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临江侯世子董冠清的夫人甘氏来了,见到玲珑就笑着道:“自从你有了身孕,我就掰着手指头算日子,过了四个月时,以为终于能过来看看了,可一问还是不行。”
玲珑笑着道:“你送来的樱桃我尝了,很好吃呢。”
两人一番契阔,甘氏才说到正文。
“我娘家那位堂弟妹封了县主的事,你可听说了?”
玲珑点头,赧然道:“我昨天才听说的。”
甘氏便笑道:“你这可真是当神仙的,不理凡尘中事。”
玲珑不好意思,便问她是怎么回事。
这才知道程雪怀被册封竟是因为玉宁公主。
玉宁公主和韩云开闹了别扭,韩云开闯进公主府,杀了一名宫里的嬷嬷,又打伤两名侍卫,最终被拿下。
指挥侍卫拿下韩云开的就是程雪怀,当时她正在公主府里做客,还连带着受了轻伤。
出了这样的丑事,靖文帝便封了程雪怀一个福惠县主,对外只说是自幼看着她长大,皇后娘娘心里喜欢,又是宗亲之女,索性封个县主,其实都知道,这是要息事宁人。
玲珑瞠目结舌,甘氏满脸兴奋,显然这件事在她心里藏了许久,终于找到人能说出来了。
“韩云开出身伯府啊,怎会做出这般鲁莽之事?”玲珑问道,当年在画舫之上,她曾见过韩云开。
甘氏叹口气,小声道:“听说自从大婚之后,公主身边的嬷嬷便以这样那样的借口,不让韩驸马和公主见面,韩驸马也是气急了,玉宁公主十六七了,又不是尚未长成的小姑娘,哪有成亲几个月还不圆房的,韩驸马是建安伯府的独苗,传宗接代可是大事,听说那天韩驸马又去了,嬷嬷们非但不让他见公主,还让内侍把他挡在门外。公主府和建安伯府就在一条街上,韩驸马被挡在大门外面,被建安伯府出出进进的人看个满眼,他堂堂世子爷,哪里丢得起这个人,当时便动手了。”
玲珑叹了口气,问道:“韩驸马现在如何了?”
“好在福惠当时正在公主府,这件事把她牵连进去,她是个嘴上不服输的,好在她还听阿唐的话,只说是那嬷嬷对驸马爷出言不逊,还挑唆守门的出手伤人,驸马爷纯属自保,可他是练家子,拳脚无眼,还是伤了嬷嬷。万岁圣明,只是罚了韩驸马一年的俸禄而已,没有连累韩家。”
难怪要封程雪怀为县主,就这套说辞,漏洞百出,可却能保住韩云开和玉宁公主的脸面,程雪怀最大的福气,就是嫁给了甘唐,否则依她的性子,只能把这件事弄得不可收拾。
若是玉宁公主自己不答应,宫里来的嬷嬷们能自做主张拦上一次两次,却不可能拦上两三个月。
只要玉宁公主在大朝会时遇到她的婆婆,建安伯夫人,这件事也就真相大白,还能捅到皇后那里去。
前朝时,皇帝女儿不好嫁,但凡尚主的都是些贪图公主嫁妆的寒门子弟,那些宫里来的陪嫁嬷嬷和太监们,往往会刁难驸马,公主和驸马为了能时常在一起,往往会赏赐嬷嬷们大批金银。
可到了大武朝,有了太祖时驸马爷的赫赫战功,能给皇帝做女婿的大多都是勋贵子弟,或者是像萧启山那样手握重兵的武将,这些人无论家族还是自己,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这些宫里来的嬷嬷和太监们,就是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正大光明地刁难他们。
玲珑在心里为韩云开点蜡,怕是连皇帝和皇后也明白这一切都是玉宁公主的主意吧。
你不想嫁给韩云开,那就把话说清楚,准他纳妾延续香火,凭你的身份,你若是这样说了,韩家只会说你高抬贵手。你这样吊着人家,还指使底下的人不敬,也真够可以了。
听到甘氏的这番话,玲珑恨不能立刻拉着颜栩问问,你这个妹子是怎么回事?
可这也就是玲珑自己想想而已,这事哪能问颜栩啊。
她早就打定主意,以后都不见玉宁公主,就算迎面遇到,她也绕道走。
现在听说这些事,更感自己的决定正确。
待到又一日见到程雪怀,也就是现在的福惠县主,玲珑彻底傻了。
程雪怀见到她就不管不顾地抱怨:“你怎么一直不见客,怀孕就了不起吗?谁都不见,你知道我有多难受吗?”
玲珑心想,我什么时候和你这么好了,整个贵妇圈子,谁不知道我和你不对盘啊。
她只好屏退左右,让这位新晋县主抱怨个痛快。
可没想到的是,见到周围没有人了,程雪怀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哭声之大,把玲珑吓得连忙捂住肚子,生怕吓到她肚子里的宝宝。
浣翠听到动静,探头进来,玲珑冲她挥挥手,示意她们稍安勿燥,不要进来。
程雪怀哭得肝肠寸断的样子,玲珑不想打扰她,大不了颜栩问起时就实话实说,反正自己不发话,这个时候也没有人敢进来,她想哭就哭吧。
她觉得捂着肚子也不太安全,索性扯了锦被遮住小腹,胎教很重要,不能让宝宝被这哭声惊扰到。
好在程雪怀哭了一会儿,也就停下来了。
可怜玲珑已经满头是汗,六月末的天气已很炎热,丫鬟们出去了,屋里连个打扇的都没有,她还盖了被子。
“你哭够了?要不再哭一会儿吧,别客气。”玲珑劝道。
“我偏不哭了,不想哭了。”程雪怀眼睛和鼻子都是红彤彤的,脸上又是眼泪又是鼻涕的,很是狼狈。
玲珑笑着道:“我看还是叫你的丫鬟进来服侍你吧,你总要洗个脸什么的。”
程雪怀哼了一声,算是答应,玲珑叹口气,我该你欠你的,你跑到我家里哭丧,我还要照顾你。
程雪怀的丫鬟们陪着她去了净房,好一会儿才出来,打开随身带着的妆盒,坐在玲珑的妆台前重新梳妆。
“你家可真奢侈,半人高的西洋美人镜,还有这耙镜,也是镶的西洋镜子。”
玲珑笑道:“少见多怪。”
程雪怀的丫鬟们脸上勃然变色,程雪怀猛地转过身来,对玲珑道:“你说谁呢?”
“谁稀罕我家东西我就说谁。”
程雪怀张张嘴,重又转过身去,看着镜中的自己,道:“你就继续挖苦吧,横竖我现在也只有你这一个朋友了。”
朋友?
玲珑愕然,我什么时候和你变成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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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