驰冲口中的“献吻”二字一出,现场立时静了下来。在座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那位才入门就得到了驰家家主青睐的女子,嫉妒、嘲讽、鼓励、欢喜……各种情绪自四面八方汇聚到一处,尴尬得向二小姐一脸潮红。
“桑妮,恭喜了!”妇人执盏,朝手下雀屏中选的女孩子遥遥敬了一杯,语气有些怪异:“二爷身边尚有佳妻美眷,且对正房夫人爱慕极深……如果你想从中讨得一亩三分立锥之地,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向佑被她似笑非笑的眼神看得胸口有些发麻,一时拿不准其中因由,只能小心谨慎地回了一句:“桑妮既然是“秀石川”的人,又怎会另投别处呢?夫人快别取笑我了!”
“是吗?”艾瑟琳右手拇指抚着茶杯上的花纹,凌厉的眼睛往在座所有女孩子面部睃巡了一圈,而后停留在领班宋岚的脸上久久不去:“姑娘,如果你还有别的尊贵身份,老妇人这点担心倒是多余的!”话,仍是对那位“桑妮”说的。
此时,门口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走走停停不少人,将外面生生围成了一个大铁桶,连苍蝇也甭想飞出去。一时间,场上众女不明所以,纷纷交换着眼神,却不敢开口询问。
向佑忍着身体的不适,在原处硬撑着。HSD教母的话中之意已经非常明显了,而下一步要怎么走,她不敢行差踏错。因为,那会让自己的丈夫陷于危险之境。
对于突发的变故,驰家家主却处之泰然,就像一块千年不化的冰山,不仅面容沉寂如常,连心都不会有一点点波澜起伏。他手上仍把玩着那两颗色子,在一片风声鹤唳中悠然道:“宝贝儿,既然你的大老板已经对我们的关系产生了怀疑,你就向她挑明了吧……”
此话一出口,妇人脸上露出了一丝丝兴奋的神情。而向佑却微微蹙眉,抿唇不语,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其实,真正的情况是酱紫的……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万一胡说八道,坏了驰二爷的大计怎么得了?
正在纠结处,斗室的推拉门缓缓打开,露出一张熟悉的脸,竟是刚才在隔壁房间招待驰氏夫妇用餐的女服务员。她站在门口,踌躇地向内张望了一番,目光停留在刚才的顾客身上好一阵儿,而后朝上座的女人点点头,就此杵在原地不走了。
糟糕,露馅儿了!向二小姐吐了吐舌头,无可奈何。
驰二爷看着妻子的调皮模样,轻笑出声:“夫人,桑妮的身份您不用猜了——她是我的情妇!”只要不是妻子,都没所谓!
情妇?艾瑟琳秀眉一挑,明显不信。以驰二爷掌权驰氏和霸道强悍的性子,只要是他喜欢的,完全没必要这么偷偷摸摸。在驰家,有谁敢和他叫板?
驰家家主面上无波无浪,磁性的嗓音四平八稳:“最近因为她的事情,家中不太安稳。二房疯疯癫癫、不依不饶,被我以“被狗咬伤”的名义送去了中肃医院接受强制治疗。三房镇日担心肚子里的心肝日后被抢了长子的名头,动静也不小。大房倒没什么,只是自己搬到了驰家在双环路的别墅,几个月没回老宅……夫人,您也是女人。依您之见,现下的情况驰某应当如何处置她最好?”
身怀有孕了?艾瑟琳有些吃惊。驰家最近的动向,她也有所耳闻。大房搬离了浅微山,二房夫人温玉住院治疗、精神失常,三夫人肖毓青大肚子,这些个狗屁倒灶的事儿都不假。妇人上下打量着那位名叫“桑妮”的女孩子,因为有宽大的黑留袖和服加身,出怀倒不是很明显!她的目光探寻的向门口望去,原先接待过二人的服务员点点头,回答了她的疑问。的确,从刚才男女的言谈中,并无夫妻关系的称呼,却有怀孕的消息。驰二爷,没有说谎!
驰家家主故意无视主仆之间的互动和妇人的猜疑,幽幽续道:“桑妮的脾性过于刚硬不屈,厌恶伏低做小。她对我尚且学不会乖巧温顺、言听计从,何况对别人,更遑论与驰家四房和平相处。其实,现阶段我也没有让她进驰家的打算……待日后孩子生下来,再说罢!”
既然丈夫都说明白到这个份儿上了,向二小姐思忖着:自己如果不赠送几滴眼泪,那不是太假了吗?一朝豪门梦碎是什么感觉?尚未结婚却被人搞大了肚子,更糟糕的是金主爸爸还不认账是什么感觉?明明有一副宁折不弯的性子,却偏偏要等待别人恩赐名分,又是什么感觉?这一桩桩、一件件拼凑起来,无疑就是一出年度悲情大戏……想到这里,向佑一个哽咽,眼眶里的金豆子扑簌簌的掉了下来,无声无息的哭出了隐忍倔强、悲哀委屈,那梨花带雨模样让人疼到了心坎里!
女孩子这一哭,把她丈夫惹得心情顿时不爽利了,目光瞬间变得冰冷血腥。男人嫌弃周遭那些碍眼的,有些想动手清场。因为如果没有这群背景墙,他早就逮着妻子温存几回了,哪里舍得看她委屈成这个样子!
艾瑟琳怔愣了片刻,这“桑妮”的哭相简直可以娉美琼瑶小说女主角,毫不做作、情感真切,那珍珠般的泪就像天上的星星,一颗颗晶莹璀璨,难怪这么招人。反观驰二爷,似乎并不喜欢女子哭哭啼啼模样,果然如传闻中的狠辣无情。妇人又看了一眼门口的手下,再次接收到对方证实的讯号。女孩的性子的确很差,从进门开始就在和驰冲闹脾气,难怪如今有孕在身,别人也不打算迎娶进门,也是可怜!
此时,领班宋岚见再也瞒不住了,犹豫着开口:“夫人,这件事怪我,是我对你有所隐瞒……”她歉然道:“桑妮原本是我的一个远房侄女,她的老家在华国的一处小县城,因为母亲忍受不了生活的窘迫,早早抛下了父女二人。一年前,穷困潦倒的爷俩到港城投亲,我给她们安排了一点小生计,还勉强可以维持下去。谁知前一段时间,我那个可怜的大兄弟发生车祸去世了,留下这么个无依无靠的小丫头没人照顾。我合计着“秀石川”待遇不错,才动了那么一点私心给她谋了个在会所走穴的位置。她到店里的时间不多,因此好些个姐妹并不认识……可是,我哪里晓得她这么不争气,婚还没结,却大了肚子,叫我如何对得住她那泉下的老父亲?”
宋领班这一番话也是声情并茂、心酸无比,赚足了吃瓜群众的眼泪。有好些先前对这个突然钻出的人抢了自己生意心有不快的女孩子,此刻也为“桑妮”悲惨的际遇牵动,跟着掉了几粒金豆子。
艾瑟琳看着一群人悲悲戚戚模样,轻声一笑:“谁说她不争气了?”妇人用绯红的指甲在桌面上划拨着,真真假假并未急着下定论:“能够傍上驰二爷这样的金主,即便是露水姻缘,也该死而无憾了……桑妮,你的母亲叫什么名字?你可知道,她现在何处?”
绯红着一双眼的女孩子右手攥紧成拳,将那种被遗弃的痛和恨表达得淋漓尽致:“她的名字,我一辈子都记得——朱盛兰……她现在是盛兰国际化妆品有限公司的女董事,养了一个叫沈州的小白脸。她不是我母亲,她连人都不是……”虽然面部表情有些狰狞,但向二小姐的内心是欢欣鼓舞的。幸好刚才借着化妆的机会,被宋岚细细嘱咐了一番,才不至于露馅儿。可是,有谁能够告诉她,为什么会这么巧,老朱阿姨怎么转眼之间就成了自己那位抛夫弃子的亲娘?果然,王八配绿豆,朱盛兰配沈州,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