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务市场的阿姨们,个个骄傲得就像女皇。每一个都被雇主们围在中间,众星拱月,居高临下地向雇主发问。
有没有单独的房间给我住啊?
有没有暖气?有没有二十四小时热水?房间里有没有单独的电视?有WIFI吧?
孩子多大?会自己吃饭不?会的3000,不会3500。
老人脾气好不?会自己上厕所么?会的5000,不会7000。
宁春来最开始还没意识到,古立自主性这么强的一个人,为什么每次找保姆都要拖上她。直到她在保姆市场,凭着天使般的笑容和乖巧的口舌,每每能成功哄得一个阿姨回家时,才明白过来,与劳动市场的人打交道不是古立的强项,他彬彬有礼的态度和斯文的举止会被那些久经沙场的阿姨蹂躏成渣子,他严密的逻辑思维和清晰敏捷的表达能力只能用来对付和他处于同一水准的人。
所以宁春来是他的一杆枪,他对付不了阿姨们,宁春来会对付。
于是转了一圈后,宁春来果然有所斩获。一个白胖胖的中年女子被推到古立面前,宁春来说,这是我先生,古立,这是马姐。
马姐您好。古立说,条件都谈妥了吧?您觉得自己能胜任吗?
不就是给老人一天做三顿饭吗?没问题。马姐是个爽快人。
就是食谱有点要求,不过不用担心,我会定期提供指定的食谱给您。古立说。
马姐点头,放心,交给我吧!谁家还没个老人,将心比心,我不敢说比别人做得好,但肯定不会比别人做得差。
于是皆大欢喜,夫妻俩带着马姐开车回古承风家。路上,宁春来的手机响了,她接起来,耳膜便几乎被一个男人的声音震破。
花样男在电话那端竭斯底里地喊,怪不得急着要跑呢!我家一个玉佛不见了,说,你给我藏到哪儿去了?
宁春来眼珠子都惊得脱眶而出,玉佛?什么玉佛?你家就快跟贫民窖差不多了,所有家当卖了能值一千块不?想讹谁啊!
吼完,才惊觉古立就在身边,他问,谁?
宁春来张口结舌,电话那端的花样男继续叫嚣,大嗓音不可避免地从手机听筒里漏出来,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你这个小偷,骗子!还我玉佛!
宁春来还来不及反击,手机已被古立拿了过去。
古立将电话贴近耳朵边,不动声色听了一分钟,然后不动声色地将手机还给宁春来,然后不动声色继续开车。
宁春来的汗都下来了,因为前前后后的原委,她不知如何才能完美地解释。
她说,古立,我……
回家再说。古立打断她,又说,马姐,你自己带了洗漱用品吗?前面有个超市,要不我下去帮你买一套。
好的好的。马姐一迭声地说,谢谢你啊古先生。
叫我古立就行了。古立将车靠边停下,打开车门,向超市走去。
马姐看着车窗外古立挺拔的背影,真诚地赞叹,这小伙儿真是又帅又善良,春来姑娘,你真有福气!
宁春来坐在位子上,脑子跟石头一样转不动,半晌才笑了笑说,您说得对。