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氏越想越怕,越想越后悔,恨不能现在立即马上将陆氏扫地出门。
可陆氏新嫁入赵家,在外人看来并没有犯错,她就是想将人赶出去都没有理由。
而陆嘉卉却不知哪里招惹了郑氏,就引来郑氏接二连三的白眼和探究。
陆嘉卉索性转开头,将马车上小窗户的帘子掀开,去看外面的景色。
腊月的天气干冷,一阵风吹了进来,郑氏忍不住开口了:“你就闲不住吗?不勾搭人就难受吗?”
陆嘉卉愣了愣,“我勾搭谁了?”
郑氏也一怔,她这是怎么了,居然将心里的不满说了出来。她有些懊恼在儿媳妇面前失了分寸,可又放不下面子,皱了皱眉道,“不过换个马车的功夫就勾搭上男人,你也真是本事。”
她说的话难听,陆嘉卉却不在意,笑着接过话,“多谢婆婆夸赞,我会继续努力的。”
还努力!
郑氏有些压不住自己内心的火气。恨不能立马让这混账儿媳妇跪下。
可她心里又烦躁不安,尤其是老二没了之后她越发的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好像更容易急躁。尤其是刚才想到陆氏的不详就越觉得烦躁。
郑氏喝了杯水,强压下心里的不安。可双手却不受控制般,她心里恼火,将被子摔在了地上,在陆嘉卉的惊讶中怒斥:“看什么?往日立的规矩都哪去了?还不赶紧倒茶?”
陆嘉卉也有些火了,她自认为这段时间表现良好,每天立规矩伺候郑氏不说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这样了还挑她的毛病。
打量她好欺负呢。
“坐着干什么?”郑氏火气上来了,额头突突直跳,“婆婆坐着有你坐着的地儿?还不跪下!”
陆嘉卉瞪大眼睛,却没跪下,反倒歪着身子靠在车壁上,挑了挑眉头,“婆婆你是更年期了?”
郑氏不懂什么叫更年期,却能从陆嘉卉的神情里看出这不是什么好词。
她怎么说也是陆氏的婆婆,可这儿媳妇居然根本不将她放在眼里。陆氏的话是什么意思?是笑话她吗?
郑氏手开始抖,陆嘉卉瞧着眯眼笑了笑,“母亲,要不要我帮您请大夫?”
“你给我滚下去!”郑氏怒不可遏的指着马车外面。
许是路上不平坦,马车一阵晃动,郑氏没坐稳,嘭的一声撞在车壁上。
陆嘉卉恶劣的笑了,丝毫没有帮忙的念头。
马车缓缓停下,钱嬷嬷凑近问道:“太太,到了。”
郑氏怒视着陆嘉卉然后坐正,然后慢慢收敛起她的怒气,又恢复了平日里平板严肃的赵家当家太太的模样。郑氏朝陆嘉卉哼了声,然后在钱嬷嬷掀开帘子的时候端庄的下了马车。
陆嘉卉跟在后面下去,就见一座寺庙坐落在半山腰上,弯弯曲曲的盘山台阶上此时也有许多香客。
她们来的不算晚,但也不是最早的。
为了表示虔诚,包括郑氏在内都是要拾阶而上。
陆嘉卉这段时间吃的还算不错,又有立规矩锻炼了身体,走起台阶来那也是虎虎生风。
郑氏走在最前头,小郑氏在一边扶着,春喜扯扯陆嘉卉的袖子小声道,“二奶奶该去扶着太太。”
陆嘉卉弯了弯嘴角,突然坏心眼的上前去扶郑氏,“母亲,您身子不好,媳妇来扶着您。”
一听身体不好,小郑氏赶紧询问郑氏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郑氏黑着脸瞪了陆嘉卉一眼,心里更加想将陆嘉卉弄出赵家了。
可惜没有合适的机会....又没有合适的理由....
“没什么大不了的,别听你弟妹胡说八道。”郑氏忍着怒气解释了一番,却对陆嘉卉伸过来的手看都不看一眼,直接往前走了。
小郑氏得意的看她一眼,轻笑着扶着郑氏往上走了。
陆嘉卉无所谓,乐得自在跟在后面。
赵家乐大步越过陆嘉卉,回头看她一眼,恶狠狠评价道:“水性杨花!就该去给我二哥陪葬!”
“我看你脑子里全是水,好好去烧香拜佛祈求佛祖送你一个稍微聪明点的脑子吧!”陆嘉卉看着这中二病少年没好气的讽刺,“简直脑子别裤腰带上了。”
“你!”赵家乐之前还觉得这二嫂应该已经改邪归正了,可谁承想今日就在换乘马车的功夫就引起了县令家少爷的注意,简直不知廉耻。
陆嘉卉瞥了他一眼就往前去了,赵家乐没打击到陆嘉卉反倒将自己气的不轻。
到了庙里,包括郑氏在内的人都累的不轻,唯独陆嘉卉好整以暇的站在寺庙门口观察这古代的一草一木。
和现代的也没什么区别啊,只是空气清新不少。还有这寺庙这才算得上千年古刹,就现代那些建了没一年都叫古刹的简直没法比。
“弟妹,咱们大周虽说不避讳女子抛头露面,但你是个寡妇,好歹注意点影响不是。”小郑氏扶着郑氏站在门口歇口气儿,见陆嘉卉没事人一样,嘴里就闲不住了。
陆嘉卉得瑟的笑了笑,没说话。她好不容易出了一回还不兴她高兴高兴啊。而且在马车上又见识了郑氏端庄大气平板之下的暴躁易怒,心情实在有些美。
郑氏瞧着妯娌俩闹口角,若是往日她恐怕会各打三十大板呵斥拦下。
但她今日实在恼怒陆氏,便由着小郑氏去没事找事了。
可惜她这侄女不是个聪明的,只说了一句人家连一句话都没说的就败下阵来,实在是蠢的可以。
“行了,赶紧进去吧。”郑氏皱着眉在心里念了声阿弥陀佛,便率先进了寺庙。
赵家是清河县的大户也是富户,往日给寺庙也捐了不少香油钱。这会儿见赵家人过来了,知客僧赶紧上前招呼。
一路穿过前面摆放着各尊大佛的大殿到了后面香客休息的客院。寺庙给赵家安排了一座小院子,赵家人少,倒是勉强可以住下。
陆嘉卉作为赵家二奶奶,有幸分得了一间屋子。还未等休息片刻,就见郑氏身边的春翠过来了让她过去一趟。
春喜曾经在正院的时候与春翠关系不错,送她的时候便打听,“太太可说啥什么事?”
春翠摇摇头,只道:“太太脸色不好。”
春喜默默点头,伺候陆嘉卉的时候提了一句。陆嘉卉没吭声,心里却不在意。
郑氏心情好才怪,在马车上的时候郑氏被她气个半死,多年维持的平板端庄的形象毁于一旦,这会儿说不定就是找理由整治她呢。
可陆嘉卉没说话,春喜低着的头神色有些黯淡,自己恐怕再也得不到二奶奶的信任了吧。
陆嘉卉没有心思猜想不和她一条心的丫鬟的心思,收拾妥当慢悠悠的才去了郑氏那里,因着都在一个院子里没几步便到了。
屋里很安静,郑氏歪在榻上歇着,钱嬷嬷正一下下的给她敲着腿,听见她的动静只睁眼看了她一眼又合上了。
陆嘉卉依着规矩给她请安,半天都没听见让她起来或者坐下。
陆嘉卉站直了身体,在凳子上坐下,就听钱嬷嬷道:“太太还未让二奶奶起来呢。难不成二奶奶还想继续让于妈妈继续教导二奶奶规矩不成。”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赵家上个奴才说了算呢。母亲都没说我什么,钱嬷嬷倒是不乐意了。”陆嘉卉有些口渴,可没人上茶,只能暂时忍了下来。
钱嬷嬷未料到安分了几个月的二奶奶突然发难,脸上顿时有些不好看。她是郑氏的陪嫁奶妈,两人情份非同寻常,可感情再好,她也不敢做赵家的主的。她再看不上陆嘉卉这村姑,陆嘉卉也是赵家的二奶奶,没有郑氏开口,她做什么都是逾矩的。
原本闭着眼睛的郑氏突然睁开眼,抄起手边的茶碗便朝陆嘉卉扔过来,“好你个狐媚子,我的人也是你敢说的?”
陆嘉卉躲避不及被茶碗砸个正着,春环惊叫一声:“啊,二奶奶流血了!”
陆嘉卉挂在嘴角似有似无的笑意敛去,鲜红的血液自眉角留下来冰冰凉,陆嘉卉眼中满是寒意,“婆婆真是好利索的手法啊。”
郑氏砸完人自己也愣住了,顿时有些后悔,可看着陆嘉卉冰冷的眼,心里顿时一哆嗦又多了些懊恼,这陆氏是她的儿媳妇,就算是大骂几句又能怎么样!
这么一想,郑氏又有了底气,怒气也压了下去,但血液里似乎有其他的情绪要喷薄而出,像兴奋又似疯狂。郑氏自己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陌生而又让她有些着迷,甚至想再抄起一个杯子或者茶壶直接扔过去。
到底钱嬷嬷在她身边呆的久了,发现了她的不同,在她的手摸向另一只杯子的时候握住了她的手轻轻摇了摇头。
郑氏猛然惊醒,被自己的行为吓了一跳。她今日是怎么了,怎么控制不住情绪呢,她活这么一大把年纪还没干过这么不理智的事呢。
一抬头,郑氏对上陆嘉卉似笑非笑的一张脸,那张脸上还在滴着血,看起来有些恐怖。
“继续扔啊,继续砸啊。”陆嘉卉讽刺的笑着,“更年期的女人真是了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