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念平差点没气背过气, 看门的老大|爷离他们越来越近,要不是腿脚不方便,早就将他们抓|住扭送到校长办公室去了。楚大学霸不知吃错了什么药,非要打人, 周念平死拖活拽半天, 愣是没把人拖动, 而那个被楚云生揪住的小混混一脸生无可恋,显然已经做好了被记过的准备。
手电筒白晃晃的光不断划过他们的后背, 仿佛锋利的刀刃,割得周念平心惊肉跳。
老大|爷高声喊:“你们哪个班的,转过头来!”
周念平咬了咬牙, 最后一次问:“你走不走?”
“等我把这拳……”楚云生话音未落, 他直接抬手对着小混混的脸颊来了一下。
“走!”周念平干脆利落地打完,反手拽住楚大学霸的手腕,这回总算拽动了, 被打的小混混顾不上疼, 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跳起来, 眨眼就消失在了犄角旮旯里。
然而现在跑依旧有些迟了,周念平和楚云生使出吃奶的劲儿,在校园里左躲右闪, 最后靠着体力甩开大|爷,硬着头皮在校园里转了两圈才上气不接下气地冲出校门, 然而出了校门他们依旧不敢停下脚步, 又跑过一条街, 这才跌跌撞撞地瘫倒在绿化带里。
周念平比楚云生惨些,他在遇见楚大学霸之前经历过一场恶战,此刻濒临虚脱,脚步刚停下,整个人就栽进楚云生的怀抱。
楚云生抱着他无声地笑了。
夜色昏沉,两个脏兮兮的少年在空荡荡的街道上毫无形象地喘着粗气,谁也没力气说话。周念平只觉得喉咙里窜上来一股子火,燎得他又酸又涩,嘴一张开,淡淡的血腥味就在口腔里翻涌,周念平干脆把嘴巴闭上,仰起头去看黑漆漆的天空。
城市里的天空没什么星星,只有一轮缺了小角的月亮挂在天边,不遗余力地散发着光辉,他们头顶的路灯旁有几只小飞蛾在徘徊,灰扑扑的身影让周念平想起了蝴蝶效应。
不知道这场架是否也改变了既定的未来呢?
然而楚云生没给周念平伤春悲秋的时间,直接将手按在了他的后腰上。
“卧|槽。”那触感太暧昧,周念平好不容易寻回一丝力气,费力地从楚大学霸怀里翻下去,“你又摸|我?”
这么一翻身,他倒是看清了楚云生脸上的伤疤。楚大学霸再怎么被学校里的学生“神话”,到底是个未成年的少年,刚刚打架的时候别看招招凶狠,最后还是挂了彩,连嘴角都青了一块。
于是周念平满腔的怒火像泄|了气的皮球,又散了:“你……”他没好气地挪过去,“真傻还是假傻啊?”
楚云生的发丝被汗珠黏在额角,垂下眼帘的时候,睫毛下的一小片阴影抖了抖,他满心酥|麻,忍不住伸手揉了揉楚大学霸的脑袋:“弟弟,你是真傻。”
“还不是为了你?”楚云生没好气地拍开周念平的手,“腰还疼吗?”
他的腰当然疼,但周念平看着楚云生青了的嘴角就想笑,一笑,后腰上的淤青反而不那么碍事了:“怎么办呢,明天上学可要丢人了。”
楚云生没所谓地甩开头:“丢人就丢人。”
“反正我是为你受的伤,你得对我负责。”楚大学霸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周念平,你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没比我好多少。”
多亏楚云生提醒,他终于想起低头看身上的校服,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周念平的衣服皱皱巴巴,衣料上混着鞋印和灰尘,狼狈异常。
“你这样回去,叔叔阿姨肯定担心死了。”楚云生背靠着路灯杆子,闲闲地打击他,“哎呀,怎么解释呢?”
周念平又瘫坐回路牙子上,苦恼地叹息,他一想到叔叔阿姨,心里就弥漫起淡淡的苦涩,他们好不容易躲过了车祸,如今又要被他吓得魂不守舍吗?
楚云生坐在一旁,假装望天,实则悄悄打量周念平的神情,眼见他陷入纠结,立刻抛出诱饵:“这样吧,今晚你住我家,我给叔叔阿姨打个电话,就说学习小组的任务还没完成,你来不及回去,怎么样?”
“不行。”周念平想都不想,一口回绝。
楚云生眼里的光随着他的话肉|眼可见地黯淡,不过楚大学霸没放弃,沉思片刻再抬起头时,满脸痛楚:“唉……”
“怎么了?”周念平果然上钩,凑过去慌张地问,“是不是哪儿受伤了?”
楚云生可怜兮兮地点头,捂着小腹慢慢蜷缩起来。
“他们打到你的肚子了?”他见楚云生的校服上也脏兮兮得全是灰,理所当然地以为楚大学霸受了伤,连忙起身,“去医院吧。”
楚云生脖子一梗,闹起脾气:“不去,我要回家。”
他伸手去扶:“不行,得去医院看看。”
“你陪我回家,明天我就去医院。”楚云生坐在路牙子上耍赖,“要不然你就是始乱终弃。”
“我说大学霸,你成绩那么好,难道不知道‘始乱终弃’的用法吗?”周念平没好气地嘀咕,“成天始乱终弃,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对你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
“你摸|我了。”
“……”
周念平懒得和病号计较,他恢复了些力气,起身拉楚云生,楚云生顺势站起来,拎着背包整个人靠在周念平身上,不等他抗议,立刻“哎呦哎呦”地叫唤起来,那叫声惨得他头皮发麻,干脆拦了辆出租车将楚大学霸塞了进去。
楚云生刚坐定,立刻把周念平也给拽到了身边,还不忘跟司机说地址,他一听,发现那是市里有名的高档小区。
楚大学霸家里果然不一般啊……周念平叹了口气,靠在后座上揉腰。
“我来吧。”楚云生的手伸了过来。
晦暗不明的车厢里,温暖的手指带出一连串火花,他有些疲累,歪着头百无聊赖地注视车窗外的景象,眼前的一切既陌生又熟悉。话说回来,上辈子死之前,周念平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进城了,但在他有限的记忆里,市区发展得不怎么样,多少年了还是老样子,不过老样子也有老样子的好处,起码现在的周念平看着眼前的一切不会产生疏离感。
楚云生的手指有技巧地按|压,下手轻重正好,既不会让他感觉太痛,又不会太温柔,总之周念平虽然疲劳到了极点,愣是没睡着,直到车停在小区门口,他才转过头,看着楚云生在车灯下模糊不清的脸,叹了口气。
“走吧。”楚云生没继续往周念平身上倒,转而大踏步地走到小区门前,从第一道门开始刷卡,一直刷到联排别墅楼下,不是不想刷,而是花园的门开着。
楚云生皱了皱眉,显然想到了什么,但没和周念平解释,反倒拉着他往花园里走。
小区入住率不高,周念平环顾四周,没看见几户人家里面亮着灯,他踩着鹅卵石铺就的小径胡思乱想,不知道待会儿遇见楚大学霸的父母该如何解释满身的灰尘。
然而周念平想多了,楚云生家里根本没有人。
“饿了吗?”楚大学霸一回家,原形毕露,甩了鞋光脚往房间里走,“冰箱里应该有吃的,如果你不喜欢,可以点外卖。”
周念平听见装没听见,蹲在门口的鞋柜里找拖鞋,找到一双看上去没人用过的,才换上往房间里走,楚云生已经毫无形象地歪在沙发上了,根本没有把身上的衣服换下来的意思。
“有双氧水吗?”周念平走过去,忽然觉得楚云生嘴角的淤青刺眼,忍不住操心,“没有的话我出去买。”
楚云生看都不看他,整个人窝在沙发里,极其消沉:“走廊左手边第二个房间进去,书架上有。”
周念平依言去了,找到双氧水走回沙发边,见楚大学霸没有坐起来的意思,干脆伸手薅。
“周念平?”楚云生被他拽得火冒三丈,“我刚为你打了场架,你能不能让我歇会儿?”
周念平面不改色,拖着楚大学霸往走廊里走:“不行,先去把一身脏衣服换了,我帮你擦药。”
楚云生挣扎片刻,突然反握住他的手:“你是不是心疼我了?”
温暖的灯光下,楚大学霸笑弯的眼睛里荡漾着波光粼粼的情愫。
可惜现在的周念平只觉得面前的人是个光会打架的智障,他翻了个白眼,将楚云生推进半开着门的洗手间:“我心疼自己还来不及呢,心疼你做什么?”
洗手间里安静了,片刻传来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楚云生消停了,周念平暗中松了口气,他实在搞不定青春期的问题儿童,觉得他们各个粘人又难搞,楚大学霸尤甚。
暂时解决了楚云生,周念平捏着药瓶子回到客厅,见四下空空荡荡,连点零食都没有,只好去厨房找冰箱。其实也不用他找,双开门的大冰箱大喇喇地杵在门后,周念平心情微妙地亢奋起来,觉得里面铁定有食材,谁料满心欢喜地打开门,迎接他的是一排又一排的酒,以及挤在犄角旮旯里的可能早就过了保质期的巧克力。
扑面而来的凉风吹不灭周念平心头的怒火,他望着整整齐齐码好的酒瓶子气都喘不上来,已经分不清应该先去骂楚云生一个未成年买酒,还是吐槽面前内容极其不正常的冰箱了。
然而事实上,周念平连冰箱的门都没关上,后背就悄无声息地黏上来了湿热滚烫的胸膛,耳畔也传来粗重的呼吸。
“你没给我拿衣服。”楚云生将他从身后搂住,略微干燥的嘴唇若即若离地磨蹭着周念平泛红的耳|垂,大有把舌头也伸出来的趋势,“我的腹肌好凉。”
“……”
“妈|的智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