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穿月白色长袍,脚蹬一双黑靴,头发随意披散在身后的男子正缓步走来。初看起来他似乎是二十来岁,仔细看看,又觉得是三四十岁,再用心去品味,却又发现根本就看不出此人的真实年龄。
程阳有些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个男子,他在看着那人眼睛的时候,竟在恍惚间有一种看到深邃星空的感觉。神魂一晃,程阳心里就断定,这个司大哥一定就是他们口中所说的司南。
司南手里提着一柄长戟,信步走来,一边走还一边环视四周,最后将目光落定在与程阳对战的黑衣人身上。在程阳看来,司南的目光十分的散乱,根本就看不清他是在生气还是很平静,可是却那么深邃。
“攀得半山休道远,还须健履上山峰。”司南开口道。他虽然目光盯着那黑衣人,可包括程阳在内的所有人却都不由自主的感觉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司南的声音并不算大,算不上有磁性,也不算很有魅力,可他说话的时候,四周鸦雀无声。程阳甚至还惊讶的发现,周围原本充斥着虫鸣鸟叫,可就在这一刻,居然也是没了声息。
“司南,如何?”任峰最先跨出一步,看着他问道。即便是强如任峰,在司南跟前似乎也不敢造次,话语间还是带着几分尊敬。
“可以了。”司南点头,他的目光有意无意的扫过程阳,似乎刚刚发生的一切全都瞒不过他。
“司大哥,刚才……”那黑衣人终于从失败中缓过身来,急急辩解着。
“不必多说。”司南一挥手,“我们本就是平水相逢,许多事不必让我知道。”说完,他手一挥,将一枚半月形的钥匙亮出。
“呵呵,很好,如此我们今晚便可准备进入了。”任峰看到那钥匙,脸上也是露出会心的笑容来。
“甚好。”左家阵营的老者亦抚须笑道。
“不急。”司南道,“进入秘境之前,我们还有一件很必要的事要去做。”说完他再度环视四周,被其目光扫过之后,程阳都是感到一种奇异的感觉自体内升腾起来,他禁不住对这个司南更加好奇了。
“不知司大哥要做什么?”散人当中有人开口问道,他们说话的时候口吻都是崇拜至极,似乎在他们心中司南已经是神一般的存在。确实,这一次如果不是司南的出现,整个场子就会被左家和任家清空,因此对于这些无门无派无出身背景的人来说,司南确实是救世主。
“我们当中,实力分布不均,各有高低,秘境内生物实力极高,与外界相比十分危险,因此我们必须在进入之前做好周密的分工。”司南说道,“今夜月亮升起在树梢的时候,我们才好依次进入,否则必死无疑。”
山谷入口,斑斓的光晕漩涡开始缓缓的流转,炫目的光彩便焕发出来。时间原本已近傍晚,夜幕降临时,光芒却陡然间从半空而降,将山谷前的一片空地映照的七彩斑斓光怪陆离。
“这个是……”程阳是第一次见识到秘境开放,对于入口的问题他一直都是心存好奇。
“这个是念力之泉入口。”左五木低声道,“我们必须得通过这个空间通道,进入另外一个小型的世界,念力之泉就在那里。”
“另外一个小型世界?”程阳道,“原来如此,这世界竟是如此奇妙。”
“这世上奇妙的东西多了去了。”任花儿凑过来,他仰着头看向夜空,“嗯,月上三竿时,我们也就该进入了。”
司南、左家老者以及任峰三个人凑在一起商议着什么,没多久就有几个人来传话。按照司南等人的讨论结果,四十八个人被分成三队。
第一队有司南、左家老者和任峰以及另外一个红袍散人,总共四人;第二队是任花儿、左五木以及一些左家任家的中流砥柱,总共十五人;第三队是一些散人,包括了程阳,总共二十九人。
对于队伍人员的配置,程阳心里十分明白,秘境内环境复杂,生物恐怖,必须得把力量合理的分配。不过有一点他心里却是犯嘀咕,那个之前跟他对战的黑衣人尚且都在第二队,为何却把自己分配到实力最弱的第三队里?
队伍分配完毕,司南便带着任峰和左家老者出现在众人面前,那司南和老者手里各拿着半枚钥匙,径直走到入口通道跟前站定。
“诸位,今日念力之泉开放,我们将携手并肩进入其内。”老者说道,“内中环境复杂险恶,我们必须人人自保,如不能自保,也不可拖累大家。正因如此,我们分作三队,每一队既要自成一体,又要为其他两队负责,尤其是第三队,绝对不能拖累了大家的进度,否则不要怪我等不客气了。”
这老者名叫左化,论辈份是左五木的三叔公,论资历也算是左氏家族中的翘楚,是当代族长的三弟,在左家任了大长老的职位。
左化实力不俗,已经是濒临突破五星炼药师的境界。虽然左五木、程阳也同为四星炼药师,但是四星与四星之间还是有所不同,刚入境与境界圆满之间差距甚大。一位境界圆满的四星炼药师可轻松应对七八个程阳这实力的对手,由此可见其中的差别了。
左化不光实力如此,身上更是有两件宝贝十分惹眼,第一件就是他的火鼠裘袍,那件袍子防御力极强,算得上是一件上品灵器。还有一件宝贝就是他的武器,一根三寸长的银针--松岚银针。这松岚银针据说也是上品灵器,有了这两样宝物,左化在武道之中也算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了。
虽然左化厉害至此,但是他依旧是毕恭毕敬的站在司南身后,程阳望着左化,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目光如月华的司南,心中忽然间渴望这一次的小秘境。潜意识里,程阳认定这一次他一定会有意外的收获。
左化说话的时候,任峰亦是一言不发。他就那么站定在司南身后,与左化一左一右,看似是谦恭温和,事实上他的眼睛里却满是不甘心和隐忍。
左化又说了一些什么,程阳皆是仔细的听个清楚名白,而此刻那入口流光也是更加炫目多彩,并且流转的速度亦越来越快,所有人都明白,是时候进入其间了。
说完之后,左化便躬身给司南行礼,同时奉上了原本属于左五木的那半片钥匙。司南接过钥匙,双手拿了,大步走到山谷入口正对面,在那里有一棵大树,树上缠满了树藤,月光下浓郁的树藤呈现深绿色,就像是怪兽深不可测的眼睛一般。
等司南把那些藤条都拨开,程阳才惊讶的发现原来那棵树并非是一棵真正的树,其树干内部居然隐藏了一根石柱,或许是石碑。石柱上有一个圆形的孔,司南将两半钥匙同时放入,旋转,这天地之间就立刻轰隆隆的响了起来,地动山摇来的突兀,就连程阳也是被吓了一跳。
流光转过后,光彩退去,两山之间尽剩下了耀眼的淡青色光芒,如水瀑一般悬挂在山谷入口处,透着无尽的精彩和神秘。
“我们带头先入,入后你们会发现有三条路,我们走中路,第二、第三梯队分别走右路和左路。”左化看了司南一眼,对大家说道。很显然,他处处在看司南的眼色行事。
众人都答应一声,司南便头也没回,率先走入了水瀑一般的漩涡当中。程阳本就很好奇,此刻更是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幕,他亲眼看着司南的身影一点一点被流光一般的水瀑淹没掉,直至最终消失。
在司南进入的时候,程阳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那就跟在这彼苍大陆随意走动是一样的简单。可是当左化进入的时候,程阳就明显感觉到了他的吃力。左化几乎是用挤的方式在前进,他身子前倾,努力的往前迈步,每一步都是如此艰难。
左化进入的过程持续了大约有半盏茶的功夫,他的最后一丝衣角才从众人的视线中消失。程阳对此是吃惊不已,他正打算扭头去问,脑海中却响起雷的声音:“空间通道看似空虚,实际上却是填塞了众多的时间跟空间,要想进入,身体必须有一定的承受能力,这老者肉身不强,进入自然是艰难了。”
“原来如此。”程阳暗暗摇头,同时紧握双拳,将灵力灌注全身各处,为即将到来的挑战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第三个进入的是任峰,而后便是司南身边那个身高不过成年男子腰际的红袍人。他们两个进入的时候也是极为艰难,但是比左化要略强一些。
第一队的人通过完毕,轮到左五木他们,情况就变得复杂多了。程阳亲眼看到那些人是如何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挤进去的,甚至还有一个实力稍弱一点的险些就被反弹出来。无论如何,第二队的实力也都比程阳只强不弱,他们倒都是有惊无险的进入了。第三队就惨了点,当轮到程阳时,已经有五个人失败而归,他们的嘴角都是挂着血丝,可见都是受了不同程度的内伤,亦可见其过程之艰难了。
无论谁体会都不如亲身体会来的妙,程阳站在这入口前,深呼吸一口,与雷同时跨步进入其内。
如果说粘稠是程阳的第一感受,那么凌乱就是他的第二个感受了。通道中无数的流光乱窜,交织成透明又不规则的网状,在程阳的眼前蹿来蹿去。
除了粘稠和凌乱之外,通道内就只剩下无尽的阻力了。这阻力来自四面八方,从每一寸肌肤上渗透下去,挤压着他的每一寸肌肉。阻力起先还很小,程阳尚能应付自如,不过当走了数步之后,强大的挤压力便随之而来,几乎是步步艰辛,旁边的雷浑身毛发就像是被雨水打湿一样,服服帖帖的贴在身上。
“嗯?这好像是灵力?”当一丝阻力终于突破他的防御刺破他的肌肤时,程阳忽然间察觉到这空间里居然蕴含着强大的灵力,而阻碍他们进入的也正是这重灵力。
“嗯,确实是灵力,看其纯度,居然是比灵修炉中的还要醇厚一些。”窥破这一点,程阳的嘴角便是挂起了笑意,换言之,在通过这一段距离的同时,他也是在强化自身的灵力。
在外面看时,这入口似乎只是一团五彩斑斓的流光,进入之后程阳却是发现,这看似五彩斑斓的流光中心,却是一团清澈。这清澈看不清究竟有多么深远,他只知道,自己走出这一步,未知会结束在哪一步。
噗!
一声如水泡炸裂的清脆响动之后,程阳迎来了如释重负的感觉,瞬间他感到有一座大山被人从身上移去,浑身也是顿时一轻。
“呼,终于出来了。”程阳长长的松了口气,转头看着自己身后,透过那漩涡光影,他隐约看到通道内还有人在奋力挣扎。
“咳咳!”雷忽然间扑通一声前腿跪倒在地,喉咙里也是传来了剧烈的咳嗽声,跟雷相处这么久,程阳还是第一次看到它这副样子。
“怎么回事?”程阳忙摸着它的脑袋问道。
“没事,这灵力太强,伤了我的心肺,不过隔段时间就好了。”雷故作轻松的说道,“只是这里险恶的很,我又受了伤,希望你不要给我添太大的麻烦。”它的口气摆明了是在逞强。
“呵呵,还会逞强,看起来确实是没什么事。”程阳呵呵笑着,“好吧,我就尽量不给你添乱了。”说罢他抬起头来看着前面的景象。
就在程阳面前,有四座笼罩在云雾中的大山,大山前面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地,此刻程阳正是站在草地上。四座大山隔了三条通道,按照左化所言,他们第三队的人当走左边这条通道,程阳稍作犹疑,便招呼了雷一起往左边那条通道走去。
这一条通道始终都充满迷雾,灰白色的雾气在通道内飘来荡去,阻力和粘稠是不复存在了,换言之,这就是一条普通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