去吧乖”。
好说歹说楼宁之才入队。
下午五点，教官宣布提前解散，短短的三分钟，校内就不见了楼宁之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