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璟琰一阵飘飘欲仙,不知身在何处,连刚刚自己想要问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
心底忽然涌上一股恨意。
当什么太子啊!
玩又没得玩,身后还一堆的屁事,家国江山又怎及怀中女子半分。
顾青莞平息了心绪,道:“这事儿确实难办,如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依我看老祖宗那头,还是老实交待了吧,至少眼前她能帮着挡一挡松音的事。”
赵璟琰微微笑道:“我也是这个意思。”
“这事得你亲自出面去求老祖宗,她一向疼你。”
“其实,我都没脸见她。一个好好的孙媳妇被我抢跑了,我怕她老人家咬我。”
“反正你皮厚,咬几口也无碍。”顾青莞接得顺溜。
赵璟琰被她这话,笑出内伤,“莞莞,我哪里皮厚?”
“你哪里,哪里都皮厚。”
强把人搂在怀里,强吻下来,还咬她的耳垂,哪一桩,哪一件不皮厚。顾青莞心里腹诽。
赵璟琰望着她笑,哑声道:“莞莞,我不介意再做点皮厚的事儿。别动。”
顾青莞果真不动。
下一刻,她的唇齿间,颈项间,都是烛热的气息。
那个男人从她的额头一路吻下去。眉心,鼻尖,面颊,嘴唇,下颌……
雪漫天的下着,水榭里悄无声息,唯有两人的心跳,如雪花一样,无声的绽放。
许久,水榭里才有了声音。
“你只说了一件事,还有一件事呢?”
“各地灾患频地,国库空虚,入不付出,我打算让史家,蒋家带头捐些银子,好让我这个太子之位,坐得稳当些,你觉得可妥当?”
“自是妥当。只是救急不救穷,原因还得从根子上找。”
“你替我找。”
“为何要我替你找?”
“因为,早些把这事儿了断,我好早些陪你去游山玩水。对了,明儿我要入宫,你在不在,我从父皇那里出来,偷偷来看你。”
“赵璟琰,你哪里像个太子的样?”
“在你面前,为何要像太子的样,像个男人的样便行。”
“赵璟琰,被别人看到又有话说。”
“我只看你一眼,偷偷的……”
“不稀罕!”
“我稀罕!”
“赵璟琰!”
“莞莞,我在!”赵璟琰恻然一笑。
情人间的柔情蜜语低低传出,暖得连雪都融化了。
而此刻的梅树下,蒋弘文折了一枝早梅,转手放在史松音手里。
“回头放窗台上养着。”
史松音欣悦的放鼻下吻了吻,笑道:“有股子清香,真好看。”
“好看,我再替你摘两枝。”
“别,怪可惜的,回头枝儿秃了,咱们过来赏什么?”史松音的微微嘟起唇。
蒋弘文目光一沉,笑道:“那……明儿我再来陪你赏梅。不,天天来。”
史松音眼睛一亮,主动伸出小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拉勾,不许哄我。”
蒋弘文看着她俏皮的笑容,伸出手,用小手指勾住了她的,随即大手一翻,将她的小手握在掌中。
史松音俏羞的垂下了头,手缩了缩,反被他握得更紧了。她大着胆子扬起脸,看着他一会,另一只手抚上他的眉心。
“这里有条皱纹,以后别蹙着眉,不好看。”
蒋弘文微惊,心里想着事儿,不自然的带到了脸上,他捉住她调皮的手,低声道:“明儿我大嫂会请你过府。”
史松音手一惊,梅花应声落地,“请我做什么?”
蒋弘文附在她耳边,低低说了一通,遂即又道:“你别怕,亭林和青莞正在议这个事儿,有他们挡着,咱们不用操心。”
史松音万没想到,蒋家竟然看中她,要娶当六少奶奶。
她咬了咬唇,挨过去,两只手牵了他的袖子,轻声道:“有件事,我想与你说。”
蒋弘文的心,似被她的手挠了一下,骤然收缩,轻轻颔首。
史松音苦笑道:“我从小身上便有病,大夫说我活不过及笄。后来遇着青莞,才又多活了几年。像我这样的人,原本就该老死闺中,根本不能成亲生子。”
这些他都知道。
那次昏倒后,顾青莞没有任何隐瞒,都告诉了他。他知道她不能心悸,不能操劳,不能有孕,只是情之所终,又如何能顾得上这些。
他也很清楚,蒋家若知道真相,是绝不可能答应这门亲事的,就算老祖宗再疼他爱他。
蒋弘文掩住心中的担忧,温柔一笑,道:“什么都不必怕,一切都有我在,你只管开开心心的过日子。”
“七爷!”阿离的声音远远的响起,打断了两人的说话。
蒋弘文正色道:“何事?”
“爷说要去蒋家一趟。”
蒋弘文心头一喜,忙在女子耳边低语道:“瞧,我说什么来着。”
“快去吧!”松音笑语。
蒋弘文抬首,朗声道:“让你家爷稍等,我先送史小姐回去。”
“是,七爷!”
“不用送,我自己可以回去。”
史松音笑着看向他,露出几颗珠贝一般的细牙,很是可爱。
蒋弘文唇孤弯弯,别有意味道:“你自己回去,我不放心!”
“喏,这是他给你的核桃酥。”史松音将东西递过去。
青莞拿起来,放下鼻下闻了闻,明知故问道:“他是谁?”
史松音帕子一甩,嗔看着她,“青莞,你真坏。我都给你挪位置了,你还嘲笑我?”
顾青莞忙陪笑道:“哪敢,哪敢。来,伸手,我替你诊诊脉。”
“好好的诊什么脉。”
“将你的病彻彻底底治好,也好让那人抱得美人归啊!”顾青莞脸上含笑,心底却没有半分笑意。
其实,松音的病,从来都在她的心上,只是一直想不出好的医治方法。如今看来,已不能再拖了。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蒋家再如何通情达礼,也不可能找个不会生养的女子,作正房奶奶。
史松音没有伸手,淡淡一笑道:“青莞,何必费那个心思。老天能让我多活几年,已是怜我;遇上他,更是老天开眼。凡事不可能十全十美,能这样,我已然知足。”
“我却还要贪心些。”
顾青莞刮了刮她的秀鼻,“不试试如何知道。来,伸手,趁着这些日子太平,容我好好寻思寻思。”
这世上总有奇迹,连她都能死而复生,何况只是怀个孩子。理论上,只要孩子不挤压母亲的心脏,就有三分可行。
“小姐,小姐!”
正在这时,月娘掀帘进来。
“何事?”
月娘朝外头白了一眼,道:“曹姑娘求见小姐,说要给小姐陪不是。”
“这会来陪不是了,晚了!”史松音没好气道。
顾青莞秀眉微蹙,眼中有微光闪过,“去和曹姑娘说不必了,这点小事我没往心里去,早些安歇,明日还得赶路。”
“是,小姐!”
“青莞,你当真没往心里去?”史松音凑过小脸,长长的睫毛微微闪着。
顾青莞淡淡一笑,“不相干的人和事,为何要往心里去。只有小姑奶奶你,才值得我费心。”
“青莞,青莞!”
史松音心里像吃了蜜似的甜,挽着她的手,把头轻轻靠过去,“其实,能一辈子陪着你,也是件极好的事。”
“我也如此!”
青莞笑容平静。
雪夜,
无星无月。
天空暗沉如幕布。
蒋府大总管行色匆匆入了内宅,与院门口的小丫鬟低语道:“快去通报老祖宗一声,太子爷来了。”
小丫鬟听罢,一溜烟的跑进了屋子。
“老祖宗,太子爷来了?”
老祖宗一听,忙从床上爬起来,颤威威的站起来,“快,替我更衣。”
赵璟琰踏入堂屋,见老祖宗已穿戴妥当站在跟前。
“老身拜见太子!”
赵璟琰神色微惊,忙一把扶住,“老祖宗折煞我了,即便我坐上了那个位置,也受不住老祖宗的跪。”
“今时不同往日,礼不可废啊!”老祖宗笑眯眯道。
“虚礼而已!”赵璟琰扶她坐下,也不拐弯抹脚,直言道:“老祖宗,深夜前来,是有一事要说。”
老祖宗看着眼前的俊郎男子,心中自豪之意油然而升,喜道:“说罢,什么事?”
赵璟琰瞧了眼身后的蒋弘文,正色道:“这事儿说来话长,论理,还得从我头一次入南边说起。”
烛火跳动,明明灭灭。
男子低沉地声音,有如沉鼓,轻轻的敲在老人家的心头,一下,又一下。
许久,她抚着裙上的刺绣,目光在两人身上打了个转,道:“如此说来,外头那些传言都是真的?”
赵璟琰脸露愧色,道:“千真万确。”
老祖宗的呼吸有些急促,眉宇闪过暗色,道:“这丫头是个聪明绝顶的,你能坐上这太子位,有她大半的功劳啊!”
“老祖宗这话说得半分不假,所以,我正需要她这样的人,立在我的身侧。只是父皇那里……所以,还请老祖宗体谅。” 赵璟琰话说一半,留一半,但意思已然很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