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伯身上也是换了干净衣服,被抬进客房里,那牛找了平板车放着。无论是牛还是人,都活的好好的,如同睡着,任怎么唤都醒不来。
程阳呆在客房里,使出浑身解数,也无法将李伯救醒,便是坐在桌旁皱眉沉思:“是什么人,居然如此来无影去无踪,还能下此毒手,令人长睡不醒?”
“门主。”
“程大哥。”
门外传来杂乱脚步声,却是李壮、梓潼、宗半鬼和冉凤以及藏魁闻讯而来。
“门主,是怎么回事?”宗半鬼年纪最长,阅历也是最丰富,又是黑暗武道中的翘楚人物,他的到来却是另程阳大大的宽慰了。
“宗老,你来的正好,快帮我斟酌斟酌,看这是怎么回事。”程阳道。
“请门主少安毋躁,待我看看。”宗半鬼大如笆斗的脑袋一晃一晃,看起来十分滑稽,可那双碧油油的眼睛却是看得人心头发慌。他大步走上前去,抄起李伯的手腕便开始把脉,只是他的脸色并未给程阳和众人带来多少的希望。
只见宗半鬼皱着眉头,脸上时而震惊时而疑惑,片刻之后退过来躬身道:“属下能力低微,看不出这老者是患了什么毛病。”
“患病?你也诊治不出他的伤对么?”程阳道。
“正是。”宗半鬼点头,“他浑身血脉运行正常,呼吸平缓,心跳也很正常,除了积劳成疾所患的隐疾,完全是正常的。”
“可是为何会这样长睡不醒,又叫不起呢?”程阳皱眉,“你黑暗武道可有某种功法,能令人长睡不醒的么?”
“黑暗武道门类众多,有人修尸毒术,有人修鬼道,又有人修双欢,老夫选的便是双欢和鬼道两途。”宗半鬼道,“这鬼道中却是有一种功法可令人长睡不醒,但是那中招的人通孔呈现灰黑色,看似睡眠,实则是神魂尽失,与这又大不相同,至于别的,老夫便是见识浅薄,并不知道了。”
“哦。”程阳点头,心中略略有些失望了。
李伯的家人很快就赶来,哭了一时,得了几锭银子的赏赐,又见人没死绝,便把牛和人都拉回去,等候程阳想办法了。
这一晚,程阳是彻夜未眠,梓潼一直陪在他身边,安安静静不言不语,她知道这种时候程阳最是受不得人打搅。只是默默的把凉茶温了一遍又一遍,在夜间时又给程阳炖了个蛋羹,防他倦极肚饿,之后便是坐着缝补衣衫,哪里像是一个风华绝代的绝世高手,分明就是一个小家碧玉,贤妻良母。
程阳深思半天,一言不发,只是偶尔看看梓潼,心中暗暗的发誓,一定不要梓潼受到连累,不会让她受任何的伤害。
“你看我做什么?”梓潼抬起头冲程阳温婉一笑,轻声道,“莫非我脸上长出了一朵花不成?”
“何须长花?”程阳道,“你忘了么,在我眼里你本就是一朵纤尘不染的出水芙蓉。”
“你的嘴越发的甜了。”梓潼道,“不过却也掩盖不了你的臭毛病。”言语间,居然是有些嗔怪的样子。
“怎么,在你眼里我还有臭毛病么?”程阳淡淡的一笑,温情顿时四散开来。
“你这个人呀,就是逞强的很,什么事都喜欢自己憋在心里,根本就不把我放在眼里,这就是你最大的臭毛病。”梓潼放下手里的活儿,认认真真的瞧着程阳说道。
“呵呵。”程阳抿嘴一笑,低头看着桌上的茶水字迹,叹了口气,“对手来无影去无踪,就连我和左五木都没有感受到他的气息,怕是来者不善。”
“来者不善,善者岂会过来?”梓潼道,“程大哥,你不要忘记了,你跟我之间是同心一体,这世上,但凡是你的敌人,便是我令狐紫桐的敌人,梓潼愿为你分担一切。”
“我知道了。”程阳道,“只是这一刻,怕是我自身也难保,心中便是有些挂怀你了。”
“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什么叫自身难保,再者,便是自身难保又如何?别说区区一个藏头藏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小人,便是那天神下凡,我梓潼也敢和你并肩在一处,与祂为敌。”梓潼这话说的如铿锵玫瑰,有力且坚决,听的程阳心里心潮澎湃,犹如怒海狂涛,血脉顿时贲张了。
情到深处,不浓也浓。程阳伸手捉住梓潼那双藕白如玉的手,深情的看着她,这一刻,他确实是感觉到两个人的心是在一处的,这一刻,天大的烦恼也破除了。
一晚无语,梓潼自为程阳缝补浆洗,程阳则是安安心心的想着对策,最终还是决定先要把天旋北斗镇魔阵演化出来,让众弟子修炼,整体实力提升才是正道。
人总是这样,不被逼上绝境时,便不得爆发能力,这一宿,竟是敌得过程阳千百夜,他思如泉涌,竟是一晚破解了镇魔阵的真谛,并演化出天罡地煞六合阵。这阵法用于一百零八人,分那防御强的来演练天罡分阵,那攻击强的来眼帘地煞分阵,天罡地煞六合阵,若是真的操练起来,其威力恐怕比那天罡北斗镇魔阵只大不小,尤其是这一百零八人还会不断的修炼、进步。
早晨,第一缕阳光破空而出的时候,程阳脸上的胡须竟是一晚长了一寸,可见焦心劳力至极。
洗漱、剃须之后,在梓潼的服侍下,程阳正在用早餐,就听小童来报,说是左五木求见。
“五木?我就知道他不会走。”程阳苦笑。
“怎么,他要走么?”梓潼一愣,以她对这两人之间友谊的了解,那左五木断无在危急时刻丢下程阳独自离去的道理,是以十分惊讶。
“呵呵,我怎忍心让好友趟浑水,更何况他还是左家唯一的继承人。”程阳道,“所以昨晚便是让钱伟送他离开,不过我想他可能也是不会走的。”
正说话间,左五木已经来到。
“呵呵,好一副恩爱情景,羡煞旁人。”左五木笑着走进来,三个人之间互相招呼了,他便坐定在桌旁。
“五木兄,为何还在此处?”程阳直接了当的问道,这话若是放在旁人眼里,那是大大的没礼貌,可在左五木和程阳之间却是不存在这种事。
“为何要走?兄弟有难,我做兄长的若是拍屁股走人算什么?”左五木道,“情况我已经听钱伟说了,说来惭愧,本想用家学帮忙,却发现自己也是束手无策,因此用灵鸦传书回去,我想不日家中便会有信返回。”
“真是多谢了。”程阳面带愧色,“本来该好好的招待你游玩离火城,却不想把你拖进了泥潭。”
“知己两三人,就算泥潭也是清泉了。”左五木哈哈笑着。
“我刚好创了个阵法,正要带弟子演练,五木兄你来的正是时候,陪我去演练。”程阳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有你从旁指点,我想这阵法一定是能被看出破绽了。”
“你们兄弟两个,无论多大的事都得先填饱肚子才是。”梓潼在旁笑道,她帮左五木盛粥添饭,督促他们两个用了早餐不提。
却说左五木和程阳两个吃过早餐便来到演武场,这时弟子们已经结束了早餐,正准备开始修炼。程阳着令下去,挑选一百零八好手,那钱伟办事向来雷厉风行,很快一百零八人便是挑选出来。其他弟子则是在程阳的命令下,三五成群呆在一起,不得落单。
他这么做也是有用意的,那来无影去无踪者就算再强,要想不被发现,那也是不容易,弟子们三五成群,眼睛多了耳朵也多了,力量自然也会强大,万一遇到,对抗起来生机也会多一些。
在仔细甄选之后,程阳在这一百零八人中勉强挑出三十六个防御强、肉身锤炼较为到位的,用以编排天罡分阵,而另外七十二人则是编排地煞分阵,很快,天罡地煞六合阵便是组成了。
只是这些弟子心头都是疑惑重重:“门主这是要我们做什么?”
当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那左五木在旁看到程阳指挥排阵,心头是大大的吃惊,并且越看越吃惊,暗道:“没想到程阳居然有这才华,可以自编阵法,虽然定是有出处,但是已经十分的惊骇了,加以时日,我这兄弟定会站在武道之巅,睥睨天下了。”
“我这天罡地煞六合阵,乃是从一位前辈的镇魔阵中摸索出来的,其实不过是照葫芦画瓢,让五木兄笑了。”程阳道,“待会这些弟子操练起来时,还请老哥一定要挑出毛病来。”
“我这就看出一个毛病来。”左五木笑道,他心中纵然是对程阳的才能万分的震惊,却也不像其他人一样,嘴里只会说奉承的话,他原本也是心高气傲的少年天才。此刻更是责无旁贷的指出:“你这阵法虽然精妙,暗含星辰之术,可是这些演练阵法的弟子实力却太低微了,如此阵法,只怕连我都困不住。”
“是了。”程阳无奈道,“这些弟子实力最强者也不过是武士境初期,最弱的就不堪一提,不过无论是他们的实力,还是这大阵,都需要时间来磨练,我如今也不过是临时抱佛脚,希望给他们多一点生存的机会罢了。”
左五木点头:“那就开始吧。”
“大哥一定要看好了。”程阳道,他跳上高处,大声传授着指挥着,而那些弟子则是在程阳的教导下,从生疏艰涩到逐渐的流畅熟练,这阵法也就开始虎虎生威起来。左五木在一旁也没闲着,他几乎是目不转睛的在看着,一边看一边提意见,到最后却是越来越吃惊,这阵法简直是无懈可击了,如果是一百零八个武师境的强者组成,只怕连那武神境初期的强者也会被轰杀了。
一个上午的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大家都是沉浸在这新的武学当中,一个教一个看,百人在演练,正当演武场上热闹万分时,程阳却是神色一变,大手一挥,喝道:“停!”
“怎么了?”左五木最先问。
“出事了。”程阳道,“都不要动,互相照应着,有人来时,便用这阵法困住他。”
说完程阳便是几个起落,飞奔向前院,而左五木亦感觉到什么,紧紧跟了上去。
大门口,一群六方门弟子正围在门廊上看着什么,而程阳赶来时,钱伟正暴躁的狂跳,准备要去找他。见程阳来,那钱伟便如见到救星,急忙道:“门主,又出事了。”
“谁?”程阳心里自然知道是什么事,便直接问是谁。
“是大炮。”钱伟眼睛通红,他跟江大炮一脉相传,同师同祖,两人便如异性兄弟一般的要好,此时见江大炮也是李伯那样沉睡不醒,心里自然是焦急万分。
“怎么会这样?”程阳皱眉,拨开人群去看,果然是江大炮正趴在门口的板凳上沉沉睡去,怎么都叫不醒。
“不知道,我们原本约好一起练功,我临时回去取东西,刚走出没两步就……”钱伟后悔不迭,“更可恨的是,这里这么多兄弟值守,居然无人看到那贼子的模样。”
蝉鸣声声,六方门大门口有几株枝繁叶茂如华盖一般的参天大树,在这炎热的夏季这大树投下的阴凉处是休闲的好去处,可现在这里却是门可罗雀。
门口的凳子上,壮硕如山的江大炮用怪异的姿势抱着板凳趴在其上,一动不动,鼾声如雷。如果不知道的,乍一看还真以为他是在打瞌睡,实际上他保持这样的姿势已经有两个时辰了。
查看半天,里里外外搜查一遍,确定什么都没找到了,程阳才命人把江大炮抬回屋里去,可在给江大炮翻身的时候,他们却是吃惊的看到他胸前血红的一个字--杀!
江大炮的衣襟敞开,刚才由于是趴伏着,所以众人都没发现,现在仰面朝天了,便是露出了雪白的胸膛和肚皮。在肚皮上,斗大血红的一个杀字格外的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