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的高大圆柱上,盘绕了一条黄色木龙,沿着阶陛成队排列着,一直延伸到用石条砌成台子上。铺着锦缎的台上,中间放了一座雕着龙的檀木制成的宽大胡床。大赵皇帝石琨舒服的斜躺在胡床上,和偎在身上的宠妾调笑着。
十几盆铁制的火盆,一溜摆放在大殿柱子中间,盆内火红的木炭不时的出燃烧的劈啪声,给整个大殿内带来了暖洋洋的感觉。几十个姿色美丽的宫女,手中或捧着各式侍候用的物品,或空手垂袖,沿着台阶不一言的立在铺了红色锦缎的大殿中道两侧,有些木然的脸上使得本来秀丽的脸庞透露出了一股死气。
石琨这段时间感觉十分舒心,那胆敢自称皇帝的新兴王终于被冉闵围在了襄国,看看这个反贼的冀州是保不住了,等到这个反贼一死,大赵那就只有自己一个才是真正的皇帝了。每当想到这些,石琨有时候夜里都会笑出声来,以至于对臣僚和宫女也和善了些,都半个月了,皇宫内望外抬出的尸,竟然没有过十具。
虽然被迫从冀州搬到了这有些冷清的涿县,也只是刚开始因为宫室的简陋让他脾气更加暴躁外,随着日夜驱赶民夫工匠建造的太极殿的完工,石琨也逐渐减少了些暴躁。如今看到和自己争皇位的反贼眼看就要灭国,和这个比起来,前先的一些怒气,也顿时化为了乌有。大殿里的这些龙,他是听中原的一些术士的,什么中原的天子是龙,什么中央属土要用黄色。所以他特地由着中原的几个术士指挥工匠们,把大殿弄的全是盘龙,连胡床上也雕刻了几条。石琨对这个不是很懂,不过大殿建好后,确实让他感觉到了一股威势,中原的天子就是天子啊。
正兴奋于在胡床上和爱妾调笑的石琨,没有注意到从大殿进来了一个蹑手蹑脚的人,在两边宫女纷纷行礼下,轻轻的走了上来,邻近台时,才逐渐故意加重了脚步。
被扰乱了兴奋劲的石琨,恼怒的转过头来,看到了自己宠信的内宦王杰正垂手站在台下,于是压住了怒气满脸不悦的问道:“怎么了?”
“回陛下,魏王冉闵的使者来了。人特来领诏。”,王杰二十多岁,长的十分白净,垂手恭敬的回道。
石琨脸上露出了笑容,他喜欢别人叫他[陛下],虽然他一直没有弄懂为什么中原的天子会被叫做[陛下],难道天子不是高高在上的吗?但不管怎么,当看到臣僚中那些中原人一改往日的不在意,称他为[陛下]时那必恭必敬的样子,石琨还是喜欢上了这个叫法。这多少让他第一次感觉到了胡人身份的自卑。至于[诏]这个字,就引他喜欢了:中原人就是不同啊。
“是来给朕送珠宝来了吗?”,石琨脸上露出了被太博纠正了无数次才练习好的帝王神色。他越来越喜欢这种威势,更喜欢别人不能使用的[朕]字。
“回陛下,是送珠宝来了。不过使者似乎还有大事想要向陛下禀报。”,王杰没想到皇帝现在问出来这样的话来,受了使者贿赂的他不得不灵活的回道:就算是没带珠宝,等下让那使者出钱买些来就是了。
“哦?什么大事?”,石琨听到果然是送珠宝来的,高兴起来,注意力也转到了大事上。现在最大的事莫过于那纂称皇帝的石柢的人头送过来了。
“似乎是有关襄国的,事关重大,陛下还未知道,人不敢擅自询问。”,王杰依旧垂手语气十分恭敬。
“恩,中原天子传下来的规矩,内官不能谋政,那汉室不是有什么十长侍坏了汉家江山么。不过,你是朕的心腹,朕允许你替朕探听机密大事。”,石琨正色的道,只是不过道后面正色终于没有持续下来。这些学问他听太博讲了多次了,一直没有机会来展示一下自己的博学,今天终于遂了他的愿。
王杰一脸的感激,虽然其实他早已经从使者那里打探到了是什么大事,但他是深深知道皇帝的心的。他顺势跪了下来,磕了一个头:“谢谢陛下厚恩,谢谢夫人。”
“这是朕赏你的,你谢夫人作什么?”,石琨有些不高兴起来,虽然平日里这个自己宠信的宦官也常常讨好自己身边的爱妾,但那也是打着自己的名号的,给自己宣扬厚恩的,这次明明是自己赏了大恩,这阉货怎么敢这么,难不成他心里不是只忠心自己一个?
“回陛下”,王杰似乎没看到石琨的不悦,不慌不乱的先磕了一个头,才接着笑道:“陛下每日操劳国事,而夫人陪伴陛下为陛下解忧,陛下一喜之下人们才得了陛下赏赐,所以人才盼望夫人能日日让陛下欢喜。”
本来斜坐在胡床上的美妾急忙也下了胡床,跪在了胡床边,带着撒娇不依道:“陛下,陛下,你还没赏妾呢。”
石琨顿时心痒起来,急忙起了半身,拉住了伸在胡床上雪白的圆润手指:“好好好,你们都对朕好,朕就赏你十颗珍珠吧。”,接着抬头对王杰笑骂道:“还不滚过来把夫人扶起来!”
王杰满脸堆笑闻声起来,急步过来把顺势起来的爱妾扶了起来,然后自己退在一边垂手而立。虽然两人早已经私下约盟了很多次,但从进来到现在,两人没有对过一个眼神。
见爱妾又依偎在了胡床上,王杰这才接着恭敬的问道:”陛下,那冉闵的使者……?”
“恩,下午带他进来见朕吧。”,石琨这才想起来大事来,很快他又想到了一件事:“珠宝就让他也带过来,让朕鉴赏鉴赏!”,这个鉴赏的词,还是从太博那里学来的,这让他感觉才不会被人看成是粗俗的胡人。
办成了别人托的事情,王杰心里轻松下来,急忙找了个借口,下殿去了,他知道,陛下也正巴不得他赶快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