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什么?”
“他……他……”
“死了?”
“任峰死了,程阳赢了……”
擂台下,众人惊呼连连,便是做梦也是想不通,程阳怎么就赢了。那些身穿黑袍的任峰的手下们看到了,脸色更是一个比一个惨白,却又不敢上前。因为此时站在擂台正中央的程阳就像是一尊杀神,浑身鲜血淋漓,那身后的不知是真是幻的影子正扯着任峰的尸体碎片,哈哈狂笑着,只是它的声音似乎是哑的,根本就听不清楚。
程阳胸口激烈起伏着,心神艰难运转,将那分身幻影收回体内。又低头看着任峰尸体碎片,以及他散落一地的物品,心中竟一时间不知该做何感想。
“此局,程阳胜出!”直到那吓傻了的青衣裁判哆哆嗦嗦的宣布结局,程阳才将缓步走了两步,同时大手连抓,抓起四个储物袋,一把漆黑的刀,以及寒玉钩,一步一步走到擂台边缘,悄无声息的看着梓潼,咧嘴一笑:“我赢了。”
这一瞬间,整个比武场鸦雀无声,八个擂台,数千人无一人出声,面对如此杀神,谁还敢说什么呢?
两天后,程阳毫无意外的一举夺冠,成为本届天下武道大会的头筹,这一结局,却是在任峰死后的那一天,所有人都猜得到的了。
夜半,山风呼啸,这春日的夜晚在指天峰竟是带了一股寒冬的气势。树影婆娑,月挂枝头,在指天宫外的一处隐秘竹林中,一人正独自坐着。
程阳坐在石头前,低头看着棋盘的残影。这棋盘不过是人手绘的,每次下完便胡乱抹去,一个月来,原本高出其他石头一尺的这块圆形石头,已经快要与充当座椅的石头齐平了。
“那老前辈好厉害的手段……”望着大石,程阳暗暗的赞道。
好容易挣脱一切,结束了这一场惊心动魄的武道大会,程阳总算可以小小的松一口气,来这里坐上片刻。
武道大会是今天白天结束的,当天就有人给他送来了百万赤灵币以及十枚地字一品的灵草所制成的灵晶。
对于如今的程阳来说,赤灵币已经不算什么,他现在缺的是灵晶,而这十枚灵晶则是来的刚好。不过这灵晶虽好,程阳还是隐隐觉得,这样的一次盛会,最终的奖励只是十枚灵晶,未免有些轻了。
然而程阳来参加天下武道会,最主要还是为了完成自己对独孤荣添的承诺,奖励什么的,倒也是身外之物,算是意外来材了。更何况在杀死任峰之后,大仇得报,他心里畅快的很,在第一时间就把这件事用灵鸦告知师傅,而古大山则是大醉了一场,终于将多年前的那口怨气出掉了。
一阵风吹来,将他的衣袍吹的猎猎作响,程阳叹了口气,缓缓站起,转身打算回去:“看来那老前辈今天怕是不会来了。”
“呵呵,谁说的呢?”一道慈祥的笑声从程阳身后传来,他定睛一看,那老前辈居然是紧贴着自己站定,却悄无声息。
“吓!”程阳吓一跳,闪身一跃,“前辈,什么时候来的?”
“坐,坐。”那老者没有说话,手里拄着拐杖,他个子不高,背又有些驼,站在程阳身边时,脑袋勉强够得到他的肩膀。他掂着脚,用手拍了拍程阳的肩膀,示意他坐下。
程阳坐定,狐疑的看着这老者,他长得可真够古怪,一身绿袍,弯腰驼背,身子骨瘦如柴,脑后的发髻胡乱挽着,嘴里没有几颗牙齿了,看起来完全是老态龙钟。
“前辈,你也有事找我么?”程阳好奇问道。
“呵呵。”老者道,“我且问你,你对老夫的来历好奇不好奇?”
程阳点头:“前辈实力高深莫测,我怎么会不好奇呢?”
“既然好奇,为何不问?”老者笑眯眯的看着他。
“该知道时,不问也能知道,不该知道时,问了也白搭。”程阳苦笑道。
老者笑着点头,一手抱着拐杖一手捋着胡须:“你倒是淡定的很,也有几分悟性,不错。那么我就告诉你吧,老夫活了多久,记不得了,名字叫什么也记不得了,只是以前武道中的朋友给我取个外号,叫做老鬼仙。”
“老鬼仙?”程阳大大的吃了一惊,他读了些书,也知道一些武道上的事,这老鬼仙据说在两百多年前曾横行武道,是一个杀戮性极重的人,当年曾被武道中人联合绞杀,却依旧是被他反杀个七零八落,那个时候武道险些因他一人而凋零。后来却不知为何,这老鬼仙忽然间收心,离开中原腹地,去了蛮荒之境,后来便没再有他的传闻了。
得知眼前这人是老鬼仙,程阳心里只有吃惊,没有怀疑,这人的实力实在是高深莫测,他就算是拼尽全力,也无法感知到他所在的境界。
“不错,这一场武道大会,也是我们几个朋友联合举办的。”老鬼仙捋须道,“目的是为了收个衣钵传人,而今,你便是我们定下的人了。”
“呃……”程阳先是开心,而后便尴尬道,“能入前辈门下做弟子修炼,晚辈不知有多开心,可是我已经有师门。”
“呵呵,亏你也是少年英豪,怎的心胸如此狭隘?我说要你做衣钵传人,可没说要收你做徒弟。”老鬼仙哈哈笑道,“你我以后,便以朋友相称即可,至于其他人么,要见了面才知道了。”
“见面?”程阳一愣,“他们也在这里么?”
“不,他们在蛮荒之境。”老鬼仙道,“以你的天分、努力以及现在的实力,要不了一两年便可去蛮荒之境,而趁这当中的一两年,便把你在中原的一些宿孽消了吧,要知道蛮荒之境,易进难出。”
程阳闻言,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对于蛮荒之境他早有耳闻,据说那里的人一个个实力都极高,一些高手在大陆上修炼到一定程度,便会避开这喧嚣的尘世,去那蛮荒之境寻一处清灵之处继续感悟修炼,可以说那里是真正的卧虎藏龙,至于大陆上的排名前十前一百,估计拿到那边去,渣渣都算不上。
“这一次武道大会,年轻一辈中实力出众,资质优越者比比皆是,不知前辈为何单单看上小子?”程阳问道。
“呵呵,你也太谦虚了吧。”老鬼仙哈哈笑道,“你能打败任峰,稳稳的拿下第一名,就凭这一点,也就只有你才有资格跟我们去修炼了。”
“打败任峰,恐怕我是投机取巧了。”程阳道。
“嗯,就算是有些投机取巧,那也是你会取巧。”老鬼仙道,“无论如何,这件事你还有时间考虑,到时候你若不去,我们自会再组织一场武道大会,重新甄选了。”说完他便是捋着胡须,慈祥的笑了起来。
“前辈,我们不如先下一盘如何?”程阳想了想,叹息一声,他在这里有太多牵挂,还在挂心自己的身世,无论如何,要去蛮荒之境,现在都还不是时候。于是便话锋一转,将话题引开。
“好,好,下棋!”老鬼仙看出程阳心里的犹豫,也不逼迫他,只是呵呵笑着,伸手一拂,程阳眼前一花,一副棋盘已经出现,老鬼仙反手取出一个木匣子,哗啦啦倒出一些棋子,两个人便在月下对弈起来。
一辆四匹马拉着的车子飞驰在官道上,车夫座位上坐着两个大汉,一个一身黑衣,浑身上下毛发都很浓密,尤其是一脸的络腮胡子和敞开的襟怀所露出的那浓密的胸毛。
两把钉头槌交叉掖在后腰,这大汉手里提着缰绳,嘴里不断吆喝着,他便是死活要追随梓潼的那个败在其手里的藏魁。
藏魁实力也是不错,武师境四阶的武力,一身肌肉强硬如铁,便是李壮也为之惊讶。
在藏魁身旁作者的那个白袍大汉自然就是李壮了,跟一脸肃穆的藏魁比起来,他要显得悠闲自在的多。一手抓着酒葫芦,一手抓着一只油乎乎的烤鸡,正兀自啃的得意。
现在门下又多了一个藏魁,李壮的地位也随之攀升,可以随时对藏魁吆五喝六了。好在李壮也不是什么心恶的人,多半就是逞口舌之快,大多数时候还比较照顾藏魁。但从武力上来说,李壮实力比藏魁低许多,但是加上四星炼药师这个身份,他的分量就要高出许多了。
“走啊,回家去了啊!”李壮美美的喝了一口酒,乐滋滋的说道。
在马车旁边,浑身漆黑,精芒闪烁的雷正不情不愿的驮着宗半鬼和冉凤,慢吞吞的走着,可尽管如此,它还是需要每走一段路就停下来等候马车,因为它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此时已经是初夏时分,天下武道大会结束后,程阳带着众人在指天峰逗留了几天,将附近逛了个遍,而后才离开。这一路回程也不似来的时候,简直是有多慢走多慢,反正也无事,就这么慢慢的逛吧。
车厢内,程阳正斜躺在靠垫上,双手枕在脑后,看着梓潼为自己缝制新衣裳。
“瞧,这里都坏掉了,不能再穿了。”梓潼就像是一个农家妇人一样,跪坐在程阳身旁,身边放着一个小小的笸筐,筐里满是针头线脑,这已经成为她储物袋里必备的东西了,为程阳缝缝补补,她乐在其中。
程阳望着梓潼,忽然就有了一种亲切的感觉,现在对他来说,梓潼已经不止是朋友,不止是爱侣,更胜亲人。
“唔,还能坚持一下,再说了,好钢又不在面上。”程阳道,“话说这一次你真的很可惜,心里有没有一点难过?”
梓潼知道程阳指的是中途放弃比武的事,于是摇了摇头,认真的说道:“对于我来说,没有什么比你和报仇更重要的事了。”
登时,一股暖流袭上心头,程阳心里暗暗的叹息:“从此以后,我在人间再不孤单了。”
“这儿是几块桂花奶糕,你最爱吃的,快趁热吃吧,愣了就没那个味道了。”梓潼笑眯眯的把旁边一个摆满茶点的小几往程阳身旁推了推。
“一起。”程阳伸手捏了一块,送到梓潼嘴边,梓潼笑着抿了抿嘴,想要躲却又躲不开,只得张嘴咬了极小的一口,便赶忙要程阳吃。两个人就这样在车厢里你一口我一口,吃的欢快无比。
一块桂花奶糕下肚,程阳顿时觉得什么惆怅都没了,他美美的叹了口气,看到梓潼被针扎破手指,忽然间心里一沉,在自己身上摸索了片刻,把外袍脱了下来。
“你做什么?”梓潼脸腾地红了起来,心也是噗通噗通跳的老快,冷不防手指又被针尖扎破,对于一个古武者来说,被针尖扎破,这还真的是很难,也就是她心不在焉,所以屡屡失手。
“给你这个。”一阵稀里哗啦之后,程阳把玄魔玉打造的护心镜取了下来,递给梓潼,认真的说道,“我未必时时刻刻都能看在你眼前,若我不在时,这个还能保护你一二。”
“这个怎么能行?”梓潼见了连连躲避摇头,“这个是你护身的东西,我不能要的,万一哪天你碰上强敌怎么办?”
“呵呵,我有了这个。”程阳反手取出一件白色长袍,那正是得自任峰的,原本属于亓艾阳的火裘鼠皮的袍子,这袍子奇怪的很,一天有数种颜色变换,赤橙黄绿青蓝紫白,简直是样样不拉下。
“哦哦,是了,那可是不得了的东西。”梓潼见了,这才收下了玄魔玉护心镜,美滋滋的背过身去穿戴起来。
“可是……”忽然间,梓潼眉头皱了起来,“你有了这袍子,以后就不需要穿我做的衣服了。”言语间十分的落寞,一点都不像先前那个冷冰冰性子倔犟坚强无比的梓潼,倒是像极了大家闺秀。
看着那秀美绝伦的面庞,程阳忽然间感到心驰神荡起来,这车厢内,一时间风景别处无俩。
“哎哟,妹子慢点走噢嗨……”喝得微醺之后,李壮便小声哼起了小曲,一边还竖起耳朵听那车内的声音,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仿佛比自己有了媳妇还要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