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正初到家时已经是半夜了, 保镖老白还尽职尽责的守在客房门口,见谢正初进了屋,他连忙站了起来, “少爷, 这个人要怎么处理?”
谢正初揉了揉眉心, “随便找家酒店把他送过去吧。对了, 我给李叔的信呢?”
“他带回房间了, 我这就去给您取过来。”
谢正初点了点头, 懒懒的摔进了沙发里, 万籁俱寂的深夜,他一动不动的看着天花板上繁复的雕花吊顶,眼底幽暗沉郁的看不见半点光。
“少爷,您的信。”
谢正初侧了侧头,抬手接过了信封,“你去吧。”
牛皮纸的信封上是他临走前潦草的字迹,里面写着万一他回不来以后对后事的安排, 想到临行前的孤勇, 谢正初闭了闭眼睛,伸手从茶几抽屉里摸了支雪茄咬在嘴里。
这还是外公以前留下的藏品,第一次抽烟, 谢正初被辛辣冲鼻的烟草味嗆得低咳了几声, 夹着雪茄点燃了信封。
看着指间幽蓝色的火苗, 谢正初自虐一般等到信封快要燃至指尖才松开了信封。薄薄的牛皮纸盘旋着落在了地上, 渐渐化为灰烬。
没有人知道, 在黑暗里坐了一整夜的谢正初心里想了些什么,只有早起晨练的李婶发现客厅里落了一地的烟蒂。
“宇哥!听说你一个人就干了好几个绑匪,牛x啊!”
“是啊!不愧是我们一中的扛把子!”
高级病房里,一身条纹病服的傅宇翘着二郎腿半躺在床/上玩着手机,听着大家的调侃,他懒洋洋的哼了一声,视线状似无意的扫了一眼病房门口,烦躁的翻了个身。
娇气包说好了下午来陪他的,现在都快五点了还不见她人。
“不过那些人是怎么盯上宇哥的啊?”
“对了,宇哥昨晚不是跟宇嫂一起走的吗?宇嫂没事吧?”
“宇哥,昨晚童凝是不是和你一起被绑架了?她长得那么漂亮,该不会,被那个了吧……”
热闹的讨论声里,一道女生尖刻得刺耳,手里正端着玻璃杯的傅宇闻言抬手就将水泼到了说话的苏青脸上。
“苏青,你她/妈/的觉得我不会打女/人是吧?” 傅宇直起身,微眯的眼睛里射/出了暴戾的寒光。
“这种屁话,要是再让我从任何一个嘴里听到,别怪我傅宇跟他不客气。” 傅宇紧绷着下颌面无表情地环视了病房一圈,浑身散发着凶狠噬人的气势。
苏青没想到,自己的随便一句话竟然引来傅宇这么大的反应,她抽搭搭的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水珠,有心想要辩解几句,然而顶着傅宇冷得渗人的目光,到了嘴边的话便怎么也说不出来。
“这是怎么了?”
随着嘎吱一声的开门声,少女温柔的声音在门边响起,身穿牛仔背带裙的童凝提着一个便携保温桶俏生生的站在门口,落日的余晖透过高阔的落地窗在她脸上镀出了一层金色的轮廓,更衬得逆光的童凝明眸皓齿,娇美动人。
“宇嫂。”
“宇嫂来了。”
围坐在傅宇床边的男生纷纷站了起来和童凝打招呼,张鸿更是刻意撞开了靠在傅宇床头的苏青,大步迎了上去要替童凝拿东西。
被无形挤到墙角的苏青赤红着眼看着众星捧月的童凝,再一想自己湿淋淋的狼狈,心里又酸又恨,跺着脚捂脸跑出了病房。
“她怎么了?”
“没事没事,” 觑着傅宇总算舒展的侧脸,张鸿心头一松,笑嘻嘻的说道:“宇嫂来了,我们这些电灯泡也该走了不是。”
“对对对,宇哥你好好休息,篮球队还等着你带我们打决赛呢。”
看着呼啦啦鱼贯而出的人群,童凝关了门,转身坐在了傅宇的床边,“你又发脾气啦?”
傅宇抿了抿薄唇,攥着童凝的小手把/玩着不说话。
童凝摇了摇头,抽/出手开了保温桶。
“你吃晚饭了吗?我给你炖了点汤。”
傅宇头微微向后仰了仰,懒洋洋的看着童凝安静盛汤的侧脸,假装漫不经心的问道:“你怎么现在才来?”
童凝放下了汤匙,转眸嗔了傅宇一眼,“我这不是去警/察局录口供了吗?下午还得赶去超市给你买材料熬汤,哪像你这这么热闹?”
看着童凝唇角的笑涡,傅宇心头一痒,忍不住伸手将她揽进了怀里,“再多的人也比不上我媳妇。”
童凝柔顺的倚在他怀里,指尖忍不住轻抚傅宇手臂上的纱布,“现在是夏天,伤口恐怕不好愈合了。也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傅宇不在意的舔/了舔唇,“留疤就留疤,刚好在上面纹一个你的名字。”
仿佛被他的话烫到一般,童凝下意识的蜷起了手指,轻声嘟哝道:“还是不要了,感觉好奇怪啊。”
“对了,” 似乎是想起了正事,童凝直起了腰,“高考结束以后就是高二的学业水平考试了,趁着你住院这段时间,我帮你补习吧。”
又是学习!看着童凝清澈双眸里的认真,傅宇烦躁的啧了一声,无奈的点了点头,“知道了,童老师。”
“好了,快尝尝我做的鸡汤,凉了就不好喝了。” 童凝拍了拍傅宇箍在她腰间的大手,挣扎着要下床给傅宇端碗。
“就这么喝。”傅宇胳膊一紧,又将童凝按回了自己怀里,他胳膊长,随便一伸床头的瓷碗就落进了他手里。
看着他三口两口喝完了鸡汤,童凝捏着纸巾给他擦了擦嘴角,“好不好喝?”
傅宇点了点头,咧着嘴要亲童凝,“好喝是好喝,就是中药味太重了,要不你也尝尝?”
童凝摇着小脑袋要躲,却怎么也逃不出他的怀抱,最后到底被傅宇含/住了樱/唇,彻底的纠缠了一番。
“今晚别走了。” 傅宇哑着嗓子在童凝耳边说道。
“说什么呢?” 童凝涨红了小/脸,扭着身子就要推开傅宇。
怀里柔若无骨的娇/躯/饱/满/而/细/腻,扭动间更是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傅宇咽了咽喉,情不自禁的摩挲了一下手指,“不是……我是担心你伯父一家还没有死心。”
“你一个人在住在星湖小区我是真的不放心,乖,等我把那些坏人都解决了你再一个住好不好?”
傅宇面上强行正经的讲着大道理,身体却一刻不停的磨蹭着童凝,仿佛要就这样把她融化进自己的怀里。
他坚实滚烫的身体让童凝有些喘不过气,她咬着唇强行咽下了嘴边的嘤咛,圆睁着眼摇了摇头,“那些人马上就不是威胁了。”
“而且,”她低着头攥紧了裙角,声音低得让人听不清。
“而且什么?”傅宇压抑着身体的冲动凑到她耳边,声音带着几分哄。
“而且你坏死了,我才不跟你住呢?” 童凝红着脸从傅宇的膝上跳了下来,“我走了,你今晚好好复习,明天我再来考你。”
少女动作轻/盈的就像一只小鹿,看着她消失在门后的裙角,傅宇难耐的交叠着腿,抬手覆在了眼前,呵,他真是快要被她给弄疯了。
按照谢崎给的名片,宋如梅成功的把亲子鉴定糊弄了过去。看着高达99.95%的相似度,躺在病床/上的童国源笑得合不拢嘴,蜡黄干枯的面皮上也多了几分生气。
“这下好了,妈,如梅肚子的孩子确实是我的!”
童老太太双手合十的念了声佛,“我们老童家的根总算是延续下来了。” 孙子的身份得到了确认,童老太太看宋如梅的眼神顿时就多了几分亲近。
罢了,虽然这个儿媳妇有过前科,但好逮肚子里还怀着孙子。看在孙子的面子上,她就再给她一个机会好了。
坐在角落里的童冰抠着沙发撇了撇嘴,还老童家的根呢,感情她就不是爸爸的孩子吗?都什么年代了还抱着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不撒手。
“对了妈?我之前要你签的房产抵押证明你签了没?”
童老太太点了点头,一边给童国源削着苹果一边说道:“签了,我和你爸一起去签的。你说这文化人就是好,弄个啥炒货,炒一炒就能让咱们的钱翻番。你说以前咋不知道这种好事呢?”
童国源喘了口气,笑着拿起了手机,“妈,那不炒货,那是期货。我们也是赶上了行情,我现在啊,就想趁着行情好多赚点钱,这可比我以前开汽修中心赚钱多了。”
“等赚够了一个亿,我就去美国癌症中心看病去。” 童国源眼中露出了希望的光芒,“听说那是专门给大富豪看病的,一定能治好我。”
听说童国源要把家里的钱都拿去看病,宋如梅心里一急,连忙扶着肚子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她咬了咬牙,强忍着恶心握住了童国源满是针孔的手,“老公,宝宝眼看着就要出生了,我们也得给孩子提前准备好成长资金吧。”
见童国源皱眉,宋如梅心跳一滞,顿时就红了眼眶,“老公,我真的好害怕!万一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叫我们孤儿寡母的怎么活啊!”
豆大的泪珠顷刻间就打湿/了童国源的衣袖,看着伤心欲绝的宋如梅,童国源心中柔情万丈,到底还是妻子看重他,都说患难见人心,自从他生了病,昔日欢场上的莺莺燕燕就再也不见了踪迹,反倒是妻子,怀着骨肉为他操碎了心。
他反手握住了宋如梅的手,声音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如梅你放心,就算是为了我们的孩子,我也一定会活下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的将宋如梅揽进了怀里,抚着妻子凸起的肚子,童国源叹了一口气,“确实也该为孩子考虑考虑,这样吧,明天我先取五百万出来存到你名下,不管怎么样,以后孩子的读书钱总要留好。
宋如梅闻言心头一喜,此时也顾不得嫌弃童国源身上苦涩的药味,小鸟依人的揽住了童国源的脖子,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看着儿子儿媳亲热的场面,童老太太不满的咳了一声,捏着削好的苹果插到了两人中间,“好了,还大着个肚子呢,也不知道注意一点。”
宋如梅伸手掸了掸碎发,就势从童国源的怀里站了起来,“老公,你吃吧。我去下洗手间。”
“诶,等等啊,我陪你去。” 童老太太连忙放下了手中的水果/刀,迈着小碎步上前扶住了宋如梅。
看着素来跋扈的婆婆对自己忙前忙后的样子,宋如梅唇边勾起了一抹得意的浅笑,半靠在童老太太身上出了病房。
坐在沙发上玩着手机的童冰心神不宁的攥了攥手指,刚才爸爸还说要给弟弟准备教育资金,那她呢?以前家里可是说好了高中就把她送出国的,难道现在都不作数了吗?
童冰踌躇了片刻,终于鼓足勇气凑到了童国源床边,“爸,我……我想去美国读高中。”
她局促的捏着衣角小心的说道:“这个,可是爸你以前答应过我的!”
童国源动作一滞,眼中多了几分不豫,以前是说过要把童冰送去美国读高中,但那是因为以前家里有五个亿。现在钱还要紧着他看病,哪里还供得起她去美国。
然而到底是从小宠到大的孩子,看着女儿水汪汪的眼睛,童国源心头一软,低声说道:“小冰,家里现在的经济状况肯定是供不起你这么早就去美国的。不过爸爸答应你,等你读大学的时候,一定送你出去好吗?”
童冰撅了撅嘴,有心想再撒撒娇,然而想起刻薄的奶奶,心里又有些害怕,怯生生的点了点头。
怪不了亲爹,又不敢怪奶奶,童冰顿时就将怨气集中在了童凝身上?要不是她把家里的钱都偷走了,现在她也不会过的这么拘束。
想到这,童冰刚想问问童国源怎么才能把童凝抓回来,门外就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一个带着鸭舌帽的快递员把手里的文件袋递到了童冰手上,“快递麻烦收一下。”
现在的快递服务态度都这么好吗?还会亲自送到病房里。童冰签了字,眼睛在低着头的快递员身上随意的扫了一眼,拿着文件袋进了病房。
“谢先生,你的快递我已经帮您送到了。”看着重新关上的病房大门,戴着鸭舌帽的快递员拿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低头避开了监控摄像头,从安全通道里快步出了医院。
学校里,数学老师正抑扬顿挫的讲着例题,正襟危坐,听得一脸认真的谢正初感觉到手机一震,唇边顿时勾起了一抹冷笑,宋如梅,不知道,你满不满意我送给你的礼物。
“谁啊?”
“快递,爸,好像是给你的。” 童冰关上门,转身把文件袋交给了童国源。
“给我的?”童国源放下了手中的苹果,擦了擦手,拆开了鼓囊囊的文件袋。
谁会给他寄东西呢?
刚一撕开接口,厚厚一叠照片就滑了出来,上面都是大着肚子的宋如梅和谢崎吃饭逛街的亲密照片。
童国源手指一颤,还来不及捡滑落在地的照片,就被几张A4纸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病人童国源的癌症诱因检测:长期摄入高剂量的邻苯二甲酸酯和几十张张时间跨越十几年的邻苯二甲酸酯购买记录。
最为可笑的,是鉴定结果为“不是亲子关系”亲子鉴定报告,原来宋如梅肚子里怀的,根本就不是他的孩子。
这十几年来,她一直在偷偷给他下/药,不仅害他得了癌症,更是重新和谢崎勾搭在了一起,临死还要给他带一顶绿帽子。
一想到自己满腔父爱差点给了一个野种,童国源就咬牙切齿的恨不得生吞了宋如梅,贱人!毒妇!他被她害得好苦!
“我跟你说,你这月份眼看着就大了,以后身边可不能少了人。”
“小冰要上学,我也舍不得辛苦妈,要不,还是再请个月嫂回来吧。” 宋如梅亲热的挽着童老太太回了病房,“老公,我是想再请个阿姨的,你觉得呢?”
她脸上的笑还没消失,就被一脸疯狂的童国源抬手捅倒在地。
“小源!你咋了!”
“啊!爸!你干什么!”
宋如梅被巨大的冲力撞倒在地,在她身上不断挥着刀/子的童国源面目狰狞的咒骂着,“贱人!毒妇!我就是死也要拖着你一起死!”
一股股热流从她的身下涌/出,宋如梅痛得说不出话来,她想要喊救命,想要反身从童国源的刀下逃开。然而面对疯狂的童国源,她只能抽/搐着身子做出微弱的抵抗。
最后留在宋如梅记忆里的,是慌乱的脚步声和童国源歇斯底里的怒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