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白骨观,这是佛教弟子为了达到破除执我的一种修行方式,修行此法之后,能够看破虚妄,直指本质。法门太多,各家不一,有观察腐烂尸体修行本心的,有凝视各种骨架肌肉血管的,其最后的宗旨都是由外及内,从他身转为自身,产生内视的一种法门。得了此法才可以将自己浑身骨骼、筋脉看得透彻,才能知道三脉七轮的所在,才能定得住体内流动的气。”
“定得住气有什么用?”樱井泉不解道。
“人体就好比一个初开的宇宙,各种能量混乱不堪。定住了气,才能有力可使,这就是佛家常说的神通自现。”
“真的有神通吗?”
“有!神通并不神秘,其实用现代科学就能解释,那就是能够跟随自己的意志,随意接收或者传播各种类型的电磁波。无论什么生物,甚至一草一木都在无时无刻地不断向周围散射着特定的电磁波,这就是组成宇宙的大道根本。”
鲁西华说完这话,随手一点,一指定在樱井泉的眉心之间,顿时两个人都凝固在原地。
樱井泉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眼前五颜六色,顿时夜晚幽静的高野山中再无秘密可言。
她并非通过眼睛,而是在脑中直接感受到了无数的光焰,它们正在散发着无穷无尽的光华,这些由光点组成的信息,准确无误的显示着一切。
何处是水,何处是树,何处是人,是高兴还是喜悦,是悲伤还是难过,是忧虑还是疑惑,一切展露无遗。她甚至感受到了地下深处的植物种子,似乎带着努力和不甘在一点一点往地面而来,无数生命的奥秘在这一刻完全展现在自己面前,这就是世界吗?
大地之中,无数细小的生命在忙碌,无数的金石在潜伏,包裹它们的是凝固的厚重。
天空之中,再无阴云,无数的光线悄悄坠落,那是亿万光年之外未知的星体传来的消息吗?
忽然一阵虚弱感涌来,神秘的色彩天地一下消失不见,眼前只有那位来自华夏的年轻人。
樱井泉不由自主地笑了,眼角流下了眼泪,她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忘记这个奇妙的夜晚,这是世界生命的奥秘第一次在自己面前展露出冰山一角。
“这就是阿罗汉的视角吗?您是一位阿罗汉转世?”樱井泉已经知道眼前这位自称来自华夏的年轻人绝对是大人物,这种神通放到日本古代,那就是神话一般的人物所在,只怕不在高野山开山祖师空海上人的地位之下。
“你看看,刚才我还在说,不要崇拜权威,你就是你,刚才的一切都是你自己看到的,只不过是借我之手罢了。愚人不可怕,愚信才恐怖啊~”鲁西华背起手来,转身继续走,樱井泉大气不敢出,连忙跟上。
“鲁大师,我能修行白骨观吗?修成刚才那样的神通?也需要去看尸体?”过了一会,樱井泉小心翼翼地问道。
她实在不舍得刚才那种观察天地世间一切奥秘的感觉,所以说修行才是世上最致命的毒品,让人欲罢不能。她觉得,为了真正修成刚才的神通,就算是亲手解剖腐烂尸骨,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
“寺院总归是供人参拜的所在,弄些骨头尸体的太过直接,所以先贤们才想到了借助山水景观来修行,这就是枯山水的来历。”鲁西华话题一转,没有直接回答樱井泉的话,而是又把话题回到了枯山水之上。
“但是白骨观终究是白骨观,没有师父引导就非常容易走火入魔。枯山水太过简单空旷,很容易使修行者进入一种极空的情绪之中,觉得自己的身体都是多余的,从而产生厌世的感觉,不能够发人奋进。”
樱井泉疑惑地问道,“鲁大师,那正确的应该怎么做呢?”
“人体是活的,不是死的。修行白骨观目的为的是看透自己体内的三脉七轮所在,控制住先天之气,不让其白白消散,而不是厌世,所以要活。”
说到这里,鲁西华抬头看了一下漆黑的天空。
“天上虽然阴云密布,看不见满天星斗,但是星斗就不存在了吗?不,它们一直在,而且还在不断变化,因为星球也有自己的生命,它们也是活的。人身似宇宙,同样无时无刻也在变化,怎么能用一个区区死山假水来了解真谛呢?”
“一味的静,只能得到死亡,所以先贤们又想到了一个妙法。”鲁西华说到这里,手里指着一处。
樱井泉顺着鲁西华的手指看过去,只见那里是殿角的屋檐,屋檐下面挂着一只常见的风铃,微风拂来,风铃声响,反而更显得万籁俱静。
“正所谓的是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一味地求静,反而不得静,容易心猿意马,走火入魔,有的时候,有声音才是静。”
樱井泉顿时恍然大悟一般地看着鲁西华,眼中充满了崇拜和激动,仿佛有种朝闻道,夕死可矣的感觉。
这个时候,就算鲁西华说你去吃口狗屎,就能领悟神通,恐怕这位TBS美丽的当家主持人都会毫不犹豫地去做了。
宗教的传播历来是离不开神棍的,果然是愚信最容易让人疯狂。
“走吧,今晚让你渐渐真正的修行大师。”
金刚峰寺东院墙尽头是高野山的主干道,这里是邮便局、消防署高野山大学的所在,同样也是高野山最为热闹的地方。
随是深夜,依稀还是有一些游人在路上游览。
主干道一路向东,直到过了赤松院、宝善院、清净新院,这就到了一之桥。
这是一座只有四米长的朱色栏杆的桥,跨过它,里面就是高野山最为神秘之地~奥之院。
“不是说被封锁了吗?怎么一个人看不到,不怕有人偷偷进去吗?”樱井泉望着空无一人的一之桥两端,奇怪地说道。“夜游奥之院,也是一种非常出名的游览方式啊,大家怎么会错过呢。”
“可能是因为各家寺院的住持都特别吩咐过了吧,今晚没人会来这里打扰。”
其实樱井泉并没有看到,一之桥的两边占满了三十多名魁梧的僧兵,他们面色凝重,手持六角钢制僧棍,站在桥的两端,来回巡视,守护着这一座不到四米的小桥。
可惜他们对走在桥上的樱井泉二人视而不见。
樱井泉也看不见他们,随身和一位面相凶恶的僧兵擦肩而过,樱井泉的手臂和僧兵的腰间透身重叠,双方仿佛都毫无知觉,谁也没有觉察到谁,就这么一错而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