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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昌以斗鸡之法获大唐天之宠,这事情对长安城的有志无赖们可都是一个极大触动!
凭什么贾家小儿能做到的事情,他们做不到?凭什么贾家小儿能有的地位,他们没有?
特别是萧白朗这般从外地来长安打拼的,更是对这种机会觉得不爽:贾昌小儿有什么本领,不就是有个京城的户籍么,若是自己早些落户京城,哪有他的机会!
由此可知,京城户籍之重要,实在是自古便为人所知的。
萧白朗绝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想到自己可能凭着叶畅的一个主意,能如贾昌般进入当今天子的圣视之中,从此平步青云,为了这个机缘,什么面子都滚他娘的一边儿去!
“叶郎君,小人市井之徒,不通礼仪,不识进退,多有得罪,还请叶郎君恕罪!”他走了回来,便向叶畅长揖行礼。
叶畅笑眯眯地看着他,这神情落在善直眼中,善直便忍不住向边上移了些。他现在对叶畅比较熟悉,自然知道叶畅露出这样的神情,多半又是在算计人了。
“就只有你一人?”叶畅道:“这个机缘,你只一人独占?”
萧白朗愣了愣神,顿时回头向着同伴道:“诸位兄弟,还不向叶郎君赔罪!”
他这个事主都如此了,其余人又会如何,大多数要么抱拳要么拱手,两三个机灵的也学萧白朗一般长揖。一时之间,叶畅周围全是“恕罪”、“宽宥”的声音。
“赶得早不如赶得巧了,诸位今日来这里,我便领着诸位来耍子。”叶畅向覃勤寿拱手:“烦劳覃兄,给我治上三桌酒菜,待午后我与这些兄弟们痛饮。我兄长新逝,虽然不宜饮酒,到时便请萧五郎替我敬诸位兄弟了。”
萧白朗没有弄明白叶畅究竟是何种打算,便含糊地应了一声。他脑子里还在想方才叶畅玩的赌局,在想叶畅所说的机缘。
“萧五郎,哪儿有空地?”叶畅拉着他在旁:“要长三十三丈以上,宽二十五丈以上。”
“青龙寺后边便有这样一块空地,只是临街,到了宵禁时分便呆不得了。”萧五郎道。
“那好,你打过马球么?”
“某骑术不精,虽是喜好马球,却未曾打过。”
“蹴鞠呢?”
“那是自然,我与诸兄弟乃是保宁坊蹴鞠第一!”
叶畅听了之后笑了,他们有一定的功底,那就更好。
“我有一个玩法,将马球与蹴鞠合在一处……”叶畅细细说了一下足球比赛的规则,大唐既然极流行马球与蹴鞠,那么毫无疑问,足球也将极大地盛行。萧白朗之辈无赖子,定然会喜欢上这种对抗性强、观赏性也强的比赛。
果然,听得叶畅的介绍,萧白朗连连抚掌称是,在叶畅说完之后,他再看叶畅的神情,就极是不同。
这个外地来的叶郎君,心中的花样果然是层出不穷!方才那铜钱戏,他百玩百胜不说,现在这个足球戏,将很快在长安城中掀起风潮!
象萧白朗这样久处市井中的人,完全能体会到足球戏的魅力:长安城中喜欢马球、蹴鞠的,几乎全部会将兴趣转到规则更简单、玩耍的要求更低、比赛的组织更容易的足球戏上来!
“此事操持得好,日后萧五郎你的富贵,尽可凭恃于此。不仅是你,便是你身边的这些兄弟,以此衣食无忧富足一世也毫无问题。”叶畅笑眯眯地道:“但此事简单,模仿者必众,所以我们必须抢先一步。若是萧五郎你觉得此事还可操持,便找三十六人,分为两队,由我训练五日,然后开始准备组织比赛。”
他二人在一边细谈,旁人是听不到的,只是看到萧白朗的脸色忽明忽暗,目光里一会儿是狂喜,一会儿是疑惑。
这是天降馅饼啊!
从马球、蹴鞠到足球戏,只是一个念头转变罢了,马球因为需要马、甲,非富贵之家不可玩耍,蹴鞠的表演性大于竞技性,虽然广受欢迎,可实际上能上场玩的人不多,参与性远不如足球戏这般方便。
马球、蹴鞠背后的利益,萧白朗一清二楚,因此,他对叶畅提出的这个新的娱乐怦然心动,在那一刻,他的第一个念头便是,自己甩开叶畅,独自来运作此事。
但与叶畅目光相对,想到叶畅层出不穷的手段,萧白朗顿时熄了这种心思。
安知叶畅还有没有藏着后手,就象方才铜钱戏一般。
“叶……叶郎君要我等做什么?”萧白郎心中挣扎许久,终于开口问道。
“一件事情,极是简单,我想知道我兄长与咸宜公主府管事杨富冲突的真相。”叶畅平静地道:“此事须得你们这些熟悉长安市井的人出面打探,只是探探消息,并无太大风险。”
“只是如此?”
“自然,若非如此,安有其余?”叶畅笑眯眯地道,然后还补充了一句:“若是不信,你看我的眼神,目乃心之窗,若我心术不正,眼神亦必不正,我这么清澈的眼神,难道还会说谎?”
“呃……你当我傻么?”萧白朗很想反驳一句,但愿面对叶畅那种笑容,他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自从相遇之后,除了刚开始自己揍了他一拳外,此后便一直是被此人牵着鼻子走,叶畅确实可以当他是傻子来耍啊。
“那便依你,还需做什么?”
“你召来的人,全部都应该是有些蹴鞠功底的,然后,你遣人去取这些物品来,有什么支出,你不愿意掏钱,只管来找我就是。”叶畅又道。
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萧白朗闻言点头,然后便唤人来叫人去拿东西,什么石灰、木条、渔网之类的,还要找个木匠。吩咐完之后,萧白朗才醒悟过来:自己怎么就听了叶畅的支使!
这厮话语当中似乎有一种奇怪的力量,让人不由自主便依言行事,看起来,是个发号施令惯了的人物……这样的一个人物,莫非是山东的那些世家大族嫡系子弟?
虽然经过数位天子压制,山东的世家大族实力锐减,但现在仍然算是高门大户,便是李唐皇室,也常与之联姻。但是这些有名的世家大族中,可没有一家是姓叶的。
“这厮的底细,还得再打探。”萧白朗心中暗想。
旁边的覃勤寿见叶畅这般支使萧白朗,心里老大的不自在,叶畅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一般,笑着又回头道:“此事也与覃兄的折扇买卖有关,覃兄这折扇可有名字?”
“什么名字?”
“象酒有剑南春、三勒浆、龙膏酒一般,这折扇也该有名,比如说覃木匠之类的,这样好与一般货色区别出来。”
“覃木匠……不可,这个名字太怪了,我们覃家虽然经营木竹,却不是木匠,不如……不如十一郎给我们取一个好听雅致的?”
“呃……”覃勤寿将事情又推还给叶畅,让叶畅不由得挠了挠头。
取个品牌名称,若能琅琅上口,必有益于产品的推广。叶畅对此深知,他琢磨了一会儿,忽然想起方才与贺知章、张旭谈折扇时,贺知章说的一个典故。据《晋书》所载,王羲之曾为一老妇于六角竹扇题扇,使其扇值由十二文涨至百文,得解一时之困。因此他笑道:“我有一个名字了,右军扇,如何?”
方才说这个典故时,覃勤寿也在场。他读书不多,但王羲之这位大书法家还是知道的,闻言欢喜道:“好,再好不过了,我们覃家折扇,便是右军扇了。”
“还可以编个故事,便说那位老妇是覃氏某位先人,这扇上题字画之风,自此传承,到本代发扬光大。”叶畅又建议道。
覃勤寿笑而不语,叶畅明白他的意思,乱认祖先可不是覃勤寿能做主的事情。叶畅便又回到正题:“五日之后,不就要来一场足球戏赛么,此次足球戏赛,便称为‘右军扇’杯,覃兄赞助一番如何?”
“呃?”
“这几日把声势造出来……”叶畅拉着他又细细说,无非就是制造话题与悬念,通过种种炒作手段,将五日之后举行的第一场足球戏赛传播出去。到时来看热闹的人多了,覃家的折扇名声自然就响!
覃勤寿自己也熟谙经商之术,听叶畅说了个大概,就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如同此前叶畅建议他赠送新科进士折扇一般,这都是此时绝妙的营销之法。但在叶畅口中,仿佛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伎一样,他信手拈来,随意交给覃勤寿。
“十一郎若是去经商,天下的商家只怕都得关门。”听完之后,覃勤寿忍不住赞道。
“错了,我若是去经商,我就会让天下的商家都有作不完的生意。”叶畅笑道:“一人独肥,何如天下皆富?”
“这是十一郎的志向?”
“我未必会去经商,但若有机会,有能力,我觉得还是让别的商家也生意兴隆为好。辟如说,我若是经营……经营酒楼,便要连带着让与酒楼相关的产业都带起来,种菜的、放牧的、烧陶瓷的,尽皆如此。”
“也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不仅如此,钱是赚不完的,这块饼可以做大,让更多人都加入进来,这些人与我利益相同,目标相近,最后便都是我之臂助。”
覃勤寿垂头皱眉,细细思索了一会儿,再抬起头来时,眼光中没有讶然,尽是崇敬。
“叶郎君……”
“唔,还有何疑问么?”
“非是此事。”覃勤寿拱手道:“自与郎君结交以来,仆屡见郎君有妙手奇招,所受惊讶,比此前三十年都多。不过到方才,仆竟然发觉,郎君有何奇思妙想,仆竟然都不惊讶了。所剩余者,唯有敬佩,真不愧是仙人曾指点过啊。”
这种当面吹捧,饶是叶畅面皮修为惊人,这时也不禁赧然:“这个……啊哈哈,你也觉着足球戏可有作为?”
“大有作为!”
“若是覃兄觉得大有作为,那么下一步就赞助联赛吧,大唐足球联赛……”叶畅很认真地道。
他现在渐渐觉得,自己已经找到了在大唐的人生方向。
若无意外,他在大唐尚有几十年好活,十余年后,大唐便会迎来由胜转衰的关键变化,安史之乱席卷大唐北部,如今的太平盛世,转眼间便会如烈火烹油一般沸反盈天!叶畅不希望自己要在逃命与奔波中渡过后半生,更不希望被胡虏或者官兵砍死仆倒在泥土之中。
而且,他还有牵挂的人。
想到自己离开修武已经有近半个月,而且还需得三五个月才能回去,叶畅便有些挂念着响儿、嫂子她们。所以,早些完成在长安的布局,获取目前自己最重要的东西,然后便回去与她们团聚,便是叶畅此时的心愿。
“叶郎君想要什么,当初虹渠引水之事,你不居功,折扇之事,你也是不居功,现在这足球戏之事,你将那个萧白朗推出来,自己仍然不居功……叶郎君,你究竟想要什么?”覃勤寿又问道。
“我现在便是居功又能如何?虹渠引水之事,便是报到朝廷,县令也不过是以几吊钱打发我了事,功劳还是县令的。折扇之事我担了一个发明的虚名,赚钱的可是覃兄你们覃家,或许还会惹来覃家某些人嫉恨,没来由与覃兄当不成朋友。至于足球戏,我一时半会去哪儿寻几十个能踢球的人来,便是请来了,又如何能保证没有人来捣乱?”叶畅见覃勤寿连这样的问题都问了出来,隐约猜到了他的心意,便坦率地将心中所想说与他听:“我现在经营的,便是人脉。”
“还请十一郎教我。”覃勤寿诚恳地道。
“覃兄只是覃家诸多子弟中的一个,被派至修武,想必也是不得志的。但折扇之事成功之后,覃兄在覃家必然地位大涨,一年几万几十万贯的生意都由覃兄执掌,那么到时我请覃兄赞助个百十贯,覃兄还会犹豫么?”
覃勤寿毫不犹豫摇头:“便是如今,仆亦不会犹豫。”
“那萧五郎只是一坊市井无赖的头目,在长安城中只能勉强算是城狐社鼠,但若是足球戏能成,那么他地位会直追贾昌,那时我若有事寻他相助,他会不会鼎力相助?”
“原来如此……”覃勤寿此时就完全明白叶畅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