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三章
苏夏抬头看向凌郁枫,他依旧面带微笑,温润如玉,含笑看着你的眼神温和而又包容,让人不自觉的放下戒备,是因为这个原因么?
朝他的腿看去,苏夏忍不住蹙眉,还是因为这个原因?因为他不良于行就觉得他是无害的?
想了想之前自己所表现出来的一切,他好像都是无条件的包容,并不会去寻根究底,她便愈发胆大,还是他给了自己支撑所以才会觉得在他身边安心。
整个过程看来她就像是那被温水煮的青蛙一般,不过凌郁枫为何对她这般纵容?
不由得探究的看了他一眼,凌郁枫依旧温柔浅笑,以为她是为被太子得知想法来自她而担忧,便笑着道:“该是你的功劳便是你的,太子既然得利便该奖赏于你。”
苏夏眨眨眼,公子果然坦荡磊落,不过她还是反驳道:“奴婢本就是公子身边的人,有功劳那也该是公子的才是。”
凌郁枫笑了一下,“我还没到抢占自己人功劳的份上……”
他话还没说完苏夏就急忙反驳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凌郁枫笑着摆手打断她,“我知道,只是该是你的便是你的,你无需推辞。”
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而且也已经被太子知道,好像说什么都已无用,于是苏夏好奇的问道:“会给什么奖赏?”
凌郁枫:“你想要什么?”
苏夏:“我要什么就给什么?”
凌郁枫笑着摇头,“那不能,在可接受范围内我可以帮你争取一下。”
苏夏想了想,“那还是给银子吧。”
凌郁枫蹙眉,“你很缺钱?我之前一直想问,你是否有何难事?”
苏夏老实摇头,“没有,我就是爱钱。”
这个回答还真是挺叫人无话可说的,见他一脸无奈,苏夏笑了起来,“奴婢说笑呢,太子给奖赏自是他给什么奴婢要什么。”
凌郁枫倒是笑着道:“爱钱也挺好。”
苏夏看了他一眼见他不似嘲讽,突然有种冲动,装作漫不经心的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奴婢总要为以后的生活作打算,出去之后怎么过活。”
前面的话倒是没有什么,只是最后一句叫凌郁枫心中皱眉,“出去?去哪里?”
她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奴婢不可能一辈子伺候公子,总是要为将来的生活做打算。”凌郁枫要是成亲像她这样的丫鬟肯定不会再被留下,夫人也不放心吧。
直直的看向她,“你想要赎身?想要离开侯府?”听到她的话他心中其实有些愤怒,不过面上不动声色,抽丝剥茧,结合她之前的举动,这个猜测有极大的可能是正确的。
苏夏不去看他的表情,垂下头语气却坚定,“到时还求公子给个恩典。”说着还补充了一句,“奴婢的卖身契并非死契。”
凌郁枫并没有说话,空气突然变的有些凝滞,苏夏都不敢抬头看他,知道自己说出来之后公子一定会不高兴,但她却不得不说,其实她自己心中也不好受,自虐般的说出来之后也不知道到底图个甚,心里还觉得特别委屈。
沉默了好一会儿,苏夏只听得一声轻微的叹息,然后凌郁枫的声音响起,“你抬起头看着我,你当真想要离开?”他的语调并不严厉甚至可以说是温和,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苏夏看了他一眼之后便转开视线,然后有些负气的道:“奴婢总不能当一辈子的下人。”说着红了眼眶,鬼知道她现在心中有多难过,身份的不对等叫她如何?
凌郁枫有些无奈,还有些心疼,最后哭笑不得的摇摇头,“你怎么还委屈上了?”
苏夏鼓着嘴没说话,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好矫情,但是此刻确实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凌郁枫再次暗自叹息一声,“也没说一直叫你做下人啊,不是还有别的选择麽?”
苏夏好奇的看向他,“什么选择?”
凌郁枫刚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就被门外的脚步声给打断了,随后进来一个人,“听说又有了新的吃食,少卿可不能吃独食!”来人正是简玉珩。
他说完就看到了苏夏,好奇的打量了一眼,“怎么哭了?你家公子训斥你了?”
苏夏瞪了他一眼,“你那只眼睛看到我哭了?”
简玉珩哈哈一笑,“没哭啊,没哭就好,快,听说有新的吃食,快端来让我尝尝味道如何。”
“您是在哪听说的?有人作弄您的吧?”
简玉珩看了她一眼,不像是说假话,再次确认了一遍,“真没有?”
苏夏肯定的摇头,“没有。”
凌郁枫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之后道:“云鹤告诉你的?”
简玉珩没有回答,只是又问了一遍,“当真没有?”
苏夏有些恍然,然后同情的看了他一眼,“我们今日在伤兵营确实做了点心。”所以慕云鹤说的不算瞎话,可也不算是实话,简言之,简玉珩又被坑了。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简玉珩简直气急败坏,“好你个棺材脸!”连外号都出来了。
凌郁枫摇摇头,“我竟不知你何时这般轻信于人。”每次都被骗竟然还会上当,该如何说他呢?
简玉珩一脸颓丧的瘫在榻子上,“你竟然还嘲笑我!”一脸委屈。
苏夏上前给他倒茶,又把凌郁枫的杯子续满,闻言看了他一眼,心中暗骂,活该!
凌郁枫淡淡道:“他也没说假话,你大可以去伤兵营去找,简大军师亲自驾到,定然不会少了你的那一份。”
简玉珩白了他一眼,“寒碜我?”
凌郁枫不为所动,继续道:“或者是你派个人过去,那些伤兵一听是你的人,别说一份,全部双手奉上都有可能。”
简玉珩猛然坐直,一脸探究的看着凌郁枫,“你今天是怎么了?这冷嘲热讽的语气怎么这么像一个人呢。”
凌郁枫一脸无辜,“只是给你出主意,你不喜欢?”
看了他好一会儿,简玉珩才一脸委屈的道:“你这是嫌弃我?”
没想到凌郁枫直接点头,“是!”
简玉珩:……然后他猛然起身,直接面无表情的朝外走去。
苏夏一脸茫然,这是生气了?看看他又看看凌郁枫,凌郁枫却一副完全不为所动的样子,苏夏再次看向简玉珩。
只见他刚走到门口又突然转头,哀怨的看向凌郁枫,“你不留我?人性呢?”
苏夏:……
凌郁枫朝着他摆摆手,微笑着道:“慢走不送!”
苏夏:“你可以哭着走了。”
简玉珩用他那哀怨的眼神看向苏夏,“真是一样的狠心,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说完就大步离开,走出去还与人说笑,哪里有之前的失落?
他倒是大摇大摆的离开了,可是苏夏却因为那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而红了脸,为了掩饰自己的局促她就上前帮凌郁枫添茶,上前摸摸发觉凉了便给倒掉重新满上。
放下茶壶,感觉气氛有点怪怪的,她就有些躲避,“公子想吃些什么,奴婢去帮您准备。”
凌郁枫却没有回答,而是示意道:“你坐下我有话与你说。”
苏夏有些紧张,“说什么?奴婢站着就好。”
他继续示意她坐下,苏夏无法只好乖乖做好,浑身都是紧绷的,“公子有何吩咐?”
凌郁枫没再难为她,只是温声问道:“你赎身之后有何打算?”
“啊?”有什么打算?其实她也不知道,之前是想好了的,赎身之后找个老实的汉子嫁了,可是现在她不确定了。
见她一脸茫然,凌郁枫再次无奈的叹息一声,不过还是继续问道:“你要回那个家麽?”他可没忘记还有一个什么孟秀才呢。
苏夏下意识的摇头,“不回。”那个家里气氛太压抑,她一点都不喜欢,宁愿自己单过。
这个回答倒是让凌郁枫心中稍稍满意,然后接着问道:“不回家你去哪里?”
苏夏有些沮丧,“随便找个住处,我能养活我自己,已经被卖了一次便再与那个家无关。”她是觉得弟弟懂事的叫人心疼,可是苏母的行为也叫她无处安身。
等到她赎身之后怎么都要到二十岁了,那个时候住到家里不用想都知道将要面临的是什么,二十岁在前世不算什么,可是在这里就是老姑娘。
她赎身想要的就是自己的自由,自己能掌控自己的生活,回去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牵扯太多叫她不喜。
凌郁枫都要气笑了,想的这般简单,“你一个姑娘家住到哪里?还养活自己,你拿什么养活自己?”一个漂亮的姑娘独居一处,拿什么保护自己?
听到他这么说苏夏才反应过来,这里不是法治社会,确实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所以还是得嫁人?
凌郁枫挑眉一笑,“想不出?那等你想出来之后再来找我。”
苏夏抬头看着他,“你之前说还有另外一个选择,是什么选择?”
“你想不出?”他不但没回答却还反问道。
苏夏摇头,“奴婢愚蠢,还请公子解惑。”
凌郁枫却叹一口气,“想不出便罢了。”
苏夏蹙眉,这人怎么这样?好气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