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车窗外拉拉扯扯的两人, 何瑞然的眼中渐渐结起了寒霜,为什么她不回来找他?难道变回了薛茵,他们的过往对她而言, 就无关紧要了吗?
“何总?”
坐在前排副驾驶的助理杨路疑惑的回头看了一眼, 却被何瑞然深蹙的眉心骇的连忙闭上了嘴, 只是偷偷的和司机交换了一个眼神, 屏息凝神的低着头缩小存在感。
“太阳这么晒, 不如去附近的水吧谈吧。你不是最爱吃那的蜂蜜厚多士吗?”看着一脸不耐的薛茵, 何子鸿小心翼翼的问道。
薛茵抬手擦了擦额间的汗珠, 看着被炙烤的差点冒烟的柏油马路,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何子鸿见薛茵终于没有再急着要走,顿时眉头渐松,咧着嘴笑了起来。
见他这么开心,薛茵抿了抿唇,一言不发的转身向水吧走去。
“茵茵, 等等, 我帮你撑伞吧。”
何子鸿急匆匆的跟在薛茵身后,几次伸手想要拿过薛茵手中的伞,却被她侧身避过, 两人争抢间, 踩着细跟高跟鞋的薛茵脚一滑, 趔趄着身子差点从台阶上滑下去。
紧紧跟在她身侧的何子鸿顿时眼疾手快的伸手揽住了薛茵, 一把将她抱进了怀里。
看着粉色遮阳伞下亲密相拥的两人, 下意识想要冲下车扶住薛茵的何瑞然攥紧了手中的把手。
一秒,两秒……十秒,他们始终没有分开。而这短短十秒,对于何瑞然而言却显得格外漫长。
男人小麦色的大手上暴起了青筋,他难耐的动了动脚,熊熊妒火燃烧着他岌岌可危的理智,也让车厢里的气氛越/发的凝滞。
“松手!”
听出薛茵话中的怒意,何子鸿留恋的深吸了一口她发间的茉莉花香,不舍的松开了手。
“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节松动的台阶还是没有修好。我记得以前你也差点在这摔过,当时还好有我在,要不然你可得受罪了。”
提起往事,两人的脸上都多了几分感伤。
薛茵侧头避开了何子鸿深情款款的视线,生硬的回道:“我承认,你曾经给我很多幸福。”
“但于此同时,你也给了我太多痛苦。”
看着脸色一点点灰败下去的何子鸿,薛茵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你究竟想要和我谈什么,但何子鸿,婚,我是一定要离的。”
说完最后一个字,薛茵越过何子鸿向台阶下走去,看着她的背影,何子鸿哆嗦着唇惨然的垂下了肩膀,眼中的光彩一点点的熄灭了。
“何总,前面是台阶,车……开不过去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总裁一定要跟着前面两人,但看着尽头的台阶,司机踩下了刹车,为难的请示道。
看着一点一点从自己视线范围内消失的背影,何瑞然抬手覆住了自己的眼睛,身体伴着低哑的笑声仰靠在座椅上,久久没有说话。
她是薛茵,也是她的侄媳妇。
现在,她是一名有夫之妇。
但他还是想要她,他的每一寸身体都在渴望着她,这渴望让他痛苦,让他煎熬,却更近一步的激起来他的胜负欲。
她会回到他身边的,就算不惜一切代价,就算冒天下之大不韪,他也要重新夺回她。
捂着窒闷的胸口,何瑞然的眼中却燃起了势在必得的火焰,他调整了一下呼吸,哑着嗓子说道:“帮我查查薛茵和何子鸿的近况,尤其是他们的婚姻情况。”
记忆中,她的几次失态,都是因为何子鸿对徐碧蓉的维护。以她的骄傲,不可能原谅何子鸿对徐碧蓉的错认。
然而昔日薛茵对何子鸿的深情,即使是他这个局外人也有所耳闻。
一想到薛茵曾怀着一腔孤勇远赴美国为何子鸿拉回五价轮状病毒疫苗的代理权,何瑞然心中的不确定就更多了一分。
看着脸色变幻不定的上司,助理杨路咽了咽喉,小心翼翼的提醒道:“何总?约瑟夫博士那边?”
何瑞然抬手看了看表,考虑了片刻,不答反问道:“徐碧蓉出院了吗?”
杨路摇了摇头,“徐秘书已经被转移到普通病房了,医生说至少要下个礼拜才能拆线。”
“我会给约瑟夫博士亲自打电话道歉的,你帮我联系一下上次那位审讯专家,约他晚上去一趟安贞医院,就说这一次,我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知道答案。”
听出何瑞然背后的深意,杨路后背一紧,不寒而栗的低下了头。
“是。”
何瑞然无意识的摩挲着手指,突然问道:“何子鸿负责的疫苗现在进展怎么样?”
杨路拿出平板电脑查阅了一番,“现在已经进行到500例患者安全评估测试了。按照目前的进度,只要通过下一阶段的10000例安全测试,我们就可以向药监局申报药品注册了。”
“美国那边呢?”
“根据分公司传来的消息,弗兰克博士已经开始在一些非公开场合指责默林奇公司。现在两方都在华盛顿游说。不过华沣生物好像还一直被蒙在鼓里。”
何瑞然交叠着长/腿向后仰了仰,漫不经心的吩咐道:“你从总公司这边催一催,就说我要求何氏自主研发的疫苗要赶在默林奇的疫苗事故曝光后尽快获批。”
“何子鸿作为这个项目的负责人,必须以身作则,积极发挥能动性。”
杨路闻言手一顿,何总话里的意思,明显是要催着何少加班加点的工作,再一联想何总方才对人家小夫妻的在意,杨路的额头上顿时就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跟在何瑞然身边这么多年,他到底也算是个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物。更重要的是,做老板的助理,最重要的就是多听多看少猜测。念及优渥的待遇,杨路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了心底的猜测。
“徐小姐,这是你今天的最后一瓶药水了,快打完的时候麻烦按一下呼叫铃,我会过来给你拔针的。”
“嗯。”徐碧蓉挥了挥手,空闲的左手捧着镜子左顾右看的端详着,看着镜子里蜡黄的脸和越来越平凡的五官,她的眉毛越皱越紧。
“等一下。”
徐碧蓉喊住了推着车正要离开的护士,“你确定你们这个药没有什么副作用吗?怎么我觉得我的脸都不一样了。”
面对如此智障的问题,护士暗自翻了个白眼,“我们的药都是经过国家审批的,而且这么多患者都用过,不可能有问题的。”
看着愤愤不平的徐碧蓉,护士清了清嗓子,忍不住补充道:“徐小姐,你恐怕是心理作用吧,毕竟,从身份证来看,你好像没有什么变化?”
身份证?
仿佛晴天霹雳一般,徐碧蓉心头一颤,终于想起镜子里的那张脸,不正是她平凡的前半生里每天顶着的脸吗?
“这么会这样?”
徐碧蓉惶恐不安的喃喃自语道,明明薛茵使用这具身体的时候,这张脸是那么的光彩夺目。为什么当她回来以后,会变得这么平凡?
难道这是在预示着所有的一切都回到原来的轨道吗?
不,不会的。她已经不再是从前的徐碧蓉了,至少,她现在有何九爷的爱不是吗?
看着神神叨叨的徐碧蓉,护士撇了撇嘴,推着车出了病房。刚刚走过转角,她就看见一个西装革履的英俊男人前呼后拥的进了刚才的病房。看着守在门口的两个壮硕的保镖,护士转了转眼,也不知道他和那位徐小姐是什么关系?
然而不等她再细想,就接到了护士长的通知,让她去一楼开会。
“可是我们都走了的话,vip病房这一层就没有人了。901房的徐小姐怎么办?”
“这不是你要操心的事情,快点,迟到了可是要登记的。”
听着电话里护士长的催促,护士也顾不得再多想,急匆匆的下了楼。
怏怏躺在病床/上的徐碧蓉被推门声惊得坐了起来,“九……九爷。”
虽然理智在提醒她要对眼前的男人微笑,然而男人周身上下散发的危险气息却让徐碧蓉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两个训练有素的保镖拉下了窗帘,一左一右的守在了徐碧蓉床边,何瑞然掏出了一支烟,没有点燃,只是放在鼻间嗅了嗅。
病房里安静的只能听见几人的呼吸声,顶着何瑞然幽深似海的眼神,徐碧蓉的额间渐渐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她不安的舔/了舔唇,正想说话,何瑞然就单/刀直入的问道:“徐碧蓉,是你指使你/妈妈捅伤薛茵的吗?”
徐碧蓉身体一颤,忙不迭的摇头。“怎么可能,九爷,被我妈妈捅伤的人是我啊。跟薛茵有什么关系?”
何瑞然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他转头看向身后瘦小的男人,“吕先生,我的决定依然没有改变,把药给我吧。”
被何瑞然称为吕先生的男人蹙了蹙眉,“何先生,您毕竟没有审讯经验。再说您花费重金请我来,现在却……”
何瑞然挑了挑眉,沉声打断了对方,“吕先生放心,我已经尾款双倍打到你账户上。”
何瑞然话音刚落,男人的手机就嗡嗡嗡的震动了起来。
看着手机上的到账提示,被数字惊到的男人下意识的咽了咽喉,颤抖着手从包里拿出了一瓶试剂。
“我帮您注射完再走吧。”
何瑞然点了点头,对两个保镖使了个眼色,两人就一左一右的将徐碧蓉牢牢的绑在了病床/上。
“你们要干什么?九爷,我是碧蓉啊!不要,我不要!救命啊!”
然而无论她这么叫,却始终没有人来敲门,何瑞然点燃了手中的烟,好整以暇的看着徐碧蓉在病床/上挣扎。
这个女/人,不仅抢占了薛茵的人生,更试图杀人灭口。如果不是她,或许他们早就在一起了。
一想到她对薛茵的恶意,何瑞然眉间就越/发多了几分戾气。
徐碧蓉惊慌的喊叫着,试图伸手触碰床头的呼叫器,却被两个孔武有力的保镖死死挡住。
看着一点点注射/进自己身体的药剂,徐碧蓉痛哭流涕的瘫软在病床/上,仿佛离开水面的金鱼,她无力的低喘着,周身的力气就像被抽走了一样,动弹不得。
“你们都出去。”
何瑞然一声令下,几人顿时鱼贯而出。
他弹了弹手里的烟灰,拖着凳子坐在了徐碧蓉的床边。
“知道刚刚给你注射的是什么吗?吐真剂,硫喷妥纳。它可以抑制你的神经传导,让你意识的控制作用降到最低。”
“几个月前的那场车祸,是不是让你和薛茵交换了身体?”
徐碧蓉动了动指尖,下意识的回道:“是,那场车祸以后,我就变成了薛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