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江市委。
市政府常委副市长柳新林,秘书长肖涵还有公安局常务副局长汤奕阳三人齐聚陈京办公室。
每个人脸色都很难看,分外的凝重。
陈京坐在办公椅上,神色分外的平静,他手上夹着一支烟,慢慢的品着。
“〖书〗记,我觉得我们早做准备,把握可以更大一些。毕竟您的计划和意图基本已经达到了,如果再等下去,我担心……”肖涵轻声道。
陈京一语不发。
肖涵连忙跟柳新林使眼色。
柳新林道:“〖书〗记,我们荆江有些干部似乎已经按耐不住了。今天就有干部去了楚城,好像是向省委汇报去了。好像是汇报咱们在荆江船厂工作上面的失误,我看有人想篡权夺位!”
陈京眉头一皱,狠狠的瞪了柳新林一眼,道:“新林,注意你的言辞。你是党的干部,说话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篡权夺位,你当现在还是封建社会?”
柳新林脸色变了变,抿着嘴唇不敢再说话。
看得出来,他们现在压力巨大,个个内心都焦灼不安。
自从省三楚晨报发表了专门文章抨击荆江市委和陈京以来,从省到市,形势越来越不对。
据小道消息,省里已经有领导对省委伍〖书〗记造成了逼宫之势。如果不出意外,很快就会召开省委常委会,在那次会议上,荆江的事情会彻底的定性,如果是那样,陈京就危险了。
陈京危险,覆巢之下无完卵,陈京履新荆江以来所作出的一切努力都将化为虚无,而陈京好不容易在荆江建立的班底,也会在这一场风波中灰飞烟灭。
省委如此,市里面徐兵更是早就开始行动。
徐兵本来根基就不浅。最近他合纵连横,肆无忌惮。已经有不少常委要求召开扩大会议重新研究船厂的问题。
船厂的改制不能按照陈京的思路走,应该重新研究。
这样的做法无疑是逼宫,大家联合起来打压陈京的威信,最终的目的不言自明。
就连一向和徐兵不和的单家强,这段时间态度都变得暧昧了起来。
虽然他没有明确的表态,但是这个时候不表态,往往意味着在悄悄的往徐兵那边靠拢。
如不然。凭他和徐兵之间格格不入的性格,他还不跳出来和徐兵对着干?显然,他现在已经失去了这样的勇气了。
上上下下,风气都不对。也无怪陈京身边的人会感到不安。
陈京一直没有说话,还有汤奕阳也一直没有说话。
汤奕阳和柳新林还有肖涵不同,他跟随陈京的时间很长,在很多年前他就是陈京的手下,对陈京他心服口服,对陈京的信心,他也从未动摇过。
虽然局面有些失控的迹象,但是这丝毫动摇不了他的信心。
以至于柳新林和肖涵频频给他使眼色,他都装作没看见。
在他看来。大谋划,把握时机,大决策自有陈京去考虑。他只需要严格按照〖书〗记的要求执行就行,其他的他脑子不够用,也无需去管那么多。
在极度压抑的气氛中,足足沉默了半个小时。
陈京道:“等吧,一点风吹草动就沉不住了?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去吧!”
汤奕阳转身离开,柳新林和肖涵对望了一眼,慢慢的退去。
肖涵欲言又止,陈京眼神猛然盯向他,他只觉得内心一寒,肚子里得话再也说不出来,也只好退了出去。
都走了,就只剩陈京一人。
陈京使劲的搓了搓手。然后用双手用力的搓脸。
这一次他得到的经验和教训都很多,用老〖主〗席的话来说,他干这个事儿,就是吃了一碗夹生饭。现在看来夹生饭不好吃,不仅那些早就按耐不住的家伙跳出来胡作非为。
就连陈京在荆江掌握的一些人,现在也有所动摇。这都是发现的问题。
“叮,叮!”
桌上的电话响起。
陈京抓起电话,道:“我是陈京,您哪一位?”
“陈京啊,你在办公室?”一个平静的声音响起。
陈京愣了愣,下意识站起身来,道:“〖书〗记,是您,您亲自打电话……”
电话赫然是伍大鸣打过来的,陈京有些意外,也有些无措,他忙道:“〖书〗记,这次事情……我……”
“我都知道了!你经过大风大浪的人,没必要大惊小怪!”伍大鸣打断他的话道“下周星期三,省委召开常委扩大会议,你要参加。还有五天时间,你好好把握吧!”
陈京愣了愣,道:“〖书〗记……”
伍大鸣淡淡的道:“我知道你现在比较忙,你就继续忙吧。有些事情没必要汇报,希望你能实现意图,这对你在楚江的发展,是一次绝好的机会!”
电话很短,短短几句话就结束了。
陈京拿着话筒,很久才放下。
他清楚,伍大鸣打电话给他其实就是说一件事,那就是省委常委会的时间在什么时候。
这次会议决定的是荆江和陈京的命运,这一些彼此心中都清楚。
当然,这一次会议也决定伍大鸣是不是再一次遭遇滑铁卢,或者是占据楚江的天王山,从此能够变被动为主动。
这一些,两人也都清楚。
聪明人之间的交流无须太多语言,陈京和伍大鸣合作多年,彼此相当了解。陈京也无须过多解释什么,因为他的招法,伍大鸣也能看得明白。
成事在人,谋事在天,有很多时候,成败并不是人力能够决定的。
想到这些,陈京心中有些惭愧,一通简简单单的电话,汪鸣风给陈京传递的是他对陈京的信心不足,而伍大鸣传递的却是对陈京最大的支持!
这就是陈京和伍大鸣之间为什么如此有默契,如此心意相契合的原因。
所谓志同道合。
陈京和伍大鸣之间不止是上下级关系,更是朋友关系。更是志同道合的典范。
陈京惭愧的地方,就是他下了这么一个大局,一方面是为了荆江,另一方面也是想对整个楚江造成影响,从而对伍大鸣进行间接的支援。
可是一点小小的疏漏,让局面出现了变化,反而让伍大鸣置身在险境,他觉得自己有些愧对伍大鸣的期望。
将电话放在电话座上。陈京再一次拿起电话,这一次他电话打给了司机老何。
……
一条曲曲折折的小河,河水肮脏腐朽,满河都是各色垃圾。哪怕是冬季,都散发出阵阵的恶臭,让人感到恶心。
沿着河岸,两旁都是简易的窝棚,有的是木质结构,有的是砖石裸露的结构,上面清一色的盖着破旧的石棉瓦。这一眼望过去,就是房子叠着房子,给人唯一的感觉就是凌乱。肮脏。
这里就是荆江下岗职工聚集区的缩影,这样的棚户区,现在的荆江随处可见。
有些棚户区是老厂倒闭以后,下岗职工无处可去,就地搭建的。
有一些棚户区是以前的老房子,后来下岗职工为了能够住更多的人,不断的拓展。在毫无规划的情况下,越拓展越凌乱,就有了眼前的模样。
沿着满是泥水的胡同小道,陈京慢慢的前行。
天空有些毛毛雨,司机老何撑过一把伞,陈京摆摆手道:“收起来,这么小雨算什么?”
在雨中,陈京独自前行。
这个时候。棚户区大人们基本都出去做临工,这些人大都是干擦皮鞋,踩三轮,搞装卸这些低贱苦力活儿。留在家里的只有孩子还有一些妇孺。
孩子们玩耍,家里的老人和妇女,却都在忙碌。
生活的不易。只要能劳动的家庭成员,都得竭尽一切力量去劳作,唯有如此,方能保证一家人的生活。
陈京在一幢乱石小院子外面驻足,院子外面有三个四五岁的小孩盘着腿坐在台阶上玩抓石子的游戏。
小孩浑身上下,都沾满了污渍,其中有一个男孩,脸上就像一只huā猫,口鼻脸都沾满了泥巴,唯有一双乌黑的眼珠一尘不染。
小家伙几个玩得兴致勃勃,丝毫没有发现陈京站在他们身后不远的地方。
“你们几个,都说不准在地下玩儿,你们不听话,小心我告诉你们家大人!”从门口忽然走出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她手上挽着一个菜篮,瞪着眼就冲几个孩子吼道。
几个小家伙蹭蹭从地上爬起来,将石子一扔,拍拍手做鸟兽散。
小姑娘一笑,迈步继续前行,她一抬头,猛然看见陈京,愣了愣,脸“唰”一下变得通红。
陈京看着小姑娘,面容姣好,却干瘦干瘦,尤其是脸颊泛黄,一看就是长期生活艰苦,影响不良。
她身上穿着一件时下女孩流行的白底蓝huā的羽绒衣,衣服有些皱巴了,而且干瘪干瘪,显得很单薄,但是却干干净净。
她微微低头,十分的羞怯和手足无措。
“您……”她迟疑的道,她偷偷的用眼睛瞟陈京,似乎有些似曾相识。
陈京微微的笑了笑,道:“你叫夏青吧!你父亲和爷爷在家吗?”
女孩抬头有些吃惊的看着陈京,怔怔半晌,忽然道:“您……您是陈〖书〗记?我……我……”
陈京点点头,道:“对,我今天专程过来看看你的爷爷,怎么了?今天你没上学?”
女孩脸色一变,有些黯然的摇摇头,却道:“爷爷和爸爸都在家,我……我去跟他们说。”
说完,她撒开脚步,转身就跑进了小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