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是在花腔女高音婉转悠扬的歌声中醒转的,懒洋洋从浴缸里冒出头来,一点也不意外地看到老管家正端着一大盆子鱼准备往里倒。
他没怎么隐瞒自己的行踪,老管家找不到自己才怪。
“草鱼?这里面是海水。”扬了扬眉毛,伸手拎起一条鱼,手掌长短的灰色草鱼扑腾着尾巴想要摆脱他的桎梏,尾巴一甩溅了他一脸水。
“我只是想要让您换换口味罢了。”老管家颇为遗憾地把盆子放在地上,拿起柜子里的毛巾擦拭拎过鱼的指尖,“已经八点半了,早起的鱼儿才有食吃。”
“我暂时还不饿。”说道,在欧洲待着的最大好处就是不缺吃的,那些阴暗的绝望的灵魂让他吃得肚子滚圆,鱼尾巴一亮出来都比以前油亮几分,一看就知道肉质肥厚口感绵软绝对非常好吃。
他手底下那几个猫科属的手下最近都已经避免在他处在海妖状态的时候前来汇报工作了,生怕一个不小心克制不住生物本能冲上去咬一口崩掉了自己引以为豪的利齿尖牙。
能硬抗子弹的鳞片可不是随便随便小玩意都能咬得动的。
“好吧,您高兴就好。”老管家说道,把浴巾展开盖在身上,白皙的颈背水珠滚落,刚睡醒的海妖眉眼间带着惑人的倦怠迷蒙,“有时候我可真感谢自己是个老头子,才不至于被您的外貌所诱惑。”
“耄耋还能娶二八,年纪大可不代表着丧失了追逐青春的能力。”嗤笑,“真不希望有一天我要为你送葬。”
“我会努力让那一天来的晚一点的。”老管家笑道,用毛巾擦拭的长发,“前车之鉴,我铭记于心。”
在他之前还有过两任管家,第一任年轻活泼,只做了十年就因为手脚不干净被的手下处理掉了,第二任比起做管家更想做枕边人直接把他丢进了海里喂鱼,海妖不能容忍除了自己的人类之外的任何生物妄图以卑劣的手段和他进行交/配活动。
有了前两任的糟糕经历,第三任选择了他,一个因为主人失势从庄园里被赶出来的可怜老头子救了他,为他换了新的身份,给了他无尽的生命和力量,在此后的两百多年里他竭尽全力地为他服务,来回报这份恩情。
只是恩情。
知道这一点,所以偶尔的敲打也说得漫不经心像是玩笑,只要tom能够坚持住自己的职业道德,他就不会考虑换掉自己用得最顺手的管家。
“对了。”老管家忽然开口道,“您是不是忘掉了什么事情?”
“?”挑眉看向他。
“您这个月的稿子还没开始写。”老管家说道,“今天已经二十号了。”
距离月底的交稿日还有十天不到。
“不用担心。”淡淡道,“来得及的。”他就是真忘了又能怎么样,撑死了熬个两天就写出来了,不着急。
上午惯例是要去剧组溜达一圈的,表明一下自己这个最大的投资商兼编剧hingyou,心里的小九九想想就好别拿出来丢人现眼。
“看起来你睡得不怎么好呢,可怜的小家伙。”金发的女巫盛装而来,步伐款款眉眼妖娆,眼尾勾了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浅浅的金色和明艳的唇色意外的相配,“需要安眠娃娃吗?”她把抱在怀里的洋娃娃塞进怀里,冲他俏皮的眨眨眼睛。
少妇的成熟妩媚与少女的娇俏可人浑然天成地融为一体,她的容貌不是最美,举手投足间的风韵却足以胜过容貌万分,一颦一笑堪称绝代尤物。
所以当年就连国王都被她迷得神魂颠倒,甚至动了离婚再娶的念头。
如果她不是个女巫的话,现在王后的位置估计已经换人坐了。
如果她不是女巫的话。
但她偏偏就是个女巫,所以这只能带着年幼的孩子被追杀得狼狈逃窜,爱恋烟消云散。
“别这么看着我,会让人误会的。”女巫咯咯笑着把怀里的娃娃抢回来,“sean现在可不会愿意叫你爸爸的。”
笑了笑,“我只是想要表达一下你愿意帮助我的谢意罢了,不然我可真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一个能和你相媲美的女人。”
《骑士团》中傀儡师的角色,他最中意的演员是joa·murray,最中意的人选却并不是她,还有谁会比角色原型更适合出演,在保证了安全问题之后女巫悠然结束了和非洲部落祭祀的巫术交流,准备出演人生中第一部电影。
她真的很好奇那个年老发福的男人看到自己和年轻帅气的主角,成熟沉稳的配角,邪气风流的反派等等*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当然了,她也很期待能看到那个连衣服颜色都不能选,除了王后身份之外一无所有的女人看到自己艳光四照活得滋润无比时扭曲的神情。
女巫从来都是小心眼又记仇的存在,为了儿子不能去拼命,但是膈应他们一下也很让人愉快了。
遥远的波特兰,警察局长ard看着母亲发来的各种自拍他拍,心情复杂。
尤其是在他发现自己的下属wu把傀儡师的定妆照设成了电脑桌面并且信誓旦旦地说这是他的新任女神之后,心情就更复杂了。
不过......
母亲玩得开心就好。
女巫走后小dewey也过来打了个招呼,到底是承了对方的情把walker·ruth安□□的剧组。
女巫顶替了joa·murray的角色,walker·ruth顶替了greg·davy的角色,在动用了一些小关系压住新闻之后,剧组的运行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下午待在酒店里勤勤恳恳地写稿子,说是说两天就能赶完,但还是平摊一下不至于工作量太大。
——旅店的小伙计是暗夜中的杀手,一直待在旅馆里不过是为了寻找最好的下手时机,旅店老板的女儿太过自信了,所以最后一无所有,孤零零地死在了荒郊野外。
而小伙计也在她的临死反扑中失去了最佳逃离时间,被城里的守卫抓了个正着。
富商雇佣了穷困潦倒的商人做副手,出身世家的富商很欣赏商人的能力,若是易地而处白手起家他绝做不到这种水准。
骑士呢?
骑士去探望了被关在监狱了等待执行绞刑的小伙计。
吃吧吃吧,最后一顿饭了要吃的好一点。骑士带来了红酒和牛肉,蛋糕和浓汤,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
小伙计很疑惑,但是他都快死了也懒得计较那么多,狼吞虎咽地吃完了所有的食物,用餐巾擦擦嘴,问,你为什么要来看我?我们素不相识。
骑士笑起来,是的,我们素不相识,但是你为我献上了一场如此精彩的表演,我又怎么能不来嘉奖你呢?
小伙计愣住了,你在说什么?
你当我在胡言乱语就好。骑士笑得眉眼弯弯,圣洁又悲悯,轻轻叹息,这样子会比较幸福些。
小伙计瞪大了眼睛,叹息他想起了这个声音,这个曾经回荡在他的脑海里,诱惑着他举起屠刀的声音。
他本来没打算那么快下手的,时机还没有到最成熟的时刻,他还没有探查清楚守卫的换班时间,逃命的钱也没有准备好,但是一直有个声音盘旋在他的脑海里,告诉他该动手了。
他误以为这是直觉,最后功败垂成也只当自己运道不好,从未想过自己是被人给算计了。
恶......恶魔!小伙计惊叫着后退,除非是那些地狱里来的恶魔,谁又能操纵别人的意志呢,他甚至没感觉到任何愤怒,只有无尽的恐惧。
不不不。骑士摇头,我怎么会是恶魔呢?他说道,我从未心怀恶意地杀死任何一个人,不曾获取过半分不属于自己的财物,我保护着那些弱小的妇孺,活得坦荡无畏。
你就是恶魔!小伙计尖叫,又在骑士逼近的脚步中瑟缩着后退,胡乱拿起桌上的东西向着骑士砸过去,滚开!他叫道,你这窥伺人心的恶魔!
那些碗碟砸在骑士身上,骑士没有躲开,任凭陶器的碎片在他身上划开道道伤痕。
不不不。骑士说道,你的内心都写在你的脸上,你的眼睛里,一览无余。
都是你!小伙计叫道,要不是你我就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不不不。骑士叹息,是因为你自己。因为别人看出了自己的卑劣而心怀怨恨,迟早有一天你会落到这种地步。
我只不过是,稍微加快了一点速度罢了。
他现在显得颇为狼狈,衣服上被划开道道裂口,陶器碎片割裂他的皮肤,鲜血蔓延而下,然而他的脚步不停,厚底的靴子与地面的敲击恍如死亡的丧钟。
小伙计觉得自己快疯了,他不顾一切地拿起餐刀冲着骑士扑上去,用刀划开了那修长漂亮的脖颈。
去死吧!
去死吧!
快点去死啊!
他癫狂地尖叫着,骑士依旧没有抵抗他,只是用那种淡漠的眼神看着他,任由餐刀划开他的脖颈,薄薄的皮肤被划开,鲜血喷涌而出,溅了小伙计满脸。
死啊!
小伙计在鲜血中逐渐失去了理智,他无法忍耐骑士看他的眼神,就像他是什么蝼蚁一般,于是他用刀捅向了骑士的双眼,将灰蓝化为血海,有了第一刀,就有第二刀,第三刀,那个穿着漂亮盔甲的骑士被他一刀一刀划得不成样子,却奇异地满足了他内心的某种渴望。
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
他吞了吞口水,小心地舔了舔刀尖上的鲜血。
甘美如神国的佳酿,让人迷醉不已。
有趣吗?
低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随之扭头看去,陷入了一片灰蓝色的深海之中。
骑士正微笑着看着他。
啊啊啊啊啊——————!!!
骑士将罩在最外面的斗篷兜帽戴好,迈步走出了满是糟糕气味的监牢,小伙计瞪圆眼睛躺在地上,身体僵硬眼神呆滞。
他被吓死了。
......
三天后,前往王都的马车缓缓出发,骑士骑在高大的白马之上,笑得温柔优雅,一如阳光灿烂,不带半分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