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定时炸弹的工艺并不复杂,梅天进了卫生间,把门儿一关,将沐浴露挤出来,再把定时炸弹的引线揪断,当垃圾一样随手将它丢进了纸篓中,出去又冲了冲淋浴,擦干身子穿上衣服,大厅里的事儿还等着他去解决呢。
大厅门口,白树立正在和牛蓉争吵不休,焦春燕坐在角落的沙发上无聊的捧着一本儿时尚杂志看。牛蓉也知道躲是躲不过去的,白树立已经看到自己了,不如就说个清楚了事:“你就是不信任我嘛,我都说了,有些工作上的事情,我没法跟你说,你非要究根问底的,你到底想干嘛啊?”
“不是我不信任你,我实在不明白,工作中有什么事儿非要到洗浴中心来解决,你见着我掉头跑什么啊?打电话也不接,还马上就关机,是我不信任你还是你在瞒着我什么?”白树立显得有些激动。
“你们男人就爱疑神疑鬼的,我和我前男友分手,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如果两个人连最起码的信任都没有,还怎么在一起?能快乐吗?树立,我们分手吧。”牛蓉理直气壮的道。
这一招果然见效,一听说要分手,白树立马上老实了下来,想了又想,小声道:“咱们不要再吵了好吗?我真不是不相信你,有什么事儿,你跟我好好说,好好解释,行吗?你要是实在不想解释,我也不问了,我愿意相信你,可你千万千万不要骗我,我从来都没对你说过谎的。”
牛蓉抿了抿嘴,甜美的一笑,小手轻轻的放到白树立的手背上:“树立,谢谢你信任我,有的事情,我真的不能对你讲,但是你要相信,我是爱你的,我也只爱你一个人,那些事情都是工作方面的事,和别的男人无关,你不要乱猜疑。”
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有可能会有意乱情迷,情令智昏的时候,当他真的喜欢上一个人,身体就会产生非常大的变化,催情的激素会大量分泌,产生一系列的非常刺激的化学反应,比如兴奋、健忘、满脑子只记得一个人一件事儿,如果两天见不到对方,听不到对方的声音,浑身上下都难受,非常难受,从某一方面来讲,这和毒瘾的反应基本上是一模一样的,并且还伴随着一个不好的负作用,就是智商会急剧下降,这个时候的人最容易骗,如果对方的欺骗痕迹非常明显,他就会在心里找理由帮对方来骗自己。
眼看着牛蓉就要成功过关的时候,梅天出来了,笑眯眯的看着牛蓉,道:“张行长在三楼的房间里等你半天了,他很快会给你打电话的,如果发现你关机了,他会抓狂的。”
白树立的脑袋嗡的一下,牛蓉也僵在了那里,不知道说什么好。
“牛蓉,我不管你是什么样的女人,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我只告诉你,白树立只是个穷学生,他不适合你,你要找精神寄托,别找他,一个本科生的男朋友也给不了你什么精神满足,回到属于你自己的圈儿里,该干嘛干嘛去,多的话我就不说了,树立,咱们走吧,”梅天向焦春燕招了招手,然后拍了一下傻愣愣的白树立,低声道:“男人一点儿,别让我瞧不起你。”
白树立暗一咬牙,不再多看牛蓉一眼,与她错身而过,走出太和浴宫,梅天看到牛蓉那怨毒的眼神,微微一笑,招呼了焦春燕一同离开了。
事情变得简单了,梅天今晚不会再喝多了,因为酒都被白树立一个人儿给喝了,他和焦春燕只是坐在那儿陪着白树立,三个人谁都不说话,白树立只管闷头喝酒。
桌脚下已摆满了十几只空啤酒瓶,白树立眼神迷离的盯着桌子上的酒杯,肩头左晃右晃,左晃右晃,终于咣当一声叭倒在了桌上。
“你说,一个人是不是应该专情一些?”梅天看向焦春燕:“牛蓉是一个爱慕虚荣的女孩儿,她为了钱什么都肯做,我敢断定,她不爱白树立,她甚至没爱过任何一个男人,她只爱她自己,因为自己文化水平太低,所以她梦想着找一个有文化有学历的男生做男友,她伤害了树立。”
“我不喜欢她,从中午吃饭时第一次看到她,我就知道她不是好女孩儿,白树立就是缺少社会经验,这一次的感情经历对他来讲是一件好事,人总要经历过才能学会一些东西,有的过程是不可避免的。”焦春燕道。
“不是所有的过程都不或避免,树立是没有社会经验,可是有的事情,我们可以前瞻到,就没有必要去犯错了,不是吗?”梅天道。
焦春燕道:“如果能够前瞻到的事情都可以提前避免,法律上就不会对犯罪做‘可预见’和‘不可预见’的定义了,有的事情我们明知道结果,但还会义无反顾的去做,这是为什么?”
“那是因为感性战胜了理性,但是结果产生时,做错事的人一定会后悔,尽管他嘴上说不后悔。春燕,能有你这样一位知己,我很高兴,真的,我虽然记不起咱们是怎么认识的了,我也知道你瞒了我一些事情,我失去了两个月的记忆,我不知道在那两个月中你是如何出现在我的生命里的,我也不想知道,我只想感谢你,感谢你能成为我的朋友,感谢你让我感受到真切的友谊,”梅天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卯足了劲儿喝下去半杯,在今晚,这些话他必须要说出来,这是他早晚都要和焦春燕完成的事,就是把模糊的感情清晰化,做一个恰当的定位,他不想再这么暧昧下去了,他已经有了陆露和四月,他的事情已经够乱的了。
焦春燕似乎明白了梅天想说什么,淡然的微微一笑,道:“怎么了?突然说这些,怕我会爱上你啊?想得美吧你,本姑娘眼界高着呢,身价低于十亿的想也别想。”
“哈哈,你可别瞧不起人啊,我只是对金钱这东西看得比较淡,我要真想赚钱去,十个八个亿根本不够我一年赚的。”梅天大笑道。
焦春燕笑着用嫩葱般的手指遥遥点点了梅天:“呵呵,就喜欢你臭屁的样子,你和所有的男生都一样,小时候总以为自己是孙悟空,长大了总以为自己是超人,谁都不放在你们眼里,你对钱根本就没有概念,一个月给你十万怎么样?很多了吧?一个月赚十万就达到高富帅标准中的一条了,但是你一年也就才赚一百万,这已经很了不起了,但是就算是这样,你一辈子不吃不喝也赚不到一个亿,如果你真的一年能赚一千万,那就是大富翁了,但是,就算是这样的大富翁想赚十个亿,也要不吃不喝的干上一百年。”
梅天点了点头:“我明白,但是千万富翁和拥有十亿甚至百亿的富翁相比,有什么不同吗?钱多到那种程度就是一个数字,从小我姐就教我,花不出去的不叫钱,花出去的才叫钱。一开始的时候,我爸妈给我钱,我都攒着,自从我姐告诉我这个至理名言之后,我就不再攒钱了,而且把所有的钱都拿给她,让她帮我花出去。”
“哈哈,你姐姐一定比你聪明,”焦春燕笑道:“难得有一个能治得住你的人。”
“哪啊?我爸妈后来就知道我的钱都被我姐给骗走了,把我姐好一顿骂,其实每次我把钱给我姐后都缠着她带我出去买吃的,我小嘛,够不着柜台,钱是给我姐了,买的东西都被我吃了,挨骂的是我姐,你说谁聪明?”梅天得意的道。
焦春燕不顾形象的哈哈大笑起来:“原来你打小儿就那么坏,以后陆露还不被你欺负死啊?”
昌州的天空似乎比前扶的天空显得高远,满天的星辰也点缀不满空洞得让人感到害怕的夜空,焦春燕一边走,一边抬头仰望星空,深深的吸了一口夜晚的凉气,似乎有一种力量随之进入体内:“梅天。”
“嗯?”梅天跟在焦春燕的身后,身旁还架着烂醉如泥的白树立。
“你是学物理的,我记得爱因斯坦的相对论里讲过,两条平行的直线在宇宙空间中是有可能相交的,我突然觉得,似乎有的看似真理的事情,其实是有局限性的,就像古时候,一夫一妻多妾制合法时,没有人认为一把钥匙只能开一把锁,古时也曾有过一妻多夫制,阿拉伯那边现在也存在着一夫多妻制,你说,要是几个人同时真心相爱,就非要受一夫一妻制的制约,是不是很可悲呢?”焦春燕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做为一名人民警察,似乎不应该对法律定死的条例产生疑问。
梅天想了想,避重就轻的道:“欧几里德几何提出,两条平行的直线永远无法相交,而爱因斯坦猜测说,质量大的物体能导致空间变形弯曲,光线在遇到质量大的物体时,由于引力的作用,再无法直线行进,两条平行的直线有可能由于弯曲而在某一时刻点上相交,所以,他认为欧几里德几何可能不是普遍原理。但这只是爱因斯坦的猜测,他也不确定自己的说法是否正确,就我个人的猜想,爱因斯坦这次错了。尽管广义相对论已经认识到时间也会变形,但这样的变形也无法让两条平行的直线相交于一点,因为两条平行线会同时变形,变形后依然是相互平行的。欧几里德站在二维平面的角度证明了平行线定理,既使在三维空间,平行定理也是正确的,假设量子力学超弦理论的平行宇宙说是合乎实际的,那么,两条平行直线也无法相交于一点,这是上帝定下的规矩,爱因斯坦也无法改变。”
“真的只有一种结局吗?”焦春燕有些伤感起来,望向星空的美目带着丝丝的悲伤。
梅天笑了笑,道:“茫茫人海,我和你,你和他,他和我,也许仅仅有一次相遇的机会,仅有那么一次而已,如果这一次缘分的美丽化为瞬间的永恒,同时注定了这份美丽的些许凄凉:两条相交的直线经过交点后永远的远离,两人相遇后永远的各奔东西。异面的不幸也许有些言之过重,但它却没有重合的完美,没有平行的希望,只有相交的瞬时。空间中的异面在平面中看起来也许会相交,也许会平行,然而它们却分属于两个不同的平面。本来两个有着美好未来的人,有着美丽故事的人,如果分处于两个环境或者两个世界中,那能否说是一种不幸呢?也许是,也许不是。但如果我们能感谢上苍给予了我们相识相知的缘分,我们能把握我们的希望,我们能一直平行的走下去,就像坐在同一辆车上的两个人,你可以随时和我聊聊天,我可以偷偷的欣赏一下你的美丽,或许才是更好的结局。不,我们可以永远没有结局。”
焦春燕笑了,越来越大声的笑,笑得弯下了腰,笑到眼泪都流了出来,梅天架着白树立,傻愣愣的看着她,直到焦春燕笑够了,擦干了眼泪,俏生生的看着梅天:“梅天,谢谢你,真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