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春来与古立再度陷入冷战。
对古立来说,宁春来是个规则的破坏者,他不能容忍这样嘲弄信用的人。而对宁春来而言,这是一场千载难逢的盛会,即使破坏了规则,她也不能放弃。
牛小潭已经退掉房子,回到了她自己的家,而且听了宁春来的话,找了一个做过营养师培训的保姆。
宁春来回了妈家,但她这次学乖了,没有告诉妈实话,只说古立要出差,而她想趁这段时间回来陪陪妈。
妈并不太需要人陪,因为婚介所在合伙人一次次踩塌底线的操作后,终于关张大吉。妈失了业,天天在楼下打一块钱的麻将,日子过得倒也闲适。
宁春来再度电话联系了活动负责人,确定了行程,主办方也为她订了机票。
她已经决定斗争到底了,反正她要去,就是要去,谁也拦不住。写网文这么多年,她从未获得过邀请,永远是个小虾米。古立没有尝过这种失败,所以也无法理解这种荣耀。
回家的第三天,妈就嗅出了其中的不对劲。她太了解自己的女儿,和古立好的时候,那股子黏呼呼的味儿,让她隔着老远就得捏着鼻子。现在呢,宁春来把自己钉在了电脑前,疯狂地看小说,电话悄无声息,她的人也悄无声息。
妈一下蹦到宁春来面前,厉声问,你们又吵架了?
没。宁春来心虚地否认。
妈俯下身来,眯着眼,脸凑得很近,片刻后她笃定地说,就是吵架了。
妈说,要是没吵架,你能吧吧吧说一堆,什么时候这么惜字如金的?心虚的时候!
宁春来只好承认,是,吵架了。
为什么?妈皱眉,他又欺负你了。
嗯。宁春来说,不让我去参加网络作者交流会。
妈松一口气,就这?
这还不够严重?宁春来对妈的反应很失望。
不让去就不让去呗!反正他养得起你,你不是说他的公司花了五十万买他么?那么值钱的老公,不让去就不让去!
宁春来怒了,那么爱钱,我不如嫁给银行!
银行才不要你。妈说。
宁春来转过身子,索性不理她。
妈却将她的肩膀扳过来,嘴巴凑到她耳边,别在这种小事上和男人赌气,第一,没用。第二,会显得你小气又愚蠢。
听妈的,回去!妈不容置疑地说。
宁春来脖子一梗,还来不及反驳,妈一巴掌照后脑勺拍上来,听见没有?叫你回去!
宁春来呼地站起,正要抗争,手机却响起来,一看是牛小潭打来的。
牛小潭说,你公公住院了?是什么病?
宁春来呆住。
古承风在宁春来和古立分居冷战的第二天,在家中喝完一杯牛奶的三分之一后,忽然从餐桌边一头栽倒。
五十九岁的古承风因为长年的缺乏锻炼和孤僻自我的生活习惯,突发中风,他在倒地昏迷两个小时后自己苏醒,然后用尽力气爬到茶几旁,拿起手机,拨打了古立的电话。
牛小潭在古承风入院半天后就知道了,熟知她与古家恩怨的旧同事或下属总是乐于传播这类消息,然后牛小潭赶紧打电话向宁春来询问,谁知宁春来却是最后一个被蒙在鼓里的人。
她疯狂地赶往医院,心里拔凉拔凉的。古立与她有多大的仇怨,竟然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她!
妈得知消息后在宁春来屁股上拍了一掌,暴喝道,你看看你干的什么事?你在古家攒下的什么人缘,什么威信!
妈简直无理取闹,这和人缘和威信有什么关系!
宁春来到达医院,古承风已经做完治疗了,还好抢救及时,没有更大的并发症,一周后就可出院,完全恢复则需要两个月左右的时间。
宁春来赶到时,古立正在向医生咨询相关事宜,医生说,老人二十四小时不能离人,你们安排一下,看谁今晚守夜。
我来。宁春来走前一步。
古立回头看她一眼,没有作声。
医生又交代了几句就走了,病房里只留下古立,宁春来和病床上的公公。
宁春来拎了拎床头的保温瓶,便提出去了,片刻,打好水又提回来,刚好公公在床上翻了个身,宁春来冲过去问,爸你要上厕所对吗?
古承风艰难地哼了一声。
宁春来从床上找出夜壶,一丝犹豫都没有就要掀开公公的被子。
古承风叫了一声,惊恐地护住被子。古立赶紧过来,接过夜壶,宁春来只好避开。
等古立帮父亲尿完,宁春来才又进来,递给古立一张纸。
是什么?古立冷着脸问。
宁春来将纸拿在手里,机械地念道:毛巾两张,水杯水盆水桶各一,卫生纸一提,牙膏牙刷香皂各一,还有什么漏掉的吗?没有的话我就回家取这些东西了。
片刻后,古立冷冷地补充,拖鞋内衣裤眼罩老花眼镜还有机械方面工具书两本。
宁春来用笔记下来,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
古立回到床前,倒好水,拆开药,喂到父亲嘴边。
古承风却将他的手推开。
爸,吃药。古立说。
不吃。古承风虚弱地说。
吃药,听话。古立扶住父亲的后脖子,将他的头抬起来。
啪一声,古承风将古立手上的药拍飞。
古承风大口呼吸着,气喘吁吁地说,瘫都瘫了,索性死了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