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生闻言, 盯着周念平看了几秒, 笑了。
周念平被楚大学霸笑出一身鸡皮疙瘩,狐疑地往前走了两步:“你是不是真的打算和我分手?”
“如果我真的打算跟你分手呢?”已经发现周念平小朋友舍不得自己的楚云生开始使坏, “你咬我啊?”
他被楚大学霸的无赖所震惊, 手足无措地站在房间里。威胁也威胁过了,撒娇也撒娇过了,可楚云生油盐不进,还想着分手。
周念平能怎么办呢?他踌躇着掉了几滴眼泪,委屈巴巴地往回走, 在床边把自己团吧团吧团成一小团:“你走吧。”
周念平觉得感情这种事儿, 自己努力过了, 楚云生也尝试着接受过了, 然后还是没办法互相接受,那只好分道扬镳, 就算重生过又何如?重生改变不了一个人的审美爱好, 当初的楚大学霸讨厌他,那现在肯定也很讨厌他。
问题是他也不想想, 倘若楚云生真的讨厌他, 用得着费尽心思地同居吗?
站在门前的楚云生看着姓周名念平的团子, 深深地叹了口气,很铁不成刚到咬着牙根冷笑的地步:“你怎么就那么傻啊?”
当然这句话是悄悄说给自己听的, 要哄小男友开心, 楚云生肯定要和颜悦色。
所以楚云生走了过去, 蹲在床边上, 伸手把周念平拢在了怀里。
“你……”他茫然地仰起头,抽搭搭地问,“怎么还不走?”
“我男朋友在这里,为什么要走?”
“男……男朋友……”周念平小朋友激动得有些结巴。
“你呀。”楚云生恨恨地戳了戳他的脑门,“觉得我哪里不好就直说,别自己钻牛角尖。”
周念平被戳得头往后一仰,又被楚大学霸拉回来。
“但是不许说我没做过的事。”
他讷讷地偏头。
“哼,我什么时候嫌弃过你?”楚云生见周念平又想逃避,立刻捏住他的下巴,“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都没有过,以后也不会有。”
周念平闻言,心里美滋滋,但“恶心”这道坎还是跨不过去,他迟疑地拱到熟悉的怀抱里蹭蹭:“真的吗?”
“那你是遇见我以后弯的,还是天生弯?”
楚云生万万没想到周念平会问这样的问题。
原本在楚大学霸看来,他之所以会闹别扭,多半和重生前发生的事有关,楚云生心里有好几个计划,比如说他因为A原因生气,那么就用对应的A方法解决,如果是因为B原因生气,自然有相对应的B方案。可周念平恰恰问出了一个楚云生毫无准备的Z问题,这就让楚大学霸很为难了。
为难的楚云生坐在周念平团子身边,长腿一伸,也不去买早饭,干脆坐在地上跟他一起探讨人生哲学。
“对我而言,这不是弯不弯的问题。”楚云生想了想,如实相告,“当初我看见你,喜欢你,顺其自然,没别的想法。”
“没别的想法?”周念平闷声闷气地问。
他本意是表达疑惑,但是到了楚云生的耳朵里,自然听出些稀奇古怪的暧昧。
楚大学霸立刻改口:“有还是有的,就是怕说出来吓着你。”
周念平:“……”那你还是别说了。
没把心里的念头说出来的楚云生很遗憾,伸手把小男友揽到怀里:“怎么,还不许我一见钟情啊?”
很多年前,当楚云生第一次见到周念平的时候,真的有点像一见钟情,但楚云生知道,周念平喜欢自己的时间比自己喜欢他要长很久,因为周念平这个小怂包,高一下学期才有胆量主动出现在楚云生面前一回,还是因为没考好,在办公室里罚站,被班主任指名道姓去问楚云生一道问题的答案。
楚云生至今还记得那个下午,他循声回头,青涩的少年憋闷地站在窗前,细碎的头发遮住了眼角。
周念平哼哼唧唧地问:“你能给我讲讲这道题吗?”
楚云生心想,这是个成绩不太好的小可怜虫。
但当周念平抬起头时,楚云生心里啪嗒,盛开了一朵小小的花。
原来还是个暗恋他的小可怜虫啊。
不是楚云生自恋,而是多年来受欢迎的经历,让他一眼就能看出暗恋者眼中跳跃的火苗,更何况面前的少年根本不会隐藏情绪,眼底喷出来的火光惊得楚大学霸都绷不住移开视线。
楚云生讲解了题目,顺便了解了一下可怜虫。
可怜虫真的很可怜,不仅成绩吊车尾,在班里也没什么朋友,唯一一个成天厮混在一起的二狗好像目的还不纯。楚云生在学习之余,偷偷地观察着自己的小暗恋者,既心疼又着急。
至于为什么会对周念平上心,楚云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就好像有些人喜欢蓝色,有些人喜欢红色,你非要他说出理由,那大概只有“喜欢就是喜欢”可以作为最有利的答案了。
楚云生觉得,自己很可能被周念平抬头时的眼神惊到了。
羞耻,兴奋又无比地雀跃,眼底闪着毫不掩饰地悸动。又或者他想掩饰,但是失败了。
任何纯粹的感情都不会让人产生排斥的情绪,所以楚云生理所当然地被吸引,然后迅速坠入爱河。
楚大学霸原本打算在毕业的时候表白,成功率基本等于百分之百,谁料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直接将两颗被爱情浸透的心打入深渊。
“就这样?”周念平听完楚云生的陈述,颇为失落。
楚云生好笑地注视着他:“你呢?为什么喜欢我。”
周念平习惯性地愣住,扒拉着手指头细数楚云生的优点:“你长得帅,成绩好,不因为我成绩不好瞧不起我……”
“好了好了。”楚云生听得耳热,连忙喊停,“虽然你说的多,但是很片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给我写期末评语呢。”
周念平满脸茫然。
楚大学霸目的达到,迅速将小男友带进沟里:“你还记得第一次喜欢我的感觉吗?”
“那一瞬间的感觉,不是事后分析。”
他结结巴巴地回答:“不……不记得了。”
或者说是描述不出来,那种春花烂漫,一眼万年的感觉。
“行,咱俩扯平了。”楚云生老神在在,“你说不出来,我也说不出来,喜欢就是喜欢,不能用语言描述。”
“嗯……嗯?”
“走吧,去吃鸡蛋饼。”
“两根香肠……”他小小声逼逼,“不要辣。”
“记得呢。”楚云生把手递给他,“一起去?”
周念平乖乖从地上爬起来,拉着楚云生的手出门找鸡蛋饼。
他俩起得太迟,宾馆门口的雪被踩成了乌黑的泥,好在雪还在下,纷纷扬扬的雪花估计一上午就能将空旷的停车场再次覆盖。周念平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他的鞋不太适合踩雪,老是打滑,最后干脆挂在楚云生身上,哼哧哼哧地找鸡蛋饼摊子。
但是下雪天,别说卖鸡蛋饼的了,连早点铺子都没支起来摊位。
周念平嘴一撇,饿得不想动弹,迟钝的脑子终于开始咔哧咔哧转动,这一转,就转出问题了。
“不对啊!”周念平撒开楚云生的手,“我和你生气的原因还没说清呢。”
北风呼呼地吹,楚云生耐心地替他把衣领抚平:“是没说清,但是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所以我们为什么要吵架呢?”
“哦……哦。”
“难道你不喜欢我吗?”
“喜欢。”
“嗯,我也喜欢你。”
被告白的周念平羞涩地走在楚云生身侧,不停地回味楚大学霸的喜欢,回味着回味着,又品出了别的味道。
“不对啊,我们吵架的原因不是这个!”
楚云生:……
楚云生:我的念平啊,你可别是个金鱼脑。
在找鸡蛋饼的路上,小金鱼周念平反反复复纠结了无数遍,被楚云生不厌其烦地拐骗到沟里,最终终于爆发,扯着楚大学霸的衣领质问:“那天苟力带着我的情书去找你,你为什么要说恶心?”
楚云生一边欣慰于周念平终于从“喜不喜欢”的怪圈里绕出来,一边纳闷地问:“哪次?”
他呆呆地撒手:“还不止一次啊?”
瞧着周念平快怀疑人生的表情,楚云生也察觉出来了,感情苟力三番五次来找自己,面前的小金鱼根本不知情。
楚云生气死了:“你怎么那么傻?人家背着你来找我,你都不知道,还把他当掏心窝子的好朋友,真是……”
真是无可救药。后半句话楚大学霸没好意思说,因为周念平眼眶红了。
他哭哭啼啼地闹:“我就是傻,我不傻能喜欢你那么多年?死到临头了还觉得能见上你一面挺好。”
“我那时候才十六岁啊,你指望我跟你一样聪明?”
“呜呜,我哪知道他是坏人啊!”
好像说得挺有理,除去楚云生这种不管重不重生都像是开了挂的人不谈,一般十六岁的孩子心里真的没那么多弯弯道道。周念平就是个普通的高中生,哪里玩得过又是偷试卷,又是栽赃陷害的苟力?
他嚎了半天,难得想起来抓问题的重点:“他为什么要背着我找你?”
“你说呢?”楚云生没好气地捏捏他冻得冰凉的脸颊,“人家不想要我真的和你在一起呀。”
“为什么?”周念平糊涂了。
“你忘了他想进B班的事儿?”楚云生替他回忆,“以前他也进了B班,估计方法和这辈子差不多,你原来的班主任帮他走了后门。”
周念平听明白了,忍不住小声逼逼:“那以前的我也考不上B班,对他不造成威胁吧?”
“大概是心理扭曲,见不得别人好。”楚大学霸叹了口气,“你想啊,原来你们都是一样的,直到他有一个机会去B班学习,他又庆幸又时刻觉得在你面前应该高高在上,所以当你想要和我表白的时候,他理所当然地要使绊子。”
“有些人就是这样,自己是蛆虫,还妄图踩在别人头上往上爬。”楚云生厌恶地轻哼,“他以为将情书给我看,我会疏远你,但他大概怎么也没想到,我很喜欢你。”
“所以那天我说他恶心,利用你的信任将情书公之于众。”
周念平为之一愣:“原来是这样啊。”
“你不会就是因为这句话才跑的吧?”楚云生脸色也跟着一僵,“念平,我……”
心里纠结了两辈子的事解释清楚,他反倒轻松下来,跳着抱住楚大学霸的脖子,懒洋洋地哼了两声:“怎么,不行啊?”
“你试试看被暗恋了好久的人说恶心,估计反应比我还大呢。”
楚云生当真换位思考了一下,假设周念平对自己说……不行,楚云生陡然一惊,搂着周念平在原地转了个圈:“嗯,我反应肯定比你大。”
“是吧。”周念平在心里比了个耶。
但是楚大学霸紧接着就说:“如果你真的这么说我,我肯定黑化把你关在小黑屋里。”
周念平:???
周念平:住脑!!!
解决了矛盾的小情侣互相对视一眼,拎起围巾偷偷摸摸打了个啵。
但是感情问题解决,五脏庙的问题又出现了。周念平饿得双腿打飘,不肯再走路,扒拉着楚云生的胳膊哀嚎。
楚云生也饿,但他蹲下来将周念平背在背上,喘着气往前走:“你仔细看看,街边上有没有你想吃的,如果有,咱们先吃一点,吃完了我再陪你去找鸡蛋饼。”
楚云生说话的时候,嘴角氤氲着一小团白色的雾气,周念平盯着看了半晌,“呜”了一声。
“饿哭了?”楚大学霸吓得原地踏步。
“不是。”周念平把脸埋在围巾里,小声呢喃,“就是觉得喜欢你太好了。”
喜欢你太好了……
楚云生差点炸成天边最美的烟花。
他家小朋友开窍了,会表白了,楚大学霸又是欣慰又是感动,觉得该给周念平买十个鸡蛋饼庆祝一下。
不过仔细想想,他俩上辈子加上这辈子,互相暗恋的时间加起来早就该有一句像样的表白了,所以说得好听点,是守得云开见月明,说得难听点嘛,就是把石头给焐热了,周念平终于放下从前的自卑,堂堂正正,明明白白地说,从以前到现在,能喜欢上楚云生真是太好了。
周念平可能没想这么多,但楚云生听上去就是这样,所以背人背得格外卖力,直接将周念平背进了两条街以外的兰州拉面馆。
“你弟弟?”卖面的大婶性格开朗,见楚云生帮着周念平解围巾,还以为他生病了,“哟,外头可冷了,我先给你们盛面汤暖暖身子。”
“谢谢。”周念平乖巧地落座,特别讨喜地笑了笑。
大婶被他笑得心花怒放,不仅盛了面汤,还多送了两碟小菜。
一直刷脸的楚云生头一回感受别人刷脸,觉得自己一张嘴就能吐出黑漆漆的六个点。
楚云生:……
楚云生:不得了我们念平,老少通吃。
楚云生开心中带着丝忧虑,捧着碗幽幽问:“媳妇,你以后别喜欢别人啊。”
周念平一口面汤差点喷出来:“啊?”
“你看我多可怜,喜欢了你这么多年,现在好不容易修成正果,你可千万别跟别人跑了。”楚云生夹了颗花生米,满面愁容,“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辛辛苦苦种了好多年的小白菜……”
“我被你拱了。”周念平叼着筷子,难得呛了楚大学霸一句。
这是变相骂他是猪呢吧……
楚云生没好气地瞪周念平一眼,藏在桌子下面的脚踢了踢他的脚尖。
周念平歪着头抿嘴笑,半晌红着脸说:“嗯,我乐意被你拱。”
噼里啪啦,是楚大学霸炸成烟花的声音。
楚云生觉得该看看黄历,把日子记下来,以后搬家动土都挑这一天,因为实在是太吉利了。他家小朋友不仅战胜了过去的阴霾,还开始甜丝丝地往外冒情话,再也不是那个傲娇得时时刻刻要炸毛的周念平啦。
可惜回宾馆以后,楚云生就被分分钟打了脸,因为周念平真的打算搬到隔壁和林郎一起住,美名其曰比赛重要。
楚云生气得当场就把周念平按在床上:“林郎就不要准备比赛了吗?”
隔壁窝在岳群怀里蔫蔫地整理资料的林郎忽然打了好大一个喷嚏。
岳群皱了皱眉:“感冒了?”
“没。”林郎严肃地摇头,“就是忽然觉得城门要失火了。”
岳群:……
岳群:?
林郎痛心疾首:“我就是池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