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老爷子虽然差不多听得懂医生说的大概意思，但是看着对方指这里指哪那里的样子，还是有点跟不上。
最终只能放弃，坐在一边看着段雨竹挺得一脸认真的样子。
内心却忍不住冷嗤。
装作一副听得懂的样子。
十多分钟之后，医生终于说完，而后放下手中的指挥棒，对着段雨竹说：“虽然这项手术已经是比较常见的手术了，但是因为病人淤血量实在是有点高，所以手术还是有一定的风险的。”
段雨竹半晌才从医生刚才的讲解中回神。
只感觉自己的手都已经凉得彻底，但是她却不得不抬起眸子，朝着医生勉强笑了笑，道：“有风险还是要做，既然药物化瘀行不通的话，也只能手术了。”
段雨竹说着，无力的感觉像是快要将她吞没。
听了医生的讲解之后，她才终于明白段舒航在出了车祸之后，竟然还跑下车对自己做出了哪一些列行为，需要承受多大的痛苦。
也给他本来就不容乐观的身体带来了多少的创伤。
垂在身侧的手忍不住紧了紧，段雨竹咬住了唇瓣，直到细小的血珠都冒了出来，她却浑然未觉。
他为什么非要做到这样？
医生看着果断的段雨竹，眼底流露出几分欣赏。
笑了笑后，对着段雨竹道：“具体手术的时间我会通知你们的，等下病人恢复意识之后，你们就可以去看他了。”
说着，医生站起来就要走。
段雨竹的脸上忍不住露出欣喜，像是没料到在手术结束之前段舒航竟然还能醒过来。
反应瞬间后，段雨竹边走边对着医生说：“那就要麻烦医生了。”
医生温和地笑了笑，说了声‘分内之事’后就离开了。
段雨竹本来一直卡在嗓子眼的心脏稍微放回肚子里面。
还好情况没有发展到最糟糕的程度。
“段雨竹，谁给你的权力同意做手术的？你简直就是丝毫不把我这个长辈放在眼里！”段老爷子看着医生走了，好半晌才终于反应过来，带着点呵斥道。
段雨竹目送医生离开，而后缓缓地转过脸，看向段老爷子。
在她这样冷漠的眼神之下，段老爷子竟然有种不敢直视她的感觉。
“爷爷，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做手术，与其举棋不定，到了最后还是要妥协，还不如最开始的时候就决定好。”段雨竹说着，眼底闪过锐利。
一直坐在一边观察着段雨竹的莫小冉被对方眼底一闪而过的锐利吓到。
越发觉得段雨竹就是个不好惹的主。
等到段雨竹出去之后，忍不住拉住了段老爷子，开口说了几句什么。
段老爷子的脸上闪过犹豫，但是想到莫家允诺的东西，半晌之后，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
段雨竹从科室里面出来之后，就一直守在重症监护室外面，等待着段舒航的苏醒。
因为已经临近凌晨，已经许多年没有熬夜的段老爷子有点扛不住，来到段雨竹的身边，冷着脸说：“你守夜吧，我先回去一趟。”
段雨竹抬起双眼，看了一眼段老爷子，终于只是点了点头。
她这样连口都不开的行为让段老爷子有点不悦，但是想到了什么之后，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冷着脸就走了。
段雨竹却像是丝毫没有感受到对方的不悦一般，缓缓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落到了躺在病床上的段舒航身上。
隔着厚重的玻璃，躺在病床上戴着氧气罩的段舒航脸色苍白如雪。
段雨竹静静看着，在此刻才终于明白以前的每一次，陆小陆站在这里看着薄峥的时候，都是什么样的心情。
守夜的护士出来几次，都看见段雨竹还站在外面。
本来纤细的身形就像是您股了一般。
有点不忍心看见对方这样子，护士忍不住走上来，带着点劝诫地说：“段小姐，你要不先去休息一下，要是段少醒过来了，我们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
段雨竹朝着对方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却是摇了摇头，道：“我不累，就是想看着他，这样我比较放心。”
护士看着对方笑着拒绝的样子，就知道自己肯定是劝不动的了。
叹了口气之后，干脆放弃了。
段舒航在里面昏睡了整夜，段雨竹就在外面守了整夜，而且是丝毫没有困倦的感觉。
等到外面的天色逐渐亮起来，段雨竹揉了揉有点酸涩的眼睛，伸了个懒腰之后，来到了走廊的窗户前，准备远眺一下放松放松。
正在此时，正端着药剂过来的护士看见了什么，激动地朝着段雨竹喊起来：“段小姐，段少醒了！”
段雨竹猛地转过脸，刚好对上男人漆黑的眸光。
那里面闪烁着的清明，根本不像是一个刚刚动完手术，并且已经昏睡了整夜的人。
在男人的注视中，段雨竹缓缓地迈开步子，朝着病房那边走去。
护士首先开了门，端药进去。
段雨竹也跟在身后进去。
站在距离病房很远的地方，段雨竹看着段舒航的眼睛，再三确认对方是真的醒过来之后，才算是稍微松了口气。
段舒航像是没有力气说话，但是双眸却紧紧地锁着段雨竹的脸。
像是要将她的脸盯出一个窟窿来。
护士换好了药，来到段雨竹的身边后，小声地说：“你可以和段少说说话，但是最好不要太久了，他现在需要休息。”
段雨竹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等到护士都出去许久了，段雨竹还是维持着之前的站姿，遥遥地看着段舒航。
就像是对方的身上带了病毒，不愿意靠近一般。
两人对峙良久，终于还是段雨竹有点承受不住，首先挪开了目光。
缓步来到床边坐下之后，段雨竹垂下了眸子。
明明有很多想说的，但是到了这瞬间，却大脑一片空白。
像是什么都不在乎了。
因为只要他还能活着。
僵硬地坐了许久，段雨竹想到护士临走之前对着自己说的那句段舒航需要休息，再次看了一眼段舒航之后，就准备起身离开。
没想到手下却传来了细微的牵引。
她敛眸看去，发现段舒航着吊着点滴的左手，竟然抓住了自己的衣袖。
段雨竹的心脏猛地跳了两下，避如蛇蝎一般地拉开了段舒航的手。
而后捏住了自己的手腕后，终于朝着段舒航开口：“你什么都别想，好好休息，很快就能好起来的。”
说着，她忍不住将眸光落到段舒航的脸上。
静静地看了彼此不过几秒钟的时间，段舒航却像是厌恶至极般地挪开了目光，而后缓缓闭眼，再次陷入了沉睡。
段雨竹只感觉自己的心脏细细密密的疼。
可是她还是扯出一个笑容，缓步从病房里面走出去。
在外面守了大概三四个小时，已经是上午十点多的时候，段老爷子再次带着莫小冉出现。
莫小冉看见段雨竹的瞬间，就亲热地来到她的身边，将手上的东西递给了她，道：“雨竹，守夜辛苦了，我给你带了早餐，舒航哥他……现在的情况如何？”
段雨竹丝毫伸手去接那早餐的意思都没有，只是疏离道：“不必了，我不饿。不过你们来得有点不巧，我哥刚才醒了一次，现在又睡了。”
莫小冉的眼底像是闪过了遗憾，本来以为这个时间段来刚好可以碰上段舒航苏醒，这样的话就能在对方的面前营造一种自己守了整夜的印象。
万万没想到，这个功劳最后还是落到了段雨竹的身上。
有点不爽，被人拒绝了的莫小冉也不再劝，只是将早餐收了回来。
段老爷子看了一眼段雨竹，开口道：“你先回去吧。”
段雨竹看了一眼段老爷子，像是没料到对方居然还会关心自己。
虽然段雨竹的表情已经很收敛了，但是段老爷子还是感受到了她眼底带着的难以置信和惊愕，有点恼羞成怒，段老爷子愤愤地看了一眼段雨竹，道：“你先回去收拾一下吧，中午的时候莫家小子会带你去吃饭。”
段雨竹一愣，觉得自己大概是听错了，忍不住开口问：“谁会带我去吃饭？”
“之前不是和你说了你和莫家小子之间的婚事吗？你这是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了？”段老爷子说着，面露愠色。
段雨竹却笑了起来，道：“爷爷，我还以为你只是开玩笑呢，毕竟莫凌宇草包加私生活不检点的名声已经是整个京城人尽皆知的事情了，都这样了您怎么可能还将自己的孙女往火坑里面推呢？感情……您是认真的？”
说着，段雨竹讽刺的表情彻底惹怒了段老爷子。
猛地扬手。
伴随着‘啪’地一声——
段雨竹的脸被打得偏向了一边。
段老爷子的手因为气愤而颤抖起来，怒道：“你这个没教养的东西，谁准许你这样和我讲话的？简直和你那个贱人母亲一样，上不得丝毫的台面！”
脸上火辣辣的疼痛侵袭着段雨竹的神经，在口腔里面传来血腥味的瞬间，段雨竹才缓缓抬起脸，再度看向段老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